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崇愣了愣,继而却是哭笑不得,又是俯身向下,耍赖似的将她紧紧锁抱住,“不放!绾绾这么香,哪里会臭?我闻闻……”
    说着,便直往她颈边深嗅。
    裴锦箬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好了好了,小心压着孩子。”
    燕崇又抱了片刻,才不甘不愿地将人松了开来。
    经他这么一闹,裴锦箬方才的那一丝担忧却是跑了个干净。
    两个新生父母转而一左一右凑到了襁褓边,望着沉睡的孩子,说起了傻话。
    尤其是燕崇这个父亲,才是货真价实的新手。
    “他怎么又在睡?睡了好久了,当真没有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裴锦箬毕竟前世做过母亲,懂的怎么也比燕崇的多,听罢他的问题,很是哭笑不得,“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吃了就睡,睡了就吃,这样才能长得快,长得好呢。”
    听她这么说,燕崇放心了些,却还是皱眉道,“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岂不更像只小猪了?”
    “你儿子是小猪,那你是什么?”裴锦箬嗔他一眼。
    燕崇咳咳了两声,又仔细望了望睡得甜美的婴儿,皱眉道,“不过,这孩子到底像谁?你说,我们俩这样的长相,怎的,他能这么丑?”
    “他哪里丑?”裴锦箬皱眉了。
    “哪儿不丑?你看看,皱巴巴,红通通的,就跟只小猴子似的,还有脑门儿上的皱纹,我瞧着,比父亲还要深些,还真是个小老头儿呢,还有……”说到这儿,陡然觉得后颈一凉,他下意识地掐住话头,警觉地一瞥,果然瞧见裴锦箬笑容全无,目光定定将他看着。
    “还有什么?”声音都是寒沁沁的,他若果真“还有”什么,怕是就要被咬死了。
    燕崇登时警醒,忙道,“哪儿还有什么,现在看着是不怎么好看,但你我的孩儿,能丑到哪儿去?往后,定然是这凤京城中最最耀眼的。”
    算他识相。裴锦箬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望着晟哥儿时,又是满眼的柔和。
    燕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凑过去,与她一道看着那孩子,越看却越是不得劲儿,皱眉道,“虽说癞痢头的儿子都还是自己的好,可……你当真不觉得这孩子丑吗?”
    话刚说完,便觉得两道寒芒射来,毫无疑问,正是来自于身旁的裴锦箬。
    这还真是,孩子一出世,他的地位就直线下降啊!
    燕崇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只语气却是从理所当然,被瞪得渐渐回落,“我也没有说错,本身就是……”
    “哇!”一声,睡梦中的孩子骤然大哭起来,哭声之响亮,委屈得裴锦箬心里揪成一团,将孩子抱起,连连拍哄,转头便是瞪向燕崇,“看你!”
    燕崇“……”他也很委屈呐!谁来哄他?这哪里是生了个儿子,分明是祖宗啊,小祖宗!还是个跟他抢绾绾的祖宗。
    晟哥儿还真是自出生起,到洗三那日,都一直践行着吃了睡,睡了吃的六字箴言。
    哪怕是到了洗三这一日,靖安侯府宾客盈门,人人都围着看他,他仍旧半点儿影响不受,兀自睡得呼呼。
    不过三日,面皮儿便紧了些,也白嫩了些,虽然还算不得好看,但落在葛老夫人和裴老太太这些人眼中,却是怎么看怎么可爱,怎么看怎么称心如意。
    “瞧瞧,这头发多浓密啊!”
    “五官也长得好,往后,定然也和父母一般,是个生得好看的。”
    “瞧瞧,这小手,多有劲儿?”
    满屋子的都是夸,尤其是裴府和英国公府的,听说了靖安侯给取的名儿,又见裴锦箬被照顾得处处妥帖,心里自是高兴得很,备的礼,更是足足的。
    本来没有打算要大办,只请了些关系亲近的人家,谁知,今日,却还是来了不少的人。
    大抵,也是看着今日清早,从宫中送出的,那丰厚的洗三礼的面子上吧!
    过了一会儿,时辰到了。因着林氏被禁足,姜氏去了族里,靖安侯府也没有别的什么亲近的女眷在京,昨日,小袁氏便是以看望女儿为由,先过来了。
    就是宴席都是她帮着操持的,虽然,袁嬷嬷等人能干,但也要有人看着。
    这会儿,也是小袁氏将孩子抱了,在众人的簇拥下,往外边儿行去。
    到得要行礼的园子处,燕崇和靖安侯都已是陪着男宾们等着了,见得孩子,自然都又是一顿夸。
    靖安侯和燕崇都还算得自持,嘴上谦辞着,面上却还是透出几分关不住的喜色呢。
    眼看着吉时快到,小袁氏小心翼翼将襁褓里,睡得像小猪一般的晟哥儿移到了稳婆的怀中。
    稳婆一接过襁褓,便是笑道,“哥儿是个能长的,这才两日,都比之前沉手了些。”
    听了这些,在场的人自然都是高兴。
    铜盆已是端了上来,却见着洛霖快步而来,凑在燕崇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燕崇的黑眸闪了两闪,点了点头。
    洛霖复又出去,不过片刻,便又回来了,却还领着一人。
    一身石青色暗绣流云纹直裰,身姿如松,面上含笑,看上去,便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竟是叶准。
    虽然只是一介寒门出身,头上有状元的名头,如今短短几年,却已经步步晋升,入了六部,看这势头,来日怕是直入内阁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倒是不知道这位殿前红人,俨然陛下亲信的叶大人居然会在今日来靖安侯府,显见正是为了靖安侯府嫡长孙洗三礼而来。
    众人的目光各异,却是不约而同往叶准和燕家父子身上瞟。
    须臾间,叶准已是到得靖安侯父子跟前,长身一揖,口称,“侯爷,世子爷”。
    靖安侯和燕崇不管心中作何想,面上却很是客气,纷纷回以“叶大人”。
    倒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
    这时,恰恰好吉时到了,便也暂且停了寒暄,一道聚到了铜盆面前。
    稳婆念了一番祝福的吉祥话,众人便开始添盆了。
    没一会儿,那盆里,还有盆边的盘子便堆满了红绳串起的铜钱、金、银长命锁,小手镯之类的。
    这时,叶准的礼也拿了出来。
    还不少,与裴府准备的,居然也不差什么,整整一套金器,手镯、脚镯、金项圈、长命锁,还有一套金碗筷,一样不缺,而且做工还很是精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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