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不好!你要是再不醒来,我说不定会找几个巫婆子强行把你唤醒了!”卫瑾开了个玩笑,不过话语间却是有种松了口气的样子:“这段时间虍虏人和疯了一样的攻城,连夜袭都来了三趟!我真怀疑若是你晚醒来几天还能不能在看见这座琅孚。”

    卫瑾屏退左右,等周围再无旁人,突然对着郑屏翳小声道:“不仅是外患,内患才更让我担忧。你醒来前的最后几天,军中已经有人起了异心,想要哗变!”

    “什么,还有这等事!昨日我醒来的时候你怎么不早说!”郑屏翳面露狠色,他甚至很快就想到了其中很可能有某些人的参与,顿时冷笑道:“我说怎么醒来之后总觉得军营中有股别样的味道,原来是有人想要搞鬼?殿下,若是真确有其事,我们必须在事态发酵前先下手为强。”

    “昨日那么多人在,不方便。”卫瑾长吐一口气,顿时在身前凝成阵阵白雾,随后又被刚劲的北风打散成虚无。“我也是想立即下手,不过公孙先生的意思是让他们在发酵一下。他怀疑咱们的军队里混进了那边的探子。”

    郑屏翳立刻会意,有公孙先生在,想必他早已心中有数,自不用自己担忧。

    最重要的事情说完,卫瑾立刻换了笑脸,亲自将郑屏翳肩膀上的积雪拍去,笑道:“该说的说完了,该看的也看够了,走,回议事厅。”

    两人正沿着阶梯从城门楼上往下走,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从下方跑来,是个斥候队长!他的头盔和铠甲上还残留着点点积雪,额头上原本渗出的汗水全然被严寒冻成了冰块,将他整个眉毛都染成了霜色,不过他脸色极不好看,见着卫瑾和郑屏翳立刻抱拳道:“禀点殿下、侯爷,斥候小队绕路从南面进了城,不过抓回来了几个人,将军是奸细,赵康隶将军正在亲自审问,故派小人来请殿下和侯爷。”

    “快,前方带路!”

    郑屏翳和卫瑾立刻来了精神,他们下了城门楼便各自骑上骏马,飞也似的随着这斥候队长想城西军营奔去。

    …………

    城西军营的议事厅内,赵康隶端坐在主座,左右两旁站着两排大魏军士兵。三个身着破烂的中原人模样的男子跪在议事厅正中。他们一个个都是披头散发,身上都还穿着破旧到不行的战甲。从战甲的外形来看确实是大魏军的制式铠甲,但赵康隶眼中的凝重却丝毫不减。

    议事厅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那三名男子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不敢有丝毫动作,赵康隶目光凛起,一股自战场上凝练而成的威压顿时将三人笼罩,厉声喝问道:“本将军在问你们一次,何方人士,部

    队番号为何,带兵将军为何人,速速从实招来!”

    跪在中央的那名男子对着赵康隶磕了三个响头,面带哀求之色道:“将军,我们真的是雍州人士,家就在雍州静湖边上,都是从小谷村走出来,带兵将领是隆齐军的旬柯将军,小的可半点都没骗您啊!”

    “放肆,到现在还想胡搅蛮缠!我军中就没有一个叫旬柯的将军!来人,给我拖出去各自杖责三十,等殿下和侯爷到来之后拿他们斩首祭旗!”

    赵康隶气不打一处来,这段时日的连番大招每个大魏军将领在心中都对虍虏人积攒了无边的怒气,这下顿时被这三名奸细点燃。周围的大魏军士兵也一个个对他们露出了鄙夷的表情,其中六个壮硕大汉龙行虎步的走了上来,各自夹住三人的一只胳膊直接就将他们向外拖去!

    “将军,我们真的是旬柯将军的人啊,小的不敢骗您啊!”

