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要在江湖上走动,没有一两样本领傍身,委实不够。

    凌香的武功只算不错,能在江湖里闯,完全依仗着灵巧的轻功。

    其实江湖中凭轻功游历的女子颇多,身子轻,筋也柔,可以在大大小小的危险中穿梭。

    只是这迎面而来的一剑,无论凌香的轻功多么高绝,也不能躲。

    凌香睁再大的眼睛,也只能够等着眉心被剑心刺透。

    “铮”。

    那奔袭而来的剑被荡开。

    接剑的人却因为男人剑上的力道倒飞出来,若不是一双手将其扶住,简直要喷出血来。

    他将穆羽蓉拥在怀里,道。

    “没受伤吧。”

    穆羽蓉摇摇头,却有些委屈,眼睛也红,喃喃地道。

    “就是手腕痛。”

    也不知是否爱怜,他摸了摸穆羽蓉的头,然后起身,两眼间的寒芒如匹练,乍露。

    并未向前走,因为隔在他与出剑男人间的空气已然结了冻。

    凌香从死亡的阴霾下退出来,跑到他的身旁,贴进他的怀上,仿佛只有同他纠缠着,才放下了戒防。

    男人们都嫉妒,都怒目。

    只有王梁还有一丝清醒,还在注意他的手。

    他一只手将凌香的腰揽住,一只手却已抚在了身后。

    身后有个小木匣子,匣子里有?

    屋外的雨声依旧。

    黎明的光虽被层叠的云遮住,却也悄悄地泄露。

    恰有一束光,聚在这个出剑的男人脸上。

    鼻子鹰钩,一条疤被光掩映得闪闪烁烁。

    这个人并不合群,从其甘愿孤坐便能看出。

    这人叫锦东。

    四十三岁。

    渝城人。

    “谪剑派”的第一高手。

    若不是心胸不及其师兄,“谪剑派”的掌门本该是其归属。

    自从在掌门之争中败输,虽没有叛离,却也不常在派中出落,三十岁那年入了江湖,凭借手中的一把青泉剑也委实打出了不少名目。三十七岁那年,有愿,想要将剑神挑落,遂闭关三年,请战于介凌峰。那一日,剑道上的高手齐聚,就连你们认识的孟卿衣也在其中。三十招之前,凭借奇招,果然将剑神压制住;三十招后,却被剑神的一剑“讳莫如深”削中鼻梁。从此就在江湖流落。

    王梁找到锦东的时候,锦东正像一条死狗,一声不吭,动也不动,沉在黄泥之中。

    离介凌峰之战已过了三年,三年锦东都没有从醉生梦死中走脱。

    王梁道。

    “你还有一个翻身的时候。”

    泥里的锦东眼里只有寂静,死灰朦胧。

    王梁接着说。

    “只要你能抓住,就能重新在江湖里昂首。”

    锦东并没有多少知觉。

    冥冥之中,却紧握住了拳头。

    就是这个握紧的拳头,被王梁看在眼里,让王梁接下去说。

    “无论如何,对上‘无命枪’,都需要师叔。”

    好久好久,没有人在锦东耳边说起“需要”。

    泥泞中的锦东悄悄有了动作,开始以手臂将身体支撑住,黄色黑色的泥从脸上身上滴落,锦东就像一个终究露出牙的野兽,将身体如弓一样张开,怒吼肆意。

    锦东刮去了三年未剃的长须,却还有一些茬子无法根尽。

    临行时,天空突然飘落下雨。

    锦东头戴着斗笠,身穿着蓑衣,别一把新铸的剑在腰口,牵着一匹灰黑色的马,在出城的口子等候。

    多年的流离早已经令锦东的声音也哑了。

    锦东操着涩涩的嗓子说。

    “走,我们去把人活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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