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永远是人类对大自然的另类破坏。

    哪怕已经时隔数个时辰,战场上残留的浓烟依旧在弥漫,满地灰尘飘荡,呛人的焦炭味充斥在空气中。

    带着满腹感慨,吹着还夹带着淡淡腥臭血腥味的冷风。

    不久前,因为胜利而产生的欢喜情绪,已悄然在公孙瓒的心头散去。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并不算一个容易伤感的人,只是没来由的、莫名的,公孙瓒突然想要走走,独自走走。

    没有知会旁人,他就那么独自一人,走在蔓蔓草地上,四周,皆是忙碌的身影。

    那是他麾下,正在忙于收敛尸体,打扫战场的士兵们。

    按照惯例,本来早就应该清理的,只是因为一场狂欢,所以才推迟挪到现在处理。

    遵了公孙瓒的命令后,蒋蒲便亲自率领千余士兵漫山遍野的专门收检尸首,将其归类。

    幽州士兵的尸首自然好生带回,待禀告其家属后,再自行安葬,至于那些乌桓和鲜卑军的尸体...

    呵呵...

    这些战士能忍住鞭尸的冲动,不在上面去砍上两刀就已经算不错的了,还想让他们去给那些异族敌人安葬?

    想得美!

    至少公孙瓒手下的军队,没有那么高的觉悟。

    永远不会有!

    “主公。”就这么随心的走了一段路,公孙瓒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叫唤声,转过身去。

    “是子华啊!”公孙瓒收起情绪,捻了捻额头,剑眉下的双眸中,重新聚起沉着的平静。

    身为人主的他,可不愿意,让手下看到自己情绪低落的一面。

    “怎么?子华你也醒这么早吗?”公孙瓒挤出一抹微笑,对于严纲,这位自己麾下最为器重的将领,他总是笑容以对。

    “此战虽以我军大胜,但后续处理,还是需要末将亲为,是以一早醒来,索性无事,末将便来此监督。”

    严纲也是拱手笑道。

    不得不说,此人的确算得上公孙瓒手下有数的名将。

    在战斗结束,众人放松杯酒交错、喜色连连的时候,他尚还记得警惕,安排指挥士兵就地扎营,安设鹿角,并嘱咐手下副将注意收纳散兵游勇。

    还真别说,安营后不久,于之前溃败走散的轻骑部队陆续逃回,也算为此役中损耗颇多的公孙瓒,补回了几百兵丁。

    “好啊,不愧为我军中上将,子华劳心了。”公孙瓒笑呵呵夸奖一声,鼓励的拍了拍严纲的肩膀,转而问道。

    “陪我走走?”

    “诺,主公请。”严纲抱拳应是,一向于军中凶猛的他,此时在公孙瓒面前,却是极其的乖顺、恭谨。

    于是,二人一前一后,继续前行,严纲沿途不时为公孙瓒介绍军情。

    “如此说来,此役我军伤亡有点过了啊,这该死的胡虏!早知道,就不该如此轻易的放了他们!”

    听完严纲的报告,公孙瓒一脚踏在一小土坡上,远眺着远方。

    “哼,迟早有天,劳资一定要灭了那帮杂碎!”像是想到了什么,公孙瓒眼眸骤然一沉。

    “哪怕...哪怕...有那个老东西的包庇...,在如此民族大义之上,谁...也不能阻拦某!”

    下一瞬,自公孙瓒的嘴里,却是蓦然吐出,旁人听得心惊胆战的话语。

    显然,意有所指的他,是把这一次的锅,又甩到了某人的身上,对其不满,愈发浓郁。

    犹如一粒种子,已然开花,只待某天,陡然绽放。

    跟在他身后的严纲,瞳孔亦是不禁猛的一缩。

    作为公孙瓒的心腹,他自然听得懂,公孙瓒嘴里所谓的老东西,值得是谁。

    不过,很快,严纲又恢复了沉稳。

    虽然震撼于此时公孙瓒的语气,但是,却并不会影响他对其的忠心。

    更何况,就算真的到了兵戎相见那一步,他相信该担心的,也不会是白马将军,而是那位优柔寡断的州牧。

    哼,刘虞...

    不是自夸,严纲有那个自信,凭如今公孙瓒在幽州的人气,只需让自己率领三千白马义从,外加本部五千兵马,便足以为主公拿下幽州!

    作为公孙瓒的大将,对于刘虞这个幽州牧,他可也不会有丝毫的敬重。

    毕竟,对于将士,武力和暴力才是推崇,只想着和谈的文人?呵呵...

    一边想着,严纲抬头向战场望去。

    血地延着草原,向南北平铺扩展开来,无数残缺不全的肢体、碎裂的头颅散散在上面,仿佛大红地毯上点缀的刺绣。

    呵呵,要是换了州牧,见到如此场景,怕不是得生生吐泻吧?

    严纲满是恶意的想到。

    ......

    过了一个时辰,战场清理,才渐渐结束。

    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一场战役,无论是鲜卑还是公孙瓒,都损失颇多。

    乌桓,鲜卑一方先后皆折兵万余,战马数千。

    反观汉军方面,伤亡也是不少,前后当场战死一万将士;轻重伤者近小半;其中白马义从,都死伤过了三千之数!

    两败俱伤。

    这一次,还是不能算大胜。

    或许,唯一能令人惊喜的是乌桓和鲜卑军轻骑,所遗留下来的战马。

    这些都是产自辽东的良马,又兼鲜卑不吝巨资豢养,每一匹都是膘肥体壮。

    只是,公孙瓒本人,对于白马以外的马,又不感兴趣。

    聊胜于无吧!

    公孙瓒摆摆手,跳过这个问题,瞥嘴道“算了,算了,听说这次那刘虞派来的主将是鲜于辅,子华且随我去打个照面,应付应付。”

    接着,二人便开始往幽州军所在营帐走去。

    很快,在传令兵的带领下,见到了同样正在指挥清理战场的鲜于辅。

    “原来是公孙将军,公孙将军先破乌桓之计,再败鲜卑大军,真乃神人也,主公若是闻知白马之胜,必定会厚赏将军。”

    拨马而来的鲜于辅,毫不吝惜对公孙瓒的推祟赞叹之词。

    “哪里,今rì得胜,全赖众将士用命也,说起来,此次还要感谢鲜于将军出兵相助。”公孙瓒对鲜于辅拱手感谢一声道。

    此一战,这些随高郅而来的幽州轻骑,也是折损了骑兵约有千余,值得他一声道谢。

    至于鲜于辅嘴中提到的厚赏?

    哼,那倒未必...

    况且,他也不需要!

    公孙瓒心中打定了主意,嘴上却淡淡道:“鲜于将军,待会某会留下子华继续收敛战场,若有需求,但提无妨。”

    “哪里哪里...”

    鲜于辅和公孙瓒又是一番客气后,公孙瓒才转身回营,留下严纲与鲜于辅详谈。

    而他自己,则先行率领一众白马义从,奔蓟县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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