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宇涛面对着撒泼的冷丽,毫不掩饰地说:“对,我喜欢她!怎么样!”

    “所以你明白了吧,如果你不去自首,不想起那辆车的车牌来,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谁都知道,我凌宇涛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眯起眼,恶狠狠地看着对方。

    郦瑶兴冲冲地跑过来,凑近她耳边低声说:“曼曼,他说他喜欢你哦,哇,好感人啊!”

    “那又怎么样,”沈梦曼亲耳听见别人对自己表白爱意,反而没有郦瑶那么激动。

    她依然用事不关己的口气说:“反正我已经死了,我不喜欢像他这样的男人。”

    “哦,”郦瑶悻悻地嘀咕一句,“你挑男人的眼光真的很有问题。”

    “你喜欢金萤那样的男人,眼光也好不到哪去啊。”沈梦曼马上不给她面子的反击。

    “金萤怎么了……他人很好啊,谁,谁喜欢他了!”郦瑶马上羞的涨红了脸,虽然她整天呆在金萤家里,但真有人当面说起她和金萤如何如何,她还是会扭捏不安的。

    沈梦曼笑了笑,并没有继续和她争辩下去,她甚至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郦瑶身上。

    凌宇涛终于把冷丽弄走了,那一群少男少女一哄而散,转眼全走得没影了,包括沈梦曼那个“男朋友”在内。

    郦瑶望着凌宇涛他们离去的方向:“我们追上去看看!”

    沈梦曼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曼曼?”

    看到凌宇涛的举动,沈梦曼说不上有多感动或感叹,心中却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她并不喜欢凌宇涛这样的男孩子,就算她现在还活着,亲耳听见、亲眼看见这一幕,她的情感也不会有多少改变,她知道自己是绝对不会爱上凌宇涛的。

    但现在她死了。

    她以为自己从来没有被人爱过,以为自己一无所有。所以她没有爱过任何人,没有做过任何有用的事也是理所当然的,死了就死了,像自己这样的人活到十七岁或八十岁没有区别。

    但现在她知道了,凌宇涛是爱着自己的,也就是说,她并不是没有人爱,并不是一无所有的……

    真是……

    怎么越来越觉得自己讨厌,没用,还是死了的好……

    沈梦曼仰头望天,不知何时雨点飘落下来,静静穿过她的身体。

    “曼曼,下雨了,”郦瑶一只手拉着她,一只手挡着雨,“我们快回去吧。”

    “别管我。”

    “可是……”

    “叫你别管我,别管我,我现在怎么样,都没有多大区别,就让我呆在这里好了。”沈梦曼茫然地望着天空,泪水和着雨水滑落下来。

    下雨也好,出太阳也罢,都与自己无关,站在街上也好,呆在妖怪的屋里也好,都没有什么关系了……

    “曼曼,你别哭,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啊,别憋在心里,你一哭,我的心都碎了,相信我,我会帮你的。”郦瑶看见她的泪水,也跟着伤心,更加担心起她来。

    沈梦曼闭着眼睛摇着头,她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愿想。为什么郦瑶还要在她耳边不停地说话……

    很快就雷雨交加,风吹得越来越激烈,沈梦曼迎风站着,虽然风吹不到她,却还是让她有种快窒息的感觉,她终于忍不住蹲了下来,双手抱膝,把脸埋在里面,以后该怎么办?

    “曼曼……”郦瑶理解沈梦曼的感受,眼泪忍不住滑落下来,她半跪在沈梦曼身边,自己好想去安慰她,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伸手紧紧抱住了沈梦曼的肩……

    “五十二度。”金萤看了一眼温度计后宣布。

    “怎么可能呢?那不早烧死了!”郦瑶整个埋在床上的厚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脸,听了金萤的话皱着鼻子抗议。

    她在雷雨中与沈梦曼在广场上哭了大半天,直到金英去接她回家,妖怪生病是罕见的,金萤和焰儿忙得鸡飞狗跳,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真的是五十二度。”金萤把温度计递给赶来给郦瑶看病的露晴。

    露晴看了看,皱起了眉头:“焰儿,是你在那里吧?快出来。”

    焰儿从郦瑶的枕头后面探出头来,委屈地辩解:“我是好心帮她取暖!我们还等着她病好了给我们做饭呢。”

    “难怪我觉得头快要裂开了,原来是你在捣鬼!”郦瑶一骨碌爬起来一把揪住焰儿的脑袋,将它从枕头后面拽出去丢了出去,又接着苦着一张脸呻 吟,重新把自己埋回被子里。

    金萤看她痛苦的样子,担心地望着露晴,在等她出主意。他刚一发觉郦瑶不舒服时就想配草药给她喝,可郦瑶坚定地拒绝,并且一直缩在床上喊难受。

    金萤对自己的医术本来就没有信心,被她这一弄更加慌了手脚,急忙把姬傲和露晴找来。

    可姬傲刚一进郦瑶的卧室,就被她尖叫着用枕头砸了出去,现在金萤也只能指望露晴了。

    露晴看了看一边叫着难受一边偷偷用眼角瞄着自己的郦瑶,轻轻笑了起来,在床沿上坐了下来:“郦瑶,你只是感冒了,我有两个办法,一个方法是用法术帮你立刻退烧,不过,感冒的症状还是会持续一天的;另一个方法是我再多配一副草药给你喝,喝了睡一觉病就马上好了。”

    “用法术!用法术!”郦瑶马上坐了起来,紧紧抓住露晴的手,顿了顿又马上呻 吟着大喊,“我的头好疼啊,我要马上退烧,我的头快裂开了,我受不了啦!”

