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筱阳轻轻地拍了拍陈筱芸“别哭,君平王府传出了消息,只要黄金千两就能换回师哥的命。”

    “此话当真。”

    “虽说是个大数目,但是以师哥的能力,还是拿的出的。”

    “小万去哪了?是不是去钱庄提钱了?”陈筱芸发问,陶筱阳却慢慢低下了头。看着陶筱阳的神情,陈筱芸便知道,那小万一定是卷钱跑了。

    “陶师哥,那我们……”

    “筱云,你别着急,钱的事我去想办法。”

    “我能去见一见师哥吗?”

    陶筱阳叹了口气“我试试,你别抱太大希望,好吗?”

    陈筱芸点了点头,在危机时刻,才能看出人心,这句话说得太好,张筱春这一出事,才叫人明白了什么叫兔死狗烹,树倒猢狲散。

    大家都离开了以后,陈筱芸变成了理所当然的台柱子,每天都得唱个三四出,陈筱芸最爱唱的便是老段儿《白蛇传》。阖州城的人都说,陈老板的白娘娘是天仙下凡,杭州美景纵是盖世无双,也及不上陈老板一颦一笑。

    这一天陈筱芸下台,正卸妆,两个人抬着一大花篮便走进了后台。

    “这……”陈筱芸放下手中的发簪,慢慢站起身,两个人低着头一句话没说,这时走进来一个差不多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

    “陈老板可喜欢这花篮吗?”男人有些福建口音,陈筱芸微微笑道“唱戏的收花常见,到还没人收到这样的大花篮的。”

    “陈老板若是喜欢,以后我可以日日送来。”

    “您买票听戏,捧我们,就是我们的荣幸了。”

    “陈老板若是愿意同我回福建,我可以答应陈老板所有的要求。”

    陈筱芸冷笑着慢慢坐下“多谢,只是我陈筱芸一生钟爱戏曲,还从未伺候过经商之人,您请吧。”

    苏九将那位福建的茶商老板请了出来,茶商老板递给苏九一张纸条“请你务必把这纸条交给陈老板。”

    陈筱芸从苏九的手里接过那张纸条,上面写的是他的名字还有所住的驿站。

    一连几日,那茶商老板周四堂每日都来捧场,从来都是不一样的礼物和花篮。陈筱芸坐在后台,陶筱阳走进来“筱芸,路子已经通了,我们可以去看师哥了。”

    “真的?什么时候?”

    “就现在。只是……”

    “只是什么?”

    “黄金千两,我们可怎么凑得齐……”

    说到这,陈筱芸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攥着,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妆台,突然开始到处摸索着,到处寻找着。

    “筱芸,你……”

    “陶师哥,我能救他,能救他!”

    看着已经近乎疯狂的陈筱芸,陶筱阳忙抓住她的双手“筱芸,你冷静点,你怎么救他?那是黄金,黄金啊!”

    陈筱芸笑着“你看到了吗?这个周老板想要我跟他去福建,他说可以答应我所有的要求。”

    “你是不是疯了!你要把自己卖了?”

    “我是在换师哥的命。”陈筱芸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当天演出结束之后,陈筱芸便来到了驿站,找到了那个福建茶商周四堂。

    “若我跟你去福建,你可能答应我所有的事吗?”陈筱芸十分坚定。

    “是。”

    “那我要黄金千两。”

    “陈老板竟是爱财之人,周某人还以为,陈老板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厌弃铜臭之人呢。”

    “我要救我师哥的命。”

    周四堂斟了一杯茶“我听说过张老板的名字,是个有才之人,只是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黄金千两,我周四堂拿了。”

    陈筱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陈筱芸此生做牛做马,定报答周老板恩情。”

    “做牛做马也不必,只是我的妻子早逝,如今见了陈老板,私心想着纳入府中。”

    “筱芸……愿意。”

    拿到了一千两黄金的银票,看着手中这沉甸甸的一张纸,陈筱芸漏出了笑容,她的师哥终于有救了。

    陶筱阳打点好了上下,带着陈筱芸来到牢里,见着张筱春,他还是那么意气风发,可见没吃什么苦头,想也知道,罗月月舍不得他受苦。

    “师哥,我给你做了桃花糕。”

    张筱春叹着气“这个时候了,还吃什么桃花糕。你们怎么进来的?”

    “师哥,你马上就能出去了。”

    张筱春笑着“你怎么知道?”

    “罗月月只要黄金千两,我们给她就是了。”陈筱芸笑着打开了食盒。张筱春慢慢坐下,拿起一块桃花糕“你做的?”

    “嗯。快尝尝。”

    张筱春咬了一口只觉得有些苦涩,便仍在一旁“筱阳,把钱给我。”

    “什么钱?”

