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裴盛秦吃完洗完后,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在侍女的引领下和麻姑一起向大厅走去。

    此时大厅之中不止有裴元略和天策军众将,大皇子、南安王、征南大将军、以及王国安等人,还有临沂的地方官员等等,都汇聚在此。这从侧面表现出了如今整个大秦朝对裴盛秦的重视。

    裴盛秦走进大厅,正要一一见礼,却见南安王摆手道:“裴公子不必拘礼,先说正事要紧。裴公子如何被劫,又是如何脱身,可探明那伙贼人身份动机?”

    在场这么多官员,裴盛秦又认不完,若真的一个个介绍再一个个行礼,得要不少的时间。

    所谓正事,自然是指裴盛秦被劫之事。

    “那日只见一阵黑雾缭绕,不可见物,便有贼人趁乱将我绑住...”麻姑就在旁边,裴盛秦自然不能实话实说,只好编了个故事。只说被一群不知身份的贼人劫走,然后遇到了武艺高强的女侠麻姑。麻姑打跑了贼人,他才得以回来。

    至于贼人的身份,裴盛秦很想实话实说是后赵余孽,但感受到了一旁麻姑渐渐沉重的呼吸,裴盛秦只好改口道:“我也不知道那些贼人是什么身份,只可惜当时麻姑女侠没能捉住几个活口,唉。”

    裴盛秦说完了,大厅众人都开始推测,这群贼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不管是什么人,敢动吾儿,若是让本将知道了,定要他付出代价!”裴元略拍桌怒道。

    李松林、雍建岚、石越、刘哲存等人都齐声道:“若查出贼人身份,天策军上下,定为公子讨还公道!”

    随后,裴元略与天策军众将都纷纷向麻姑表示了感激。

    苻融迟疑道:“会不会是南蛮所为?”

    仔细想想,最恨裴盛秦的,最巴不得弄死他的,可不就是南蛮么?要是没有裴盛秦,说不定大秦朝早就被南蛮打崩了。

    裴盛秦突然发现王国安身旁那个与他相貌有几分相似的青年武将脸变黑了,然后又发现大皇子的脸色也微微变黑了。

    “绝无可能!”王国安身边的青年武将起身道。他正是王国安的族弟,折冲将军王镇恶。

    此次大皇子来徐州接应裴部,便是有提防南蛮之责,若这次劫走裴盛秦的是南蛮,那便是大皇子的责任。而大皇子麾下分职统制官兵的则是王镇恶,若是摊下来,便是王镇恶的责任最大。

    只见王镇恶辩解道:“诸位大人明察,此来徐州接应裴部,末将为大皇子领兵,专司防患南蛮之事。兢兢业业,不敢有半分懈怠。末将敢打包票,南蛮绝对不可能渗透到临沂,此次劫走裴公子的贼人,定非南蛮。”

    大皇子微咳一声,道:“孤一路多次督促王将军,王将军也的确在用心办事,料来潜入徐州的并非南蛮。”

    苻融点点头道:“既然大殿下做保,想来劫军者并非南蛮。”

    大皇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管是事实还是为了推卸责任,其他人都只能认了。再纠结南蛮,那便是和大皇子作对了。再者众人仔细想想,也不太可能是南蛮,毕竟大皇子也不是什么酒囊饭袋,王镇恶更是名门之后。南蛮想要在他们的眼皮子低下渗透徐州,的确很不容易。

    “不是南蛮渗透,那问题就只能是出在咱们大秦内部了。”王国安说道。

    “难道是诸国余孽?”有几位官员迟疑开口。

    诸国余孽不同于前朝余孽,前秦的前朝只有后赵,二者存在这某种意义上的传承关系。而所谓的诸国,则是指的前秦吞噬天下过程中直接或间接扫灭的诸国,这些国家与前秦便没有传承关系了。如前燕、前凉、前仇池、北代以及白兰、西域列国等,都被算在其中。在前秦的历史中,国内闹得最凶的反动份子便是这些诸国余孽,反而是“前朝余孽”在前秦并没有扑腾出什么浪花,甚至压根没几个人知道有这么一股势力。

    毕竟在世人眼中,后赵那群人当年基本上都被冉闵那道《杀胡令》给杀干净了,此时这些官员也只是怀疑到诸国余孽,没有一个人想到前朝余孽。说到这里,裴盛秦也不得不佩服石三太子组织的严密性,能在前秦朝廷的严密监管体系下发展出庞大的势力,已经非常不易了。

    提到诸国余孽,众人便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南安王,南安王就藩于陇西,而陇西在地理上正好接近灭亡的前凉、北代、前仇池等诸国的故地,因此秦皇特令南安王负责稽查肃清诸国余孽。

    南安王轻轻摇头,缓缓道:“本王在陇西弹压多年,诸国余孽纵有一二残存,也绝无能力出来兴风作浪。”

    大皇子否定了南蛮,南安王否定了诸国余孽,场面一时陷入僵局。大厅众人都在推测,究竟是谁想要害裴盛秦。

    “会不会是裴公子私下得罪了什么人?”清脆的声音传出,竟是麻姑。

    原来,麻姑见众人猜测,担心有人猜到什么蛛丝马迹。于是便想带波节奏,让众人认为裴盛秦被劫是因为私仇,而与国家大事无关。

    裴盛秦扭头瞅了麻姑一样,心道我是不是还得编出一个仇家来配合她甩锅?

