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吗?当然愿意啊!
    可是,能行吗?她得放弃多少东西?
    方寸目瞪口呆,林茵茵也是瞪大了双眸,一副不可思议状。
    原本她就一直怂恿陈采儿留下,可真当陈采儿这么做的时候,她却被惊呆了。她以为陈采儿会很理性,谁想居然也感情用事起来了。
    错愕之后,林茵茵便嘻嘻笑了起来,走上前去,莲臂一勾,揽着她的香肩,笑道:“这才是年轻人应该干的事情嘛!谁还没有个冲动的时候?告诉你,年轻人要是不冲动一回,那就算白活了。”
    陈采儿摇头道:“我这不是冲动,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茵茵姐,抱歉,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
    “嘁!谁说我要回去了?我还没玩够呢!这大荒妖地多刺激,九洲天下太无聊了……”
    “茵茵姐,你别闹!”陈采儿皱着眉头劝道:“我留下来是想在这边开办书院,让这大荒妖地上,不论是人类还是妖类,都有一个能接触学识的机会,看能否去去他们的戾气,从根本上改变他们。”
    她说着,看向方寸,“你可别乱想,我留下来,可不是为了你!”
    方寸还是皱着眉头,虽然陈采儿这么说,可要真不为了他,她能跑到这种地方来吗?要不是有他在这,她会留下来开办书院吗?
    “采儿,你可想清楚了?真要是留下来,你的父母怎么办?你再也见不到他们,再也见不到陈宝,以及宁山长他们了。”
    陈采儿点头道:“这些我都仔细想过了,陈宝如今也长大了,我父母那边也不必担心,陈氏族长会照顾好他们的,就算没有我,陈宝也能照顾好他们。至于宁山长他们,想来他们要是知道我打算在这边拓展儒学,将儒学发扬光大,他们定会支持我的。”
    她说着,整理了下衣冠,认真道:“现在,我得问问你这位城主大人,是否愿意让我在你的领地里开办儒家书院了。”
    方寸闻言,摇了摇头,道:“书院可以,儒家书院不行!”
    陈采儿有些错愕,“为何?”
    方寸微笑道:“世间学问何其多,儒家只是代表一个流派,算是主流吧!但说真的,儒不可提高个人修养,但论治世,它不行!”
    陈采儿一听就乐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敢说儒学不能治世的呢!那你倒是说说看,哪门学问治世能比儒学强的?”
    方寸微笑道:“你这是一叶障目,被儒学思想给禁锢住了,陆夫子的文道,你不会给扔到一边去了吧!格物致知,知行合一。你行走了这么多地方,难道就没有发现,真正治理世间的学问是什么吗?”
    陈采儿看了他一眼,道:“我当然知晓,不过儒学乃为道,乃是根本,其余皆为术,为旁枝末节……”
    方寸微微摇首,笑道:“我不与你这儒家子弟论儒学长短,我只能告诉你,儒学在我的书院里,不可能成为全部。在我看来,儒学只是为了统一大家的思想而授。‘法、墨、数’才是世间进步的根本。这也就是在大荒妖地,要是在九洲天下,还得加上‘农、医、兵’。”
    看到陈采儿一副气恼的样子瞪着他,他轻咳了下,道:“好吧好吧!儒学其实很重要,大荒妖地的妖怪们,思想觉悟都太低了。”
    陈采儿深呼吸了几下,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确实,儒门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数就占了其一。而且,除了儒家,九洲天下也同样有其他学派,诸如兵、法、墨、农、商、医等等。”
    顿了下,她又道:“但你别忘了,这些都是在儒家的统领下,分工合作的,儒学才是诸学魁首。”
    方寸点头道:“这点我自然不会忘,但我需要的是有动手能力的手下,而不是一个个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他说着,看着她,道:“我就问你,除了儒学,法,墨之类的学识你懂吗?能教吗?不能的话,你还是回去吧!我另请高明好了。”
    “你……你就是想赶我回去,对吧!”陈采儿轻哼道。
    方寸微微摇首,道:“凭心而论,我确实希望你能留下来。但理智告诉我,我不能这么怎私。虽然你的这个理想很崇高,但为此而放弃一切,孤注一掷,这对你太不公平,太残忍了。”
    敖嫣看了眼林茵茵,示意她跟她走,同时也把秦素茗给拉走了。
    就剩方寸和陈采儿两人时,方寸伸手按着她的双肩,说:“十几年不见,你的变化确实很大,能够看到你越来越好,我真的很开心。”
    他说着,放开她的双肩,然后再次走进龙宫,朝着龙宫大殿后面的后花园走去,“你可能不知道,当初离开的时候,我确实很想把你带上,我觉得你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小福星,见到你,准有好事发生。当时差点就把你当挂件给掳走了,要不是宁山长太厉害的话。”
    “你可真讨厌,居然想拿我当挂件!”
