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百年风雨,积累了厚重的岁月沉淀,拢共两层高,今日只在最高处安置有一张明黄色龙椅的点将台底下,第一层处,来自长安镇武司的一共八位武人,突然齐齐抱拳,真气浩荡,声传四野。

    “愿诸位,武运隆昌!”

    没有任何繁杂的仪式,也没有什么花哨的表演,引动天下英才,万众瞩目的大洛武道会,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开始了,一如既往的直来直去,却让人热血沸腾,情难自已。

    武道传承,继往开来,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这,才是武人!

    一众少年英才们在长安司之人的指挥下,从演武场的正中央默默散去,期间没有一人敢不听命令,因为哪怕他们在外面是什么了不得天之骄子,但在这里,也只是长安司的人可以随手拍死的蚂蚁罢了。

    从真天才到真无敌,中间还需要一段漫长的时间。

    李轻尘亦是默默地随着人流分列到了演武场的两边默默等待,而在他的面前,正摆放有整整二十五座擂台,通体都由最为坚硬的金刚石铸造而成,再加上朝廷每次都会安排专人以秘法进行不断地稳固,寻常武人哪怕运足了真气一拳打下去,也只会被反震之力伤到自己,完全破坏不了底下的擂台分毫。

    这些在四方都雕刻有威武兽头的演武擂台在这里已经待了足足一百五十年,期间经历了数十次武道会的磨砺,但被交手的年轻武人们破坏的次数,实在是屈指可数。

    光是这东西,其价值便已经无法简单用金钱去衡量了。

    擂台边上,一位手持卷宗的中年人看着手头的对战名单,看也不看周围眼神各异的年轻武人们,只是运足了真气,在场中发出一声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到的高喝。

    “甲辰,第一场,李轻尘!”

    早已准备妥当,一直在凝神等待的李轻尘立马越过人群走出,同时朗声回应道:“喏!”

    那中年人却理都没理他,甚至连头也没抬,而是立马又叫出了另外一个名字。

    “许真一!”

    话音刚落,却见一位身穿锦绣白袍,束高冠,风流倜傥,面目不似一般武人,倒似一位儒雅文人的少年郎越众而出,满脸的倨傲之色,在他走出来的时候,竟还不忘和演武场外的人打了个招呼,看样子那应当是他的一众家仆们,眼看自家公子要上场了,便赶紧为其呐喊助威了起来。

    “少爷加油!”

    “少爷无敌!”

    “少爷加油!”

    “少爷无敌!”

    好一阵聒噪之声,那手持卷宗,身穿黑白两色武服的中年汉子抬起头,眉头皱起,张了张嘴,正想呵斥外面的看客一番,可不知为何,却又闭上了嘴,只是有些不耐烦地招呼道:“李轻尘,许真一,快上去吧。”

    入场之前,已有过一番检查,这大洛武道会的规矩也不多,一是年纪必须在弱冠之下,二是随身携带的兵器绝不可超过黄级,三是尽量别下杀手,将对手制住,或是打下台就足够了,如此而已。

    仍旧穿着那一套洗的有些发白的老旧青衫,并未拿着从乾三笑那借来的钱去置办一身好行头,所以看着很是朴素的李轻尘在路过中年汉子面前的时候,认真地一抱拳,低头感谢道:“有劳了。”

    这位身穿长安司武服的男人所肩负的任务可不轻松,此人既需要作为裁判,公正地评判他们之间的胜负,还需凝神戒备,防止有人在擂台上下杀手。

    这次大洛武道会因为奖励异常丰厚,所以吸引过来的年轻武人们可不少,光是这第一轮的上半轮,便有一百余场,哪怕是分开举行,可因为长安司人手不足的缘故,这几位都需要同时看着好几座台子,实在是一件很辛苦的差事。

    更何况,提前与这些长安司的人打好关系也是极有用的,李轻尘可没打算很快离开长安镇武司,相反,他可是做好了在这里多磨砺几年,将自己所需的绝学秘籍一一套到手再离开的准备。

    懒散,不代表什么也不会,相反,他比谁会的都多。

    那本是一脸倨傲之色,似乎已经胜券在握的许真一,也正准备赶紧上台,可在听到李轻尘的这句话之后,立马折返回来,也同样向对方抱拳道:“辛苦了!”