    三人奋力挣扎,但饥寒交迫早已没了气力的他们哪里还比得上这六名壮汉,直接就被拖出了议事厅。

    “慢着。”

    一个声音阻止了六名大汉的动作,赵康隶闻声赶忙出了议事厅,正是卫瑾和郑屏翳到了。

    赵康隶立刻让人拿来了座椅,卫瑾和郑屏翳就做之后,那三人也重新被架回了议事厅内。

    看着他们身上的装备,郑屏翳和卫瑾皆皱了皱眉头,这确实是大魏军的制式战甲,但仅凭这个还不足以判定他们的身份。

    因为郑屏翳已经醒来,为了不让军心浮动,卫瑾已经开始有计划的将军权重新交到郑屏翳手中。毕竟云州的大魏军都是靖平侯郑屏翳一手带出来的,而卫瑾是指临危执帅,哪怕他有九皇子的身份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为此郑屏翳昏迷时间一长,军中就少不了流言蜚语。

    卫瑾此举也赢得了绝大多数将领的心悦诚服,让那些流言不攻自破,军心渐稳。

    既然卫瑾有此意,郑屏翳自然也不会推诿,他重新执掌帅印,这些审讯之事自然得亲自过。他板起面孔沉声问道:“你们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将领为何人,从实招来!”

    三人自知这已经是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立刻将自己所有能说的都说了,除了郑屏翳所问的这些之外,他们还特意说了许多家乡的事情,甚至怕其他人不信,还说了好几句雍州本地的土话,听得周围的几个大魏军士兵一愣。

    郑屏翳当即想着几个士兵询问到:“怎么,你们能听懂他的话?”

    “回侯爷,听得懂。而且他们说的确实是我们那的方言,放在外面别人绝对说不出

    来。“见着真是自己的老乡,这几个大魏军士兵一时间有些情绪复杂。能说出如此有家乡味的土话,定是自己的老乡无疑了。

    可他们却做了奸细!

    卫瑾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据我所知,军中没有旬柯这个人,更没有隆齐军。”

    卫瑾说完看向郑屏翳,却见郑屏翳正低头沉思不语。

    “隆齐军……隆齐军……隆齐军!”

    郑屏翳突然抬头,目光中尽是不可思议的神采,他再度凝声喝问,语气间依然带上了难以言喻的威势压迫:“你们确定,你们来自隆齐军!”

    “我们就是隆齐军的士兵啊,在凤阳时整个大军被虍虏人打散了,我们三人只得一路南下,结果却遇上了这百年难遇的暴风雪,一时间不知到了何处,最后就遇到了将军的属下。还行将军开恩,我等不是逃兵,真的是被打散了找不到大部队了啊!”

    三名男子泪流满面,脸上的污泥和泪水混成一团。

    凤阳,那可是云州最西端的一座城池,他们是从那里来的?

    赵康隶一愣,他光想着问部队番号和将领,却没想到询问一下他们军队来历。不过凤阳那边一向没什么军队驻扎,虍虏人也不喜欢去那里劫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瑾沉默,有郑屏翳在自然无需他多言,而且他虽然掌控了一段时间的琅孚军权,但对于整个云州的大魏军布置却没有丝毫了解,自然闭口不言免得干扰郑屏翳判断。

    “来人,将他们带到我府上,我要亲自审讯他们。有关他们的所有事情,都下封口令,一个人都不许说出去!听明白了吗!”

    郑屏翳突然厉声吼道,声音之大让所有人侧目。

    不仅如此,郑屏翳还郑重其事的望向赵康隶,一字一顿的命令道:“赵将军,这件事就交给你亲自处理,违者定斩不饶!”

    最后四个字郑屏翳说的咬牙切齿,仿佛是对这件事有着切齿之恨。就算是跟着郑屏翳多年的赵康隶也从未见过侯爷露出过此等表情,不过他自然不会多问,当即带人离去,准备亲自督促封口令的执行。

    等人都走了,卫瑾才小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下,恐怕我们有大麻烦了。”郑屏翳苦笑摇头,眼中第一次显露出一股绝望的意味:

    “云州的天,要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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