“是中毒而死!”

    牢狱里光线昏暗,断断续续传来女子惊恐的哭声,也不知是不是在为燕奴哀悼。

    燕奴的尸身抬出来时,一股腥臭扑鼻而来。

    钟迟迟忙掩住了鼻子,闷闷地说了声:“腐尸散!”

    宇文断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没有经过仵作验尸,他也不能确定燕奴是死于什么毒,钟迟迟看都没看清尸体,就能判断出来了?

    覆盖着白布尸体被抬到稍微明亮一些的地方,好让长官们验尸的时候能看得更明白点。

    “是自杀还是他杀?”钟迟迟掩鼻蹙眉,站得离尸体远远的,一副娇气模样,偏还要过问这些。

    宇文断想着她突然出现的蹊跷,还是告诉她了:“是自杀,但是入狱都是搜过身的,毒是后来有人送进来的!”

    “大理寺狱还真是守备森严呐!”钟迟迟忍不住嘲笑了一声。

    宇文断忍气吞声地问道:“钟娘子来找燕奴到底什么事?”

    钟迟迟笑容一敛,道:“把布掀开给我看看!”

    宇文断下意识地劝道:“死人可不太好看——”话说一半,自觉没趣地闭嘴走了过去。

    那一夜死在她手里的人比这不好看的多了去了!

    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掀开了一角,露出头部。

    在仵作验过之前,尸身还是保留了临死的模样,好看是不可能的,但也没有很可怖。

    腐尸散会让尸体在死后三个时辰内彻底腐烂,这会儿刚死,外表还没被破坏。

    这样看来,虽然不是什么大美人,也有几分姿色,并不像奈何所说的那样。

    “她脸上妆容卸了没?”钟迟迟仍旧捂着鼻子问。

    “什、什么?”宇文断怀疑自己听错了。

    钟迟迟睨了他一眼。

    “女犯入狱,哪有妆容完好的道理?全都卸了!”宇文断莫名其妙地说。

    “你看她是哪里人?”钟迟迟问。

    宇文断更觉莫名其妙:“龟兹人啊!全长安都知道!”

    钟迟迟蹙了蹙眉,不甘心地问:“她这模样没什么问题?”难道是她想错了?燕奴的妆容只是为了美貌?没有任何遮掩的意思?

    “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宇文断认真地反问道。

    这燕奴本来就有很多嫌疑,现在这么一死,嫌疑就更大了,但这么大的嫌疑,愣是无从下手。

    “燕奴是去年年底来的长安,因善龟兹曲入了春风楼,到长安谋生的龟兹伎不少,春风楼的人也都没怎么留意!”宇文断主动提供了些线索。

    “春风楼是谁家的?”钟迟迟随口问道。

    宇文断默了片刻,道:“我家的……”

    钟迟迟愣了愣,笑道:“你家陛下对你可真放心!”

    宇文断默默不语,面有愧色。

    钟迟迟这才注意到他的模样,眼下一片深青,下颌上冒了许多胡渣,像是几天几夜没歇过似的。

    敢情是因为李长夜在自家地盘上遇刺,才这样拼了命地审案。

    钟迟迟笑了笑,道:“我突然有个猜想,特意过来看看,现在看来,大概是我猜错了,就不妨碍宇文将军审案了!”说着,朝宇文断挥了挥手,向门口走去。

    云定安一直站在门口,尸体被抬进来后,他就做好了随时夺门而逃的准备,小脸煞白,看也不敢朝尸体看一眼。

    此时见钟迟迟要走,才松了一口气。

    转身之际,不经意地往燕奴的尸体瞄了一眼。

    这一眼,突然怔住。

    钟迟迟反应最为敏锐,立即停步问道:“怎么了?”

    云定安指了指尸体,一脸迷惑:“她……”

    就在他看那一眼的时候,尸体正被白布盖上。

    宇文断见他反应异常,忙又掀开了白布。

    云定安也忘了害怕,走近了两步又看了一眼,惊呼声脱口而出:“是她!”

    没等钟迟迟问出口“是谁”,他猛地跳了起来,指着尸体,暴怒道:“是她!是她!是她!”

    脑中一念闪过,钟迟迟按住暴跳如雷的云定安,问道:“莺娘?燕奴就是莺娘?”

    云定安没空回答,但他的反应已经足够明朗了。

    线索瞬间在脑海中串联起来。

    莺娘,胡姬莺娘,就是当年云家国丧举宴案中失踪的胡姬!

    当年云家的落魄,其中就有吐蕃人的影子,这次她被引到春风楼,也同吐蕃人觊觎玉璧有关,这个燕奴——或者说莺娘,就是吐蕃奸细!

    可是,如果说吐蕃人为了抢夺玉璧设计引开她,那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她在找龟兹伎、或者说在找奈何呢?

    还有那封情书……

    钟迟迟眸光一沉,问道:“杜清那边审出来没?”

    宇文断摇头道:“杜清虽然接触了很多人,却没有向别人提起过娘子,他所接触的那些人也都排除过了,包括杜清自己,嫌疑都很小!”

    钟迟迟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其实还有一个人,也知道我在找奈何!”

    ……

    送走乔渔和奈何后,钟迟迟回到思敬堂,走到门外时,隐约听到里面有人提到了“聘礼”两个字,不由得心中一动,径直朝萧怀璧房里走去。

    走到门口时,正碰上一名家仆从里面出来。

    “聘礼怎么了?”钟迟迟站在门口朝里问道。

    “常州来的聘礼原本该两天前到,家人在码头守了两日,却没有接到人和聘礼——”萧怀璧一边说着,一边在随从的服侍下挽起袖子,露出的肌肤姣好如女子,“可能是路上出了什么事耽搁了。”

    钟迟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手臂,曼曼笑道:“陛下给你定的新日子就在后天呢!你那聘礼赶得及送到吗?”

    “不一定。”他淡淡说着,修长白净的手指沾着水提起来,如同葱白一样鲜嫩欲滴。

    钟迟迟挪开目光,笑道:“你不会故意扣着聘礼不让送到吧?”

    萧怀璧接过随从递来的棉巾,一边拭着双手,一边温温淡淡地说:“娘子说笑了。”

    钟迟迟也确实只是说笑,一笑而过后又问起了其他:“三郎什么时候入馆呢?”

    昨日萧怀璧已经被授了弘文馆学士,照理说今天就可以入馆了,然而他今天还在家里。

    “郡王殿下体谅,让我纳征礼后再入馆。”萧怀璧道。

    钟迟迟有点失望。

    弘文馆也在大明宫内,宫内是有守卫的,只要萧怀璧入了馆,她就能脱身去关注下宇文断那边的审问结果,否则,只能等着人送消息来。

    正发愁时,宫里来人了。

    “陛下在麟德殿赐宴晋原县伯,江陵郡王也在,特意命奴来请钟娘子和萧学士入宫赴宴!”高福笑眯眯地说,“陛下说了,晋原县伯对萧郎有恩,萧郎定要进宫见上一见呢!

    钟迟迟忍不住问道:“晋原县伯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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