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院里的树,带起一片莎莎的声响,但今夜这风似乎有些猛,不但声响不绝于耳,呆在室内,还总觉得有风在往屋里灌。

    原本决定吃完了晚饭再去看看沈宴河的沈翔一家子,也就此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是让下人去走了一趟。

    下人顶着冷飕飕的寒风,跑过去看了一下,很快又跑回了小洋楼。

    “士兵们都不在,好像是都回去了。主院那一块,现下就大帅屋里亮着灯,只是门关着,不知道屋里的情况。”下人将看到的情况回给了沈翔。

    沈翔听后,凝神想着什么,因此沉默了片刻。

    后来实在想不出还要问什么,便让下人下去了。

    陪着他一块儿坐在沙发上的沈宴江说:“士兵们都回去了,看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沈翔缓缓的点了个头。

    只要沈宴河没察觉他们做了什么就成,明天去那位先生来看看,再熬几天,就大势底定了。

    想到此,沈翔不忘再叮嘱沈宴江一句:“明天一早就去请那先生,不可拖。”

    沈宴江保证道:“放心吧,父亲。我知道。”

    沈翔舒展着双臂,靠上沙发,顿了顿又问:“北边和西边联系过了吗?等你上位,他们那两股军不会趁机来找麻烦吧?”

    沈宴江自信满满:“条件都已经谈妥了,相信他们识时务。”

    “那就好。”沈翔的眉头也跟着舒展开来。

    父子俩又坐着说了会儿话,这才各自回了房。

    夜越来越沉,但距离子夜还尚有段距离。

    被小洋楼那边下人提及过的大帅屋子里,这会儿也正忙着。

    在宁老太爷的要求下,士兵们都不用留在祖宅,现在留在房间里的只有宁家三个人,沈宴河和何蔚锦。

    沈宴河的房间已经被重新布置过,房中空了一块,做了祭桌。

    祭桌上摆满了东西,正中的是一块黑木祖牌,清香红烛皆已燃起。

    祭桌前,放好了蒲团,还有几大盆的锡箔纸元宝。还有许多收纳在竹筐里,士兵们叠了一天,后来越叠越顺,动作也越快,倒是叠出了许多,对付今晚想来是够了。

    沈宴河已经换上了一身素白的孝服,这会儿正坐在一边闭目养神。

    前几天,晚上一到,随着夜色渐深,他就开始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难受起来。今天直到现在,倒是没有那份感觉,所以今天也能坐得住。

    宁黛还在做她的手工活,继莲花亭样的元宝后,她又在叠九层塔,这些都是储存在记忆里,原身精通的手工活,现在宁黛按照那份记忆叠了一天,竟已经刻入了她自个儿的记忆里。

    特别丧的宁黛却觉得,她会这个能顶什么用啊!

    难不成等她回了现代后,去开间丧葬一条龙的小店吗?

    好吧,好歹也是门谋生的手艺。

    她继续认认真真的叠九层塔的拼接部分。

    除她外,宁老太爷和宁老爷两个也在忙着。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宁老太爷才出声唤沈宴河:“过来跪下吧。”

    沈宴河睁开眼,何蔚锦连忙扶着他起身,走到祭桌前,在蒲团上跪了下去。

    虽然身体虚弱,但沈宴河跪下后便挺直了脊背,表情里严肃,只是又闭上了眼。

    就在沈宴河跪下之后,外头的风紧跟着大了起来。

    在关门前,宁老太爷在门外窗外都拴了浸过朱砂狗血的红绳,绳上还系着铃铛,原本外头的风都没将绳上的铃铛吹响过,但就在这时,铃铛却一阵阵急促的响了起来。

    一时间吸引了屋内人的注意力。

    宁黛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望向黑漆漆的门板和窗户。

    虽然应该是习惯这样的场面了,可作为一个讲科学的人,宁黛还是默默的背诵起了核心价值观,同时不忘问爱国:“爱国,你在吗?”

    爱国很快回答:“在呀,带鱼姐。怎么了?”

    宁黛放下心来,只要有这只先进的科技系统在,她就还是那个走近科学的宁黛!

    稍微放松点后,宁黛一本正经的告诉爱国:“没事,我就不定时查个岗,看你有没有背着我偷懒。”

    爱国:“……”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是绝对不会偷懒的!

    铃声响过后,风更大了,门扉和窗户也被吹的砰砰作响,仿佛是有什么人在拍打一样。

    祭桌上的两支蜡烛火苗渐渐变了颜色,从起先的橙红烛火,慢慢跳成磷火绿色。而香炉中里的三支清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成了两短一长状。

    宁老太爷见状,重新抽了三支香,就着慢慢变色的烛火燃上,头也不回的道:“磕头。”

    虽没有指名道姓,但也知道是让沈宴河磕头,他也立马照做。

    这磕头是宁老太爷之前叮嘱过的,一次磕九个数。

    磕完头,宁黛她爹将三只盛满元宝的铁盆分别置于沈宴河前后,正好形成一个三角形将他围在中央,随后他,宁黛和何蔚锦一人燃了一只铁盆。

    元宝堆最上面是宁黛白天叠的莲花亭,每只盆里三只,共九只。

    最先点燃的也是莲花亭,不能错了顺序。

    不过放在平时轻轻松松的事情,放在今夜想要点燃它,似乎成了件不容易的事。

    见状,宁黛她爹和宁黛两人口中念念有词,何蔚锦本想跟着照做,但听了会儿,愣是没听懂他们念叨的是什么。

    祭桌旁,宁老太爷捻着三支清香,口中也是念念有词。

    不过那种怪腔怪调的念词,何蔚锦更是听不懂了。

    三道声音,两种念词交错在屋内,桌上的蜡烛似乎感受到了念词中的厉害,抖抖索索的像在挣扎似的,一会儿亮一会儿又转暗。

    在一番不知多久的拉锯后,蜡烛终于站定了队伍,重新恢复明亮的橙红。

    原本怎么点也点不着的莲花亭也在这时吞上了火焰,慢慢开始燃烧起来。

    宁家几位心里有数的全都吐了口气,宁黛和她爹停了念词,只余宁老太爷还在念叨着,并开始绕着屋内走动。

    当然了,看似是随意走动,其实老太爷的步伐也是有讲究的。

    而在念词的每告一段落,便会响起宁老太爷的一句“磕头”,然后沈宴河便磕上九个数。

    伴随着屋内的动静,屋外的狂风和拍门窗声并没有停止,只是每隔一段时间会减弱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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