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三太子虽未继承其父石祗的雄才大略,却继承了其父的雷厉风行。一番计议后,石三太子又询问了些许细节,当即便决定亲自领人前往荆州襄阳。

    这自然也是裴盛秦出的主意。

    邓立撤出襄阳至今,前秦占据的半个荆州基本上都已沦入东晋手中。以东晋朝廷的效率,想要登记安置这些新“收复”的土地上的百姓,没个一年半载估计是搞不定的。

    如今石三太子带着他手下,完全可以混进襄阳,诈称世居襄阳的百姓,用干干净净的身份在东晋开局。反正襄阳百姓的黄册还在前秦襄阳太守邓立手里,除非东晋杀入益州捉住邓立,否则这就是死无对证的事情。

    通过石三太子,裴盛秦同样了解到了荆州战场的最新情报,不得不说石三太子手下的情报搜集工作还是做得很不错的。知道了荆州沦陷,邓立撤入益州,裴盛秦既有欣喜,亦有担忧。

    喜的是邓立无事,裴盛秦对那位性情爽朗的“邓大哥”还是很有好感的。忧的则是,荆州既然都沦陷了,益州能守得住么?

    如果历史不变的话,益州自然是守不住的。但那是淝水战场全线崩溃,东晋把淝水战场的兵力都调去了荆州,配合荆州晋军,这才势如破竹攻下了益州。如今历史发生了改变,淝水虽败,前秦却还没有崩溃,秦皇还好端端地坐镇在项城。没有淝水晋军的辅助,荆州晋军能否独自攻下益州,就是未知数了。

    “诗意,岳父大人,还有邓大哥……一定要坚持住!我一定会想办法,早日支援益州!”

    裴盛秦的思绪渐渐飘散到遥远的益州,心中如是想着。

    “那么就这般定计吧,麻姑,吩咐下去,速速准备,咱们早日南下荆州!”

    石三太子兴奋说道,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前方的复国之路一片光明。石三太子又激动地握住裴盛秦的手,说道:“裴公子果然有国士之才,一路南下,还请裴公子多多指教了。”

    裴盛秦心中一惊,暗道我只是想把你们支到东晋去,看你这架势还想让我跟着一起去?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从东晋逃回前秦的,我疯了才跟着你重回东晋,父亲此时说不定还在满世界找我呢。

    裴盛秦连忙想着找什么借口推辞。正在这时,却听麻姑道:“主上,属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麻姑有何事,但说无妨。”石三太子有些诧异,这么多年,麻姑可是很少主动提要求的。虽说刚刚才被麻姑婉拒,但石三太子也明白他还有许多事要依仗麻姑,自然不会端着架子。

    “裴公子所献,确为良筹。主上此次带人南下入晋朝,依裴公子之计,定能成事。然而……”麻姑话锋一转,咬牙道:“家父为暴秦景明帝苻健所害,麻姑为人子女,当以为父报仇为念,请主上允许属下留在秦朝,寻觅报父仇之机!”

    石三太子皱眉说道:“苻健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你如何报仇?”

    麻姑寒声道:“当今秦皇苻坚,乃苻健子侄,这账自然该算到他身上。家父刺得秦皇,属下自然也刺得!”

    石三太子心中一惊,想到自古以来,刺秦之人无论行刺成败,都是难逃一死的。哪怕麻秋刺秦成功了,他自己不也死了?麻姑执意要去刺秦,多半也是凶多吉少,他石三太子岂不是要少一臂膀?

    裴盛秦同样一惊,觉得这女人的逻辑简直是不讲道理,和谢道韫的“蝗汗”逻辑有得一拼。你爹刺杀了惠武帝,景明帝为他爹报仇杀了你爹,这没毛病吧。你爹先搞刺杀,杀了人被人捉住偿了命,你哪来的勇气这么义正言辞地说复仇?

    裴盛秦正欲张口劝麻姑放下仇恨,这女人可是有超自然能力的,她若铁了心想刺杀秦皇,说不定还真能靠卜算找到机会。

    不过一转念,裴盛秦意识到这正是自己脱身的天赐良机,便改口道:“麻姑为父报仇之心,在下甚是钦佩。不过秦皇至高无上,身边虎贲环伺,只恐麻姑难有近身之机啊!”