    露晴笑着把手按在她额头上,轻轻念诵几句。突然一道白光闪过,果然,郦瑶的表情立刻舒展开来,她吸吸鼻子,重新躺了下去,露晴体贴地给她盖好了被子。

    “只是感冒吗?”金萤不明白,自己的判断显然是对的啊,为什么郦瑶就是不让自己给她治疗?

    “只是得了重感冒,没事了,你不用担心。”善解人意的露晴特别在“感冒”前加了个字,并且对郦瑶挤挤眼。

    金萤点点头,马上接受了这个解释,焰儿却毫不客气地说:“什么重感冒,我看她根本就是和上次狐狸生病一样,害怕吃药太苦,才……”

    郦瑶自己那点小心眼被揭穿,脸马上就红了,连忙钻进被子里面,露晴趁机说要让郦瑶好好休息,把焰儿和金萤都推了出去,关上了门。

    沈梦曼孤零零地坐在屋角。

    她一直没敢开口和金萤他们说话,所以大家谁也没去注意她。看到他们都走了出去,她才轻轻地飘到郦瑶床前。

    郦瑶已经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脸颊红扑扑的。

    “郦瑶,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只顾我自己才害你感冒了。”沈梦曼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向别人道歉了,但郦瑶确实是因为陪着她才淋雨生病的。

    虽然金萤他们没有因此责怪她,但沈梦曼从他们的神情中感觉得到,他们之所以没有说什么,是因为没把一个幽灵放在眼里,不足以把她当成一个能给他们添麻烦的角色,甚至在他们走出去要郦瑶好好休息时都不会去留意她还在房间里。

    这些妖怪如此的骄傲,如此的目中无“人”,他们是不会把一个幽灵当成比尘埃还重要的东西的,只有郦瑶是他们之中的怪胎,把她当朋友看待。

    沈梦曼不明白郦瑶为什么这么关心自己,甚至不惜陪自己淋雨,还病了,她是个妖怪居然会因为淋雨生病,这也是一件怪事,不过看着睡着的郦瑶,沈梦曼心里感觉暖暖的。

    “打扰了你这么久,我也应该走了。”沈梦曼轻声向郦瑶道别。

    她心存一丝盼望,希望郦瑶会挽留自己,但郦瑶睡得很沉,什么反应都没有。沈梦曼苦笑了着,从窗户飘了出去。

    客厅里,焰儿突然停止了和姬傲抢食物:“那个幽灵怎么跑出去了?”

    姬傲连忙趁机塞一大块肉进嘴里,含糊地说:“关我们什么事?”

    “也是。”焰儿一脚把姬傲踢开,扑向郦瑶做的最后一盘干炸妖怪肉块,在她不能下厨的这一天一夜里,这可是很珍贵的食物。

    露晴和金萤一起放下手中的茶杯,对视了一眼。

    此时的沈梦曼不知道该去哪里。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去纠缠郦瑶,于是离开了那座妖宅,但是她对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一点儿主意都没有。

    她先回到家里呆了两天,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就连那个钟点工也不上门打扫了,只有她自己呆呆地盯着那渐渐蒙上灰尘的遗像,这种怪异的感觉实在难以忍受。

    她又在街上闲逛了一天,但是她既不能买任何东西,又要躲避会对她造成伤害的阳光,这让逛街也成了一种痛苦。

    她也去看过那些旧日的“朋友”,那些少年少女们依旧每天跳舞、打架、鬼混,虽然中间少了沈梦曼和冷丽,但也没看出有什么影响。

    凌宇涛脾气比以后更火爆了,动不动就对看不顺眼的人拳打脚踢,而郦瑶口中的“软体动物”则已经和另一个女孩打得火热了。沈梦曼随着音乐和他们跳了一支舞,也无趣地离开了。

    这几天中她又遇见那个天使几次,不用沈梦曼躲开他,他根本就不理沈梦曼,匆匆地不知在忙些什么,沈梦曼向他打招呼他甚至也不理不睬。

    沈梦曼在这一刻也有过 “干脆去天国”算了的念头,不过一想到自己的外语水平,还是算了吧。

    她遇见过几个能看见她的“人”,居然没有一个会因此尖叫或昏倒。

    百无聊赖的她想和这几个不怕幽灵的“人”说说话,却不是被他们用奇怪的手势、咒文或护身符逼开,就是看见对方露出尖牙或尾巴,这城里的妖怪可真多啊!

    沈梦曼也曾认真地考虑过作为一个幽灵应该干什么,报仇?她压根不知道仇人是谁,就连冷丽去没去自首她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如何去打听。

    吓唬人?她根本没有办法让人看见自己,偶尔碰到能看见她的都不是人,所以根本不会怕她;修炼?沈梦曼一点也不懂,她从来没有好好地读过书,连这两个字该怎么写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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