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小皮在前面跑,诸葛邪在后面追。诸葛邪不敢动用灵力,脚力应该会比包小皮这个小老头强得多,可他就是追不上包小皮。

    直到包小皮停下休息,诸葛邪才气喘吁吁地赶上来。

    “你给我站住……站住……“

    包小皮转过身,一脸奇怪地看着诸葛邪:“我站住了,你要怎样?”

    诸葛邪当即扑上前,双手死死掐住包小皮的脖子,恶狠狠地说:“我要杀了你!”

    “杀——”包小皮艰难地挣扎,“杀——杀不得!”

    “怎么杀不得?”诸葛邪不为所动。

    包小皮急忙解释:“因为——因为我是绝世高人,杀不得!”

    “你是绝世高人,我就是万仙之帝,无上之尊!”诸葛邪气极反笑。

    “对对对!你是万仙之帝,无上之尊,不能乱杀人。”包小皮努力挣脱诸葛邪的手,“话说回来,你究竟为什么要杀我啊,让我死个明白。”

    诸葛邪冷声道:“因为你知道得太多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包小皮委屈道,“我就只知道你的名字而已,这也是罪过?”

    诸葛邪道:“你还知道我和我母亲……”

    “我不知道!绝对不知道!”包小皮信誓旦旦地说,“我连你生母都没见过,我怎么知道你长得跟她有点像……”

    诸葛邪一愣,缓缓松开手,问道:“除此之外,你还知道我跟她之间的其它什么事吗?”

    包小皮咳嗽几声,言道:“我又不说你们家的管事,怎么会知道你们家的苟且之事……”

    “苟且之事?”诸葛邪目露凶光。

    “不是,不是,是家事,家事!”包小皮一脸的惊恐,“我不过就是一个算命的,混口饭吃而已,怎的还能招杀身之祸,真想不明白……”

    诸葛邪意味深长地看着包小皮:“你这个算命的,可不简单呐,连我的姓名身世都能算出点一二来。”

    “什么狗屁!”包小皮不屑道,“不管碰到谁,我都是这么说的……捧一下人家的父母,夸一下人家的身世,自会有人对号入座,仅此而已。”

    诸葛邪微一细想,好像包小皮说得也对,显然是自己草木皆兵,真当一回事了。

    但他还是发现了不对劲:“不对,那你怎的连我的姓名都知道?”

    包小皮手指一掐:“算的!”

    诸葛邪越听越糊涂:“你他妈的,到底是会算,还是只会忽悠!”

    “会算!也会忽悠!”包小皮正色道,“没有一点真本事,怎敢出来骗——怎敢出来跑江湖。”

    “行了行了,你赶紧滚吧!”诸葛邪摆摆手,不愿再见到包小皮。知道包小皮并未算出他和生母之间的秘密,他也就放心了。

    数日之后,诸葛邪又在一处偏僻无人之地,撞上了包小皮。

    “你他妈的,我不是叫你滚吗,你怎的还跟着我。”他顿时大发雷霆。

    包小皮委屈道:“我哪是跟着你啊,我分明是在逃命。你也在逃命,我们不过是往同一个地方逃而已。”

    诸葛邪一惊:“你怎知我在逃命?”

    “到处都张贴有你的通缉告示,谁不识字啊,一看便知。”

    “我就不识字,你他妈别跟着我!”

    又过得几日。

    “你他妈怎的还跟着我!”

    “明明是我先来的!”

    “再让我撞见你,我就杀了你!”

    ……

    迎风酒楼的大厅里,仍是那般鸦雀无声。

    包小皮兴致勃勃地看着怒火冲天却不敢发作的诸葛邪,低声言道:“你我都是亡命之徒,都在逃命,同命相怜,相煎何急?”

    诸葛邪又好气又好笑:“你他妈不过是骗了人,什么亡命之徒!不过你这么可恶,也该死!”

    “嘘!小声点。”包小皮提醒道,“这里有官差,还有修行者,咱们不能暴露身份……”

    诸葛邪暗暗地朝两个戍卫军和那一个修行之人瞄上一眼,见到他们都是一脸忌惮地看着这边,不禁感到奇怪。

    “这里不能坐吗?”他问包小皮。

    “可以,当然可以。”包小皮用他那玩世不恭的声音回答,“任何人都能坐,但不是任何人都敢坐。”

    诸葛邪微微一笑,当即坐下,往杯子里倒满了酒:“为什么不敢?”

    不过是一家酒楼的一个位置,何以这般讳莫如深。要是平时,诸葛邪根本不屑跟包小皮坐一张桌,现在,他倒乐意之致。

    因为,他觉得很有趣,这帮人竟然如此忌惮包小皮,也不知包小皮是不是在以前祸害过他们。

    包小皮好奇地盯着诸葛邪的胸膛看,因为他注意到诸葛邪的左胸一角,露出一小片做工精美的白布。

    “我也不太明白。人们总是对于自己不理解的事物,本能地感到恐惧。”包小皮故作高深地回应诸葛邪。

    诸葛邪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包小皮似乎对诸葛邪越发感兴趣,问道:“那么你呢?”