    “谁叫你那时候那么小呢!”方寸哈哈笑道。
    来到后花园,方寸看着珊瑚拼凑而成的假山,轻叹道:“当时以为这辈子,或许都没有机会再见了。也曾以为,十几年过去,或许你已经为人妇,为人母,在家相夫教子了。每每午夜梦回,我都会默默问自己,对当时的选择后不后悔?”
    陈采儿没有搭话,只是歪着脑袋看着他。
    “当然会有后悔,可我也知道这是个无解的题,我不能留在九洲天下,也不能把你带过来,这对你我,都不是什么好事。”他摇起头来,说道:“即便是现在,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摇起头来,说:“站在你父母的角度,你去了大禹,至少还有机会回去看看他们。但在这大荒妖地,这些就只能在心里想想了。一年两年三年……或许不会有问题,可是五年十年二十年呢?他们能有多少时间等你?甚至在他们百年之后,你都没法亲自送他们一程。采儿,你明白留下来之后,到底要失去多少东西吗?”
    陈采儿微微点了点头,道:“我当然能明白。这就是所谓的大家和小家,大爱和小爱。不是我想做一个多么伟大的人,做出多么伟大的事业来,而是,我无法眼睁睁看到那些连恸哭都不忘了的人类,枉死在这片天地之间。我希望能为他们做点什么,而真正想要达到这个目的的话,就必须要有一个强大的势力作为靠山。”
    “看来我是没法说服你了!”方寸苦笑起来,道:“好吧!我会帮你打造一所书院,教你喜欢教的,不过我会派人教他们数术,如果能够找到墨家和法家的著作,我也会找人教他们。说真的,儒学教人为人处理的道理还行,作为治世之道,太过勉强了点。”
    “你是不是对我们儒门有什么看法?”陈采儿斜眼看着他。
    “呐!我先声明,不是对你有看法,只是单纯的学术讨论啊!”
    “行吧!你说,我听。”
    方寸轻咳了下,说道:“我确实对儒门有些看法,不是针对某个人或儒学中的某一流派,而是针对整个儒门对其他诸子学术的打压和排挤。你可别告诉我,这种中乃子虚乌有。从儒门连兵家都会不停打压来看,他们打压其他诸子学术就不是什么怪事。”
    陈采儿白了他一眼,但却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
    方寸继续道:“在九洲天下的世俗之中,儒门一家独大,兵家要不是国与国之间需要打仗,估计也会被排挤到边上去。也好在世俗之外还有道家和佛门能和他们一较长短,甚至稳压他们一头。否则你很难想象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我不否认儒家当中确实有值得尊敬的大儒,但你也不能否认儒家当中存在着不少夸夸其谈之辈吧!”方寸看了眼陈采儿,道:“一个健全的国家,是强在各个方面的,而不是单单只有一面。想要不被其他国家欺负,那自身的军队就必须要强,这就需要用到兵家。想要自己国家能够稳定,就必须减少作奸犯科之徒,这就需要用到法家。想要让国家能够富裕,就必须要修桥铺路搞建设,这就需要用到墨家。想要让国家百姓减少病祸,这就需要用到医家。想要百姓生产出来的农作物能够更有价值,这就需要用到商家……”
    “诸子学术之所以能够出现,那是因为他有存在的理由。在我看来,一个国家,或者一方势力,想要不断发展壮大,诸子学术就是这个国家的手和脚。儒门打压其他学术,那就是限制手脚的壮大,手脚不够健壮,脑袋再大有何用?敌人打过来拿什么顶,拿脑袋吗?”
    陈采儿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看得他有些心虚道:“说好不生气的!”
    她摇头笑道:“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有些讶异,凭你这见识,就是在九洲天下,也能成为一代大人物啊!”
    “嘿!你是不是忘了,我在大禹的时候,可是有商门鬼才之称的啊!要不是我的身份存在问题,在九洲天下那边,我肯定如鱼得水。”
    “看把你能的!可你在这边,能找到你说的这类人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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