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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葬一切魂灵的《安魂曲》在此轰然奏响,带来最终审判和救赎的《末日经》与此演奏至高潮。

    宛如千万人的呼和与合唱之中,创造主的力量在旋律之中蜕变,无数定律在激昂的节奏中剧烈地碰撞着,迸射出刺眼的光芒。

    就在槐诗的手中,刀斧已经自有形化作了无形。

    肉眼已然难以辨别它们的轮廓。

    盖因无尽的雷光自其中迸发,将空气和视线蹂躏弯曲,刺痛了每一双眼眸,令人俯首,不可直视神明的恩威。

    好像审判降临了那样。

    降临在少年的食指指尖。

    无数疯狂地电光自其中不断攒射而出,鞭挞着尘世的一切,随着他向前,将一切都摧枯拉朽的撕碎。

    震怒之日,已然到来!

    “这一份力量,实乃奇迹,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强!”

    在天穹之上,王子握紧着依旧燃烧着的剑刃,面孔被雷光照亮,碧绿的眼眸之中却满溢着愉悦和期待。

    天马在嘶鸣,无数羽毛自双翼之上炸起,掀动飓风,载着依旧未曾熄灭的光芒,随着王子的咆哮,向下俯冲而来。

    一线笔直的痕迹自虚空之中勾勒而出。

    在轰鸣里,舞台哀鸣,剧震。

    雷霆和光芒碰撞在一处,照亮了两人的面容。

    那如出一辙的兴奋笑容。

    槐诗深吸一口气,咆哮,雷光横扫,将从天而降的剑刃劈斩击溃,刀刃抬起,斩。

    崩!

    一张狮首盾牌自王子的手臂之上浮现,抵御着雷光的冲击,纵然在游走的电光里,不断地有一缕缕金色的发丝被烧为焦炭。

    “你不会介意吧?”盾牌之后,王子大笑:“我本来还以为用不到它呢,早知道,应该带长枪来才对。”

    “这话应该我来说才对……”

    槐诗凝视着王子的眼瞳,眉毛微微挑起:“毕竟,它看上去挺贵。”

    轰!

    鼓手发劲!

    自紧贴的距离,刀锋骤然一震,向内再度斩入了两指宽的深度,狮首的浮雕之上崩裂了一道缝隙。

    紧接着,王子的断剑挑起了斧刃,向着槐诗的脖颈横挥而来。

    在槐诗格挡的瞬间,天马嘶鸣,铁蹄奋起,可紧接着,随着雷光的闪耀,便哀鸣着倒飞而出。

    羽翼断裂。

    宛如神罚的雷霆鞭挞在了它的躯壳之上,一瞬间,便击溃了它的防御和躯壳,自内而外地将天马的力量瓦解。

    重创!

    光芒的羽毛落地,纷纷消融。

    哀鸣的白马艰难地挣扎着,抬起脸,蹭了蹭主人的手臂,眷恋不舍地消散了。

    王子从地上狼狈地爬起,像是想要最后一次抚摸它的鬃毛,可是却犹豫着,收回了手掌。

    握剑的手掌微微颤动着。

    沉默地目送它离去。

    许久,垂下的眼眸抬起,他缓缓后退了一步,最后看了一眼白马消散的地方,转身,向着前方握持雷光的少年走去。

    “来吧,槐诗!”

    他轻声呢喃,举起了断剑与崩裂的盾牌:“让我们,为这漫长的一夜划上句号吧。”

    “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槐诗静静地看着他,不知为何,却不再笑了,只是奋力地握紧了手中的雷霆与武器,任由它们焚烧着自己的手掌和双臂,嗤嗤作响。

    “很快。”

    他向前踏出一步,轻声呢喃:“很快,我就让你们从这个噩梦里解脱……”

    那一瞬间,王子与山鬼的咆哮声响起。

    自千疮百孔的舞台之上。

    在天幕燃烧的坠落的哀鸣声里,雷与光碰撞在一处,发出轰鸣。

    再无变化的机巧、也再无虚伪的余暇,也没有后退和躲闪的空隙。在浩荡歌声和旋律的碰撞中,光芒和雷鸣自他们的手中爆发。

    刀剑斧盾掀起赫赫轰鸣,在纯粹的力量和速度中显化出自身的凶威与庄严。

    劈斩,格挡,穿刺,再进攻……

    对决以最野蛮和直接的方式呈现在此处。

    随着轰鸣和咆哮,刀与剑的碎片飞迸,盾牌,分崩离析,槐诗嘶吼,压制着眼前的昏黑和魂魄的阵痛,斧刃斩落!

    崩!

    剑刃脱手,倒飞而出。

    可王子却不曾惊慌,而是握紧拳头,自昏沉之中站定,后退一步,强行扳直了身体,再然后,奋尽全力地向着面前的对手发起最后的进攻。

    只差一线。

    在锁链的束缚之下,破碎的铁拳距离槐诗的面孔留下了一隙遥不可及的距离。

    槐诗踏前。

    撞在了他的身上。

    祭祀刀,贯入了王子的胸腔之中,自背后穿出。

    于是,浩荡的钟声自穹空之中迸发,轰鸣声里,浩大的宣告扩散向四面八方。

    垂帘后,少女的悲歌戛然而止。

    就在所有观众的见证之下,无数双震惊和悲叹的眼神之前。

    ——胜负已分。

    “结束了,殿下。”

    槐诗在王子的耳边轻声呢喃:“漫长的巡行和冒险,到此为止了。”

    他说,“你可以休息了……”

    “是这样吗?”