    石三太子也有心劝麻姑跟他南下荆州,当即便附合道:“是极是极,你我在秦朝明面上的身份就是布衣草民,怎么可能靠近秦皇?就算你可以卜算出秦皇身边何时守卫松懈,也难以趁机靠近的。”

    裴盛秦对石三太子这波助攻很是满意,果然,麻姑在思索片刻后目光锁定了裴盛秦,两眼微微放光,道:“裴公子为暴秦立下如此大功,若是带着凯旋之师去到项城,一定有机会陛见秦皇吧!”

    上钩了!

    裴盛秦心中暗喜,不动声色地点头道:“这是自然,此次归来徐州,都是大殿下亲自迎接。若在下率天策军至项城勤王,陛下定会亲自召见的。”

    又经过一阵商谈后,重新定计,石三太子自率人南下荆州布置。裴盛秦则带着麻姑回归天策军,将来麻姑就跟在裴盛秦身边,等待机会刺杀秦皇。

    商量好后,三人走出密室,裴盛秦终于得见阳光。这看似一所普通的院落,自己三人正在后院,不远处就是低矮的院墙与一道木门。石三太子傲然道:“此处埋有暗哨数十人,但有人欲强闯,片刻便死。”

    裴盛秦打量四周,完全看不出哪里藏着人。这时,只见空中有一只鸟飞过,石三太子轻轻击掌。

    咻咻!

    落地的鸟尸体上横七竖八插满了袖箭,裴盛秦只听得先前四方传来的破空声,却依旧没发现任何人影出现。不由心中一颤,这群前朝余孽还真有些斤两啊,幸好自己没有打算直接撞开门逃跑……

    裴盛秦嘴唇微张,麻姑瞧见,不等他说话,便淡淡道:“此地就在临沂城外不远,昨日傍晚,我们在附近官道上截的你。官兵来此搜过,不曾发现端倪。”

    “多谢麻姑姐姐告知。”裴盛秦想问的正是时间与地点,没曾想麻姑除了竟还会相面之术,一眼就看出了他想说什么,裴盛秦心中对这个女人更加警惕了。

    石三太子为裴盛秦分配了一间住房,他要知会各地属下后再指定南下的具体时间路线,还需盘桓一段时日。至于裴盛秦与麻姑这一路,裴盛秦本想现在便离开,赶紧回到临沂。石三太子却以天色已晚为由,非要他住上一日,明天再动身。

    整间院落十来间屋子,看似只住了石三太子、麻姑以及裴盛秦三人。除此之外,瞧不见半个人影。但经过了先前的飞鸟事件后,裴盛秦已经明白,这里早就布下了十面埋伏。

    “看来连夜逃跑是不可能了,只能明天带着麻姑一并回临沂了。哼,能掐会算懂武功又如何,回了临沂便是我的地盘,还怕你一个女人么!”裴盛秦心中暗道。

    当天夜里,裴盛秦正欲睡下,却听门外传来敲门声:“主上召公子至后院相见!”

    话音落下,门外已是一片寂然,先前传话之人已经飘然离去。

    裴盛秦撇撇嘴,对石三太子打扰他休息很是不满,同时也对他手下那些神出鬼没的家伙十分不爽。

    磨磨蹭蹭半天,裴盛秦终于来到后院,见到了负手望秋月的的石三太子。十月的月很亮,照得石三太子格外出尘,透着淡淡的装逼气息。

    裴盛秦干咳一声,道:“不知三太子深夜召见在下,有何要事?”

    石三太子转过身,两眼炯炯有神地看着裴盛秦,道:“石某叫你来,是要授你一道密令!”

    石三太子从袖中取出一封明黄卷轴,交到了裴盛秦手中。

    借着月色,裴盛秦看清了这卷轴上的纹路,这帛纸早已枯黄,大概已经放了很久很久。不过因其本就是明黄色,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其上纹路精美纵横,处处是印记勘合,想来应该是后赵遗留下来的制式圣旨。

    裴盛秦顿时猜到,石三太子这密令,定然是很重要的事情,否则他不会用这种制式圣旨来书写。要知道,后赵亡了三十多年了,这制式圣旨等于是不可再生的资源,用一封就少一封的。其中许多防伪门道,就算你有钱也弄不出来,非得朝廷工部的专业工匠才能制出。

    裴盛秦手里捏着密令,望向石三太子。石三太子朝他点点头,道:“裴公子不妨打开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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