    直到这时,那很不耐烦的中年汉子的脸色才好了一些,可依旧没有对这俩人有什么好话,或是多嘱咐一二,而是甩了甩手,便直接默默地走到了一边,开始继续点名。

    两人分别从两个不同的方向走上台,却未立即开打,这倒也算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毕竟来参加武道会的人,那都是些少年英才,年少得志,都有着一份属于自己的骄傲,大多都不屑于靠偷袭取胜,除非是台下便是仇人,不然很少有一上来便急不可耐地开打的。

    武道会是年轻武人之间的切磋比试,又不是一定要分生死的厮杀,这见了面,自然就得先聊上两句,互相吹捧,互抬身价,那都是很常见的情况。

    不过,历史上当然也不缺那种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等对手一只脚刚刚踏上台,都还未完全站稳,便直接全力偷袭,将对方打下台的,只是这种人,向来都走不太远就是了。

    两人互相一瞧,不得不说,这少年郎的皮相还是很不错的,尽得江南人的俊秀,再加上衣着飘逸,便更衬托得他十分俊朗,姿态飘然,就是脸上那一副倨傲的样子,实在是看得人有些不舒服。

    李轻尘深谙此间规矩,立刻一抱拳,自报家门道:“李轻尘!”

    对面那位叫做许真一的少年亦是抱拳还礼,只是他的动作,就显得有那么些漫不经心了,显然,他很看不起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对手。

    还不等李轻尘提议不如直接开打,不要浪费了时间,却不想对面的许真一竟突然说道:“你投降吧。”

    李轻尘刚要开口,却被对方这一句话给堵住了嘴,表情一愕,完全不懂对方这是什么意思,一下子竟直接愣在了当场。

    许真一看对方不解,便好心地解释道:“我看过你的资料,普通武人出身,而且,还是从幽州那种穷苦地儿出来的,所以凭你,是绝对打不过我的,我家,乃是江南豪族之一,而我许真一,自幼便有家传的补药秘练筋骨,又得武林名宿指点招式,我的强大,就连我自己都难以想象。”

    说完了自己,许真一又露出了十分感慨的表情,继续说道:“我呢,也很清楚,你们这些泥腿子出来,以命相搏,就是为了混一个好名声罢了,只是很可惜,你今天遇到了我,这就是天意,命数如此,没有办法,我看你还很年轻,应当还能再等下一届,实在是没必要在这里伤了根基,影响自己一辈子,所以,我劝你还是乖乖投降吧。”

    许真一这一席话,说得那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仿佛让李轻尘赶紧投降了下场,竟还是为了他好一般。

    李轻尘的嘴角轻轻一勾,没有动怒,反倒觉得很是有趣,因为在幽州,是绝不会有这种货色出现的,他本以为天下人,跟他们幽州人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可没想到,进了长安之后,每天都能遇到新鲜事。

    “哦?那我就斗胆,向许公子请教一招半式吧,可否请许公子指点在下一二?”

    不曾想,对面的许真一竟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背着手,叹息道:“我明白你们这些完全没根基的泥腿子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跟我对上一招,这样输了也有一番说法么,可笑,可笑,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看着台上的两人好像一聊没个完,底下其他还在等待的人却是不愿意了,不少人已经高声叫骂了起来。

    “还打不打了?赶紧的,别他妈废话了!”

    “不打了就滚下去,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两个废物东西,赶紧滚!”

    那些在外面观战的许家家仆们见了也不敢多言,毕竟他们只是普通人,而能来武道会参赛的,最起码也得是过了下三品的武人,其地位和实力都远超他们,哪怕背靠着江南许家这颗大树,他们却也不敢嚣张什么。

    因为这里是长安,可不是江南。

    李轻尘摇了摇头,深呼吸一口,冷冷地道:“你不出手,那就让我来吧。”

    许真一冷笑一声,一拂袖,同样回击道:“不识抬举!”

    言罢,他便踏出一步,微微弯腰,摆出了一个非常古朴,攻守一体的拳架来。

    嘴上说是说,可他并未真的大意,而是一直在凝神以待,既然准备出手,便赶紧将自己体内的真气调动起来,先护住了自身的要害,准备在接下对方一招之后,将这完全不给自己面子的臭小子瞬间制服,这样,便足以让自己名扬京师了!

    却未曾想,下一刻,底下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呼声,原是本在数步之外的李轻尘,下一刻,便已经单手将那许真一给捏着脖子,好似提起一只小鸡仔似的提了起来。

    许真一的脑子里只来得及闪过一句“好快”,想反抗,却感觉自己浑身软绵绵的,那原本如自己的十指一样,可以随意调动的武人真气,此刻却完全感受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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