    王子沙哑地笑了起来:“明明才刚刚相识,就要到说再见的时候了吗?真可惜啊……”

    他狼狈摔倒。

    槐诗扶住了他,将他依靠在破碎的升降台之上,想要说什么,可是却感觉手掌被握紧了。

    苍白的手掌沾染着粘稠的血,曾经俊秀的王子握着面前少年的手腕,眼神依旧如往昔那一般温和。

    “恭喜你,槐诗……你战胜了我,从此之后,你便是新的王子啦。”他喘息着,轻声问,“可是……你想要成为什么样的王子呢?”

    “……说实话,我也还没想好。”

    沉默许久之后,槐诗挠了挠头,不知道如何回答:“但我觉得,我这么快乐,一定会是快乐王子吧?”

    不知道为什么,王子却忍不住笑出声,在剧烈的呛咳里:“哈哈,听上去……咳咳……很不靠谱的样子啊……”

    “是啊,我也觉得自己很不靠谱。”

    槐诗叹息,“像我这样死皮赖脸的家伙,哪里有什么资格去做王子啊。如果将来沦落到去做牛郎和在ktv里打工,你会觉得我不像话吗?”

    “到时候……你还会这么平等地对待我们这些怪物吗?”

    “或许吧。”

    槐诗自嘲地摇了摇头:“说不定,到时候就没有人会喜欢我啦……你看,再火的人设,热度总有过去的时候嘛。

    等我过过气了,可能真得就要靠大家赏饭吃啦。”

    “那么,会去拯救无辜的人们吗?”

    王子呛咳着,看着他的脸:“还会秉持公义,向那些向你求助的人……伸出援手吗?”

    “说不好啊。”

    槐诗苦笑,“毕竟我自己的日子有时候也过不太好,帮助别人的话,总要先管好自己再说,是吧?”

    可是他的手却被王子握紧了,那么用力,好像害怕他逃走和消失那样。

    在昏沉之中,王子发出沙哑的声音,眼神期冀。

    “那么,你还会去成为……英雄吗?”

    “那是当然啊。”

    槐诗认真地点头:“做人总要有一点追求的,对吧?”

    “那就好……那就太好了……”

    就好像有什么愿望实现了,王子轻声呢喃着,笑容好像得到了解脱一样:“不要……平静地走入那个良夜……槐诗……不要像……像我们一样……”

    有一个冰冷的铁块塞进了槐诗的手里。

    奋进了最后的力气,不顾少年的错愕,将自己残缺的佩剑放在他的五指之间,让他用力地握紧,不至于松脱。

    这便是最后的传承。

    “永别啦。”

    他向着少年低头道别,“王子殿下……”

    槐诗愣在了原地。

    在渐渐消散的钟声里,曾经地王子微笑着,渐渐地化作光芒,升上天空,融入了游乐园的天穹上那漫天的绚丽霓虹之中。

    消失不见。

    那一瞬间,虚幻的光芒自槐诗的头顶浮现,勾勒出华丽的头冠,庄严而高贵。

    自观众席上,包括小猫在内,无数邪马台的大群之主们齐齐起身,向着新的王子低下头,抚胸致礼。

    从今以后,他就是新的王子了。

    随着又一道宣告的钟声响起,所有的观众们渐渐地消散了,回到了原本所在的地方。

    而随着他们的离去,空气中却留下了一道道纯粹的源质,凝结成细碎的结晶,好像宝石一样。

    金色的那一块巨大琥珀是来自心悦框架的馈赠,黑色硕大宝石的是大群之主们的遗留,而无数细碎的彩钻便是升华者们所残留的源质。

    然后,尽数落入了小猫的手中的口袋里。

    “完美的演出,完美的落幕,槐诗,你做到了唯有你才能够做到的伟大事迹。”

    小猫低头看着袋中无数源质结晶,终于松了口气:“否则,不知道究竟要多久,才能凑齐这么多观众所留下的欢欣与悲伤……”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策划好的?”

    槐诗抬头看着他,不知道应该愤怒还是感激,“工于心计地安排,就为了让我参演这一场舞台剧么?”

    “这也是乐园的意愿。”

    小猫平静回答,“我相信,那位王子也会赞同我的决定……稍后来我的办公室吧,我会在那里等着你。”

    不等槐诗反应,他便捧着那一袋瑰丽的宝石,急匆匆地离去。

    留下槐诗一个人去面对他自己的问题。

    在寂静里,槐诗回过头,看向演奏席前垂下的帘子……

    一步之遥。

    可是不知为何,他却不敢前进,犹豫着,害怕最后迎来失望的结果。

    直到最后,槐诗终于鼓起勇气,将帘子掀起,然后……便看到了那一张嘲弄和傲慢的面孔,眼神残忍又凶狠。

    恩,一张乌蝇哥表情包手绘,就钉在门框上。

    简直栩栩如生。

    “那位小姐看上去相当的害羞呢。”

    在已然空空荡荡的演奏席上,等待许久的房叔叹息:“因为不知道跟你说什么才好,犹豫了很久,悄悄地跑掉了……在下有心多留她一会儿的来着,不过这里看上去也不像是说话的地方,委实无能为力。”

    在许久的沉默之后,槐诗苦笑着抬起手中的表情包,就好像能够窥见少女描绘时的狡黠神情那样。

    “真有你的啊,莉莉……”

    他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不知道是应该为她的存在而欢喜,还是应该为她的离去而失落。

    “咳咳。”

    房叔低头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槐诗的怅然:“不过在她走之前,我给了她留了石髓馆的电话和少爷你的联系方式来着。”

    槐诗愣在了原地,不可置信。

    “……房叔?”

    “嗯?”管家抬头问,“少爷有何吩咐?”

    槐诗忍不住抓着他的手,猫猫流泪:

    “你是天使吗!”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矜持而自傲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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