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氏与茭白相视“那如何是好?”

    “无妨,只要不再用那补身子的补药,每月到观里来上一次,二小姐的病不久方得以痊愈。”明暗衫说道,仇氏吃惊的看着明暗衫“道长此言可当真?”

    “当真。只不过……”

    “怎的?道长有话直说!”仇氏心切的问到。

    “回府之后,不得让任何人知道二小姐没有服药,也不得让任何人知道二小姐已然痊愈。”明暗衫看了看虚弱的玖妜,从袖管里拿出一个药瓶,倒出来一个小药丸,塞在了玖妜的嘴巴里,然后把药瓶交给仇氏“这药丸是我亲自练出来的,主要是用来进补,二小姐身子虚,每天服上一颗,不出半月,便能如常人一般,但是二小姐中毒太深,恐怕恢复体力是不大可能了。除非……”

    “除非如何?”茭白问到。

    “除非从现在开始习武,强健体魄。方能如常人一般。”

    仇氏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熟睡的玖妜,微微地叹了一口气“那……就听道长的。”

    没过多久,玖妜慢慢地起身,气色好了些许,轻轻地咳嗽了几声“母亲。”这是三年来,玖妜说的第一句话,仇氏激动得热泪盈眶,跪倒在玖妜的床榻之前“妜儿,你感觉怎么样?”

    玖妜微微张了张嘴,然后咳嗽了几声“无妨。”

    见到女儿有所好转,仇氏喜不自胜,眼里噙着泪水,跪在明暗衫身边“多谢道长,多谢道长!”明暗衫将她扶起“我与慕容小姐是故交,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回到府中,玖妜依然还是躺在榻上,但是精神状态已经好了些许,陈氏知道仇氏回府,马上前来,还带着补药“妹妹回来了?玖妜怎么样啊?可有法子医治?”

    仇氏摇了摇头,掩面抽泣着“玖妜……玖妜怕是再也不能如常人一般了。”

    “这是薛大夫开的补药,给妜儿补补身体吧。”

    “多谢大夫人。”

    “那没什么事的话,你就早些休息吧,我就先回房了。”

    “大夫人慢走。”仇氏送别了陈氏,拿起桌上放着的所谓的补药,微微地叹了口气,便扔在了一旁。

    就这样又过去了六年,不知不觉中玖妜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眉目清秀,身量纤纤,英气十足,再也不是从前那缠绵病榻的病秧子了,只是在府中之时,还要故作病态,欺瞒众人。

    “母亲,我终日如此,实在是难受。”

    “可你若不如此,便会被净花阁那边盯了去,如若被她们盯住,日后可没有咱们西房的好日子过了。”

    “我就不信她东房还敢欺负到咱们头上来。”

    “怕的就是不欺负,你忘了你经历过什么了吗?听娘亲的,万万不可鲁莽行事。”仇氏语重心长的劝慰着玖妜,玖妜微微叹了一口气“是,玖妜明白了。”

    明暗衫言传身教,玖妜又是一个练武奇才,如今的她已经成为明暗衫最得意的也是唯一的女弟子了。这一日,慕容玖妜来到清风观,明暗衫的大弟子裴千灏正在观里习武问道。

    明暗衫突发奇想,让玖妜与裴千灏比试一番,却没成想最得意的大弟子裴千灏竟然败给了慕容玖妜这个女子。

    玖妜离去之后,裴千灏与明暗衫对坐“师父,那女子是何人?”

    “她是慕容家的千金,因为体弱,跟随我习武,如今我也算是功成了。”明暗衫品了一口茶说道。裴千灏暗暗点了点头,对这个女子顿时生了些许情愫。裴千灏是当朝大学士的二公子,在家中最得重用,且是整个赫兰朝女子倾慕的对象,裴家大公子喜读诗书,对于朝野之事尚不关心,所以裴家所有的重担就都落在了裴千灏的身上。

    夜晚的慕容府,异常的安静,玖妜安安静静的在闺阁之中绣着嫁衣,从小习武的玖妜,早就对这样的事情不耐烦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针头线脑,推开窗子,窗外的夜色正浓,圆月挂在漆黑一片寂静的夜上,玖妜时时期盼着自己穿上嫁衣的样子,不知自己今后会嫁与怎样的男人,如今她已经十五岁,赫兰朝的女子十六七岁就要出嫁,她已然到了准备婚事的年纪。

    次日,是这个月的初一,每个初一陈氏与仇氏都要带着儿女向老爷请安,玖妜因为一直“病”着,所以一向是免了请安的。

    请安过后,陈氏提出想要去探望玖妜的病情,仇氏用尽了心思也未能将其拦下,玖妜正在院子里收集着清晨的露水,准备用这露水烹煮今年新上的碧螺春,仇氏还未踏进兰亭阁,便大声呼喊着“妜儿,夫人来探望你了。”

    听了这一句,玖妜慌忙的扔了手中的茶壶,跑回了闺阁之中,卧倒在床榻之上,故做虚弱的样子。

    仇氏与陈氏走进内阁,陈氏眼睛尖的很“玖妜这脸色可是比原来要好多了!”