    “我?”诸葛邪看了其他客人一眼,“我跟他们一样,对自己不理解的事物也会本能地感到恐惧。”

    包小皮的眼中放射出精光:“所以你能理解?”

    诸葛邪不明所以:“我需要理解什么吗?”

    包小皮的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事实上,”诸葛邪接着说,“我对自己不理解的事物,除了本能地感到恐惧之外,还会感到极度的好奇。”

    “这不是一种好习惯。”

    “本性使然。”

    自从诸葛邪坐到包小皮的桌前,大厅里的客人们那绷紧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有胆大的率先离开自己的位置,小心翼翼地走出酒楼大门。

    剩下的人见出头鸟安然无事,也都迫不及待地你追我赶离开酒楼。

    不多时,酒楼大厅里就只剩下了三位客人:修行之人、包小皮和最后光顾的诸葛邪。

    酒楼掌柜张东平原以为今晚的风波总算是过去了,但是,这最后的三位客人却出奇一致地告诉他一件让他夜不能寐的事。

    这三个家伙竟然要住店!张东平差点就被吓疯了。

    月华如水,能将人的内心照得透彻。寂静的阁楼上,漆黑的角落里,一双锐利的眼睛注视着透过窗口洒到房间地板上的月光,仿佛这片月光中有着让人着迷的东西。

    一阵细微的窸窸窣窣声响隐约传来,诸葛邪将目光从窗前的地板上,转移到房间对面的黑暗角落,静静地等待,观察,思考。

    那断断续续的窸窣声越发清晰,诸葛邪忍不住开口问:“你在跟老鼠说话?”

    “打扰你休息了?”黑暗角落里传来包小皮的声音。

    “是我自己睡不着。”诸葛邪回答。

    “酒楼掌柜不该让我们挤在一个房间里。”

    “或许他有着他的小算盘。”诸葛邪说,“你能够跟动物进行交流?”

    “这不算是天大的本事,动物成精后能口吐人言,没成精之前,也有自己的土话。”包小皮回答,“跟动物交流,这种行为对普通人来说太过神秘,太难以理解,但对于我包半仙……”

    “行了行了,总之听起来很有趣就是了。”

    “你是第一个说出这样的话的人。”

    诸葛邪笑了笑说:“希望我不是最后一个。”

    “咱们这样逃命,也不是办法。”包小皮说,“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身,省得奔波劳累。”

    “你有好去处?”诸葛邪倒是认同包小皮的想法。

    包小皮从黑暗角落里走出来,回到自己的床上,慢慢地躺下了,然后说道:“我还没有想好,不过要去的地方须得无人敢打搅,那才安全,最好能有修行者坐镇。”

    诸葛邪问:“有修行者坐镇,你就不怕他知晓你的身份,然后对付你么?”

    “怕什么,我就只是骗人而已。”包小皮说,“最多认个错,忏悔一下,也就过去了。”

    诸葛邪苦笑:“过去……能过得去吗?我可没那么容易……”

    “你真的把静月公主给那个了?”

    “你能不能别提这事,小心隔墙有耳。”

    包小皮若有所思,沉默了片刻,才说:“难怪暮雪国会如此大动干戈,把数一数二的修行高手都派出来。你可要小心,最好远离暮雪国。”

    “这不用你提醒。”诸葛邪说,“我这不是正往南方走么。”

    包小皮说道:“南方是个好去处,我也打算去南方发展,听说那里达官贵人贼多,银子肯定大把大把的有……”

    “你这老骗子,满脑子都是银子。”

    “那你满脑子是什么?”包小皮问,“女人?”

    诸葛邪笑道:“你看出来了?”

    包小皮跟着笑:“听说南方的女人,个个都水灵灵,像花似的……”

    次日,两人离开迎风酒楼时,看到昨晚那个修行之人也正准备启程。那修行之人看起来三十来岁的年纪,风尘仆仆,好似也经过了不少的奔波。

    “我看他也像是在逃命。”包小皮暗暗对诸葛邪说,“跟你一样,是个亡命之徒。”

    诸葛邪感到好奇:“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看他,像不像你一样,总是左顾右盼,担惊受怕。”包小皮笑着说,“好似随时都有人来找茬。”

    “你这是在损我。”诸葛邪表示不开心,哄不好了。

    包小皮说:“我看他的情况,未必比你好多少。”

    “那他一定活得很累。”诸葛邪一副深有感触的样子。

    “这个世界上谁都活得不容易,不是吗?”包小皮说,“跟你相比,他或许还算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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