    “装什么傻呀?你们来,不是给我送钱来的吗?我的钱都在小万那,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张筱春还以为小万对自己忠心耿耿,陶筱阳低下头没说话,陈筱芸笑着“师哥,在我这呢。你看!”

    陈筱芸放下了银票,然后便笑着“师哥,我要走了。”虽说脸上笑着,可是却忍不住哭腔。

    “去哪?”

    “回园子啊,总不能没人啊,您说是不是?”陈筱芸欢天喜地的跑了出去,张筱春笑着看着陈筱芸的背影,微微笑着“这傻丫头,也不知道扶着点师哥。”

    陶筱阳还是忍不住,大喊道“师哥!筱芸……筱芸她再也不能扶着您了!”

    “你说什么?”

    “筱芸……为了这一千两,把自己卖给一个福建茶商了。”

    “你说仔细点。”

    “前几日,一个福建茶商看上了筱芸,说要带她回福建,只要筱芸肯去,就答应她所有的要求,筱芸要了这一千两,把自己给卖了!”

    张筱春的眼睛里满是血丝,死死的盯着手里这张银票“你是说……这……这些钱是筱芸用自己换来的?”

    “是啊!师哥,筱芸她是真的爱你!”

    “快!快把这钱还回去!”

    “师哥,没这钱,你就得在这里呆一辈子!”陶筱阳声嘶力竭的喊道,张筱春不屑的说道“我张筱春还拿不出这一千两?笑话。”

    “师哥,你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当初的张筱春吗?那个小万一听说你可能再也出不去,就卷钱跑了!”

    听到这,张筱春彻底崩溃了,他这一生从来没有对谁折腰,也从来没有对不起谁,唯独欠了师妹一个交代。

    陶筱阳端起桌上的桃花糕“这桃花糕是筱芸亲手做的。你若是不喜欢……以后……都不会再有人做了。”

    张筱春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桃花糕,颤抖着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只觉得此刻,回味甘甜,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这桃花糕……真好吃。”

    张筱春被放了出来,罗月月也算是说话算话,再没为难过张筱春,张筱春还是唱戏,还是在广德楼见天的呆着,好像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他还是从前那个名角儿,还是被众人尊敬的二爷。只是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个陈筱芸。

    经历了生死之后的张筱春,唱戏更有了味道,可能是心思更细腻,所以唱戏也更能找到感觉。

    这两年他从未停止过寻找陈筱芸。

    “二爷,到您了。”

    张筱春起身正要上台,只听一个声音“老二。”这人正是自己当初的师兄,刘筱达。

    “师哥……”

    “看到你安好,师哥也就放心了。”

    “戏比天大,就算你我要闲叙家常,也等师弟下了场。”说罢张筱春便从上场门上台,刘筱达长长地叹了口气,陶筱阳走过来“大师哥,喝点茶吧。”

    “如今你也是这广德楼的角儿了。”

    “若是没有当初的事,我还没有今天的成绩呢,还要多谢二师哥提携我。”

    刘筱达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段时间他过得并不好,唱戏的这个圈子本也没有多大,背信弃义之人,在圈子里自然也混不下去。

    看样子刘筱达是有话要说,迟迟没有离开,二爷下了场,看到坐在那里的刘筱达,觉得有事儿,便问道“师哥,你我打小就在一起学艺,有话便说吧。不必吞吞吐吐。”

    “你真的不一样了。比原来成熟了许多。”

    “是筱芸教会了我这些。”

    “筱芸……还好吗?”刘筱达自小就喜欢陈筱芸,只是陈筱芸的心却一直都在张筱春身上。张筱春叹了口气“不知道。”

    “她不在这?”

    “师哥……当真不知?筱芸早就已经离开了,被一个富商带走了。”

    刘筱达猛的站起身,抓住张筱春的领口“你……你把筱芸卖了?”张筱春一把甩开他的手“你以为我不想把她找回来吗?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回来,最离不开她的人不是你们,是我!是我!”

    张筱春是一个温润如玉的人,谁也没见过他发脾气的样子,可是自从他回来,提起陈筱芸,他就会大发脾气,也会对身边的人发脾气,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对他梦想陈筱芸那般尽心尽力了。

    “师哥,你还是先回去吧,二爷今天不舒服。”陶筱阳上前打圆场。刘筱达悻悻的离开,张筱春靠在椅子上,汗水打湿了戏服,摇着头说道“如果……筱芸还在该有多好。”

    陶筱阳双手紧紧攥着“师哥您放心,我一定把筱芸她找回来。”

    “罢了……罢了……”张筱春拿起桌上的桃花糕,细细品味着,自那件事以后,他每天必备的除了唱戏就是这桃花糕。从前的他只爱唱戏,一心只有自己的事业,却忽视了身边爱自己的人,直到失去了才知道,那个人……是无法替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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