    “这几日确实是好了些许,每月都要到观里祈福,想必是菩萨也看到了我们母女的真心。”仇氏叹了一口气,轻松了些许。

    “当真是菩萨眷顾?”陈氏阴阳怪气的说道。

    玖妜轻轻咳嗽了两声“大夫人来探望,是玖妜的荣幸,只是玖妜现在身子不好,无法向您请安了。”

    陈氏冷哼了一声“整个慕容府都知道你病着,自然是无妨的。”

    仇氏紧张的攥紧了手帕,不敢抬起头看陈氏,陈氏缓缓坐下“妹妹怎的衣襟都被汗水给打湿了?”

    “可能是近日害了风寒,身子有些不太舒坦。”仇氏拿出手帕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陈氏冷冷的笑了一声“既然你们母女二人身子都不舒坦,我也就不打扰了,先告辞了。”然后边站起了身子,转身离开了兰亭阁。

    仇氏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玖妜向外张望了片刻,也松了一口气“娘,这大夫人是不是看出我装病了?”

    “不知道,不过她想必是早就生疑了,按照你吃的那些药的剂量,两年前你就该魂归西天了。”仇氏叹了口气,“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早日把你嫁出去。这样你也算是解脱了。”

    “娘,如若我嫁了出去,你可如何是好?”

    “我这么多年也都习惯了,只要你离开慕容府,为娘的日子也会好过些许。”

    玖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是妜儿此生心愿就是求得一心人,如若随便找个人嫁了去,娘亲也不会同意的,对吧?”

    “你呀,从小便是个鬼灵精。”仇氏握着玖妜的手,一脸宠溺的笑着。

    半月之后,慕容府老夫人九十寿辰,这是慕容府一年一度最热闹的日子,老夫人被接进了慕容府,茭白搀着老夫人“大娘娘,茭白好些日子没见您了呢。”

    “哟,多年不见,茭白竟然出落的如此标致,可许了人家?”

    茭白一脸羞涩的笑着“还没呢。”

    “都二十四五的人了,还没个婆家,怕是要嫁不出去了。”

    “大娘娘,茭白不急。”

    老夫人坐在堂中,接受着儿子、儿媳、女儿、孙儿的拜礼,然后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二丫头的身子还没好些吗?”

    慕容谢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

    老夫人慢慢起身“让歌舞都退下吧,老身今儿个就喜清静。待会子去看看二丫头。这丫头可真是个苦命的坯子。”

    慕容谢恭恭敬敬的行礼,然后说道“是!”便命令歌舞退下。

    老夫人拄着拐杖,来到了兰亭阁,玖妜正扶于榻上,显得十分虚弱,老夫人摒退了左右,然后让慕容谢和陈氏都退了下去,身边就留下了茭白和仇氏。

    “好了,别装了,就你这点小把戏,还瞒得过老身?”

    玖妜嘟了嘟嘴,坐直了身体“祖母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到今天为止已经八十岁了,在这慕容府呆了六十几年,如若看不穿你这点把戏,还不早就被人给活埋了去?”

    玖妜笑了笑“今日是祖母的寿辰,怎的屈尊来了兰亭阁?”

    “二丫头不在,老身不想热闹。”

    “祖母恕罪,妜儿现在还没办法痊愈。”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你这丫头,还要多久才能解脱。十五了吧?可许了人家?”

    “未曾许配人家。”仇氏答道,茭白走过来坐在一边“二丫头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又如此清秀雅致,怎会愁得?”

    “姑姑取笑妜儿。”玖妜心里高兴,也不得已要谦让谦让。

    按理老夫人过了寿辰就会离开慕容府,可是这次,老夫人在慕容府足足住了一个月有余。“娘,祖母近日一直住在慕容府,怎的不想回去了?”宛倾放下了手里的绣花针。

    陈氏微微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谁知道老太太整日在想些什么,难不成是怕我们欺负了她的二丫头不成?”

    “就慕容玖妜那病殃殃的样子,就是我们不欺负她,她也活不过十八岁。”

    “恐怕这药的剂量要加上一加了。”

    “娘,当真不会被发现吗?”

    “当年亲眼目睹了二夫人毒害茭白的母亲,正因如此,我才得知嗅寻草的厉害之处。如若不是因为我揪住了这个把柄如今怎能是慕容谢主家。本的是仇氏为东房夫人,为何如今我在她之上,还不是因为我帮助慕容谢得到家主之位!”

    宛倾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母亲“还是母亲厉害,那仇氏怕是这辈子都要忍气吞声下去了。”

    “当年她为东房之时,是怎么对我的,现在我都要加倍地还回来,当年我的儿子就惨死她手,如今我要让她血债血偿。”陈氏说到这里双手紧紧的攥着,狠狠的咬着牙,眼睛里的红血丝都依稀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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