    苻融皱眉反驳道:“裴公子常年居住益州,闭门读书,能有什么私仇?纵是在益州时不慎得罪了一些小人,他们又岂有能力调动人手在大军中劫人?”

    南安王说道:“大将军所言极是,那日劫军之贼人数众多,手法老练,绝非寻常蟊贼,背后主事者定是大有身份。”

    石越也道:“我家公子在益州时亦不曾得罪过仇家,想来应不是私仇。”

    天策军众将也都附和。

    然而,此时却有人注意到,大皇子与众多徐州官员,以及天策军的将主裴元略,此刻都满脸古怪,若有所思。

    南安王与陇西勤王军将领远道而来,不知道裴盛秦写过一篇弹劾。苻融和天策军诸将刚刚归国,也还不清楚裴盛秦写过一篇弹劾。然而裴盛秦上的一封捷报一道弹劾,早已传遍了徐豫诸州!

    大皇子与地方官员自然知道,裴公子弹劾了拓跋太守。裴元略看着裴盛秦写的弹劾奏章,自然也清楚儿子弹劾了拓跋珪。

    私仇...小裴公子弹劾了拓跋太守,这不就是私仇么!

    砰!

    一声巨响,竟是裴元略拍桌而起,只见他仰天怒道:“拓跋珪,你这狗贼,竟敢对吾儿不利。本将定要找你讨个公道。”

    大皇子同样寒声道:“裴太守放心,待到了项城,孤一定具实禀明父皇,还小裴公子一个公道!”

    “这拓跋珪还真是个奸臣,先私通南蛮,后又谋害裴公子,简直是无耻之尤!”一个官员愤慨站起。

    “拓跋狗贼好生无耻,险些折了我朝栋梁啊!”更多的官员愤而起身,声讨拓跋珪。

    电光火石间,由裴元略与大皇子牵头,众多官员附和,竟全都认定了幕后黑手是拓跋珪。

    没办法,谁让石三太子组织隐藏得太好了,无人知晓。在众人所知道的势力中,有能力又有动机来大军中劫走裴盛秦的,似乎也只有一个拓跋珪了。

    在一些官员的短暂解释后,陇西勤王军与天策军诸将也都知道了裴盛秦弹劾拓跋珪之事。不出意外的,他们也都将矛头指向了拓跋珪。冲动如李松林者,更是叫嚷着:“带着咱们天策军五千弟兄,到项城去找拓跋狗贼讨个说法!”

    麻姑嘴角抽搐,一方面庆幸自己转移话题成功,后赵复辟势力大概不会暴露出来了。另一方面,也对那位素未蒙面的拓跋大人有了丝毫的同情与愧疚。没办法了,死道友不死贫道,不好意思了拓跋大人。

    裴盛秦见这架势,简直哭笑不得,心中暗道:拓跋珪啊拓跋珪,这次可不是我诬陷你了,大家都研究过了,你来背这个黑锅!

    于是乎,原本的“私通南蛮嫌疑人”拓跋珪,此刻又多了一条大罪名:派刺客劫杀朝廷功臣小裴公子!

    听罢事情首尾,南安王苻登怒道:“哼,孤镇守南安时,便多次听闻拓跋珪似与北代余孽有所勾结,只是一直苦于没有证据。没想到此贼不但勾结诸国余孽,还胆敢勾结南蛮,甚至谋杀朝廷功臣,简直是狗胆包天!”

    苻融道:“吾亦早就看出这拓跋珪不是个好东西了。哼,你们说他以没有证据为由,拒不承认私通南蛮?那吾今日便审出个证据,他日到了项城,直接呈报皇兄,要他狗命!”

    裴盛秦一听苻融要审出证据,突然想起自己似乎还没有交代王凝之攀咬拓跋珪...

    苻融紧接着说道:“来人,带南蛮伪左将军王凝之入厅听审。”

    卧槽,凉了!

    裴盛秦嘴角发苦,本以为今天能顺手再坑拓跋珪一道,没想到竟然坑到了自己身上。一会要是苻融问起王凝之是否和拓跋珪勾结,王凝之说句不知道,岂不就暴露了自己在诬陷拓跋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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