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端玉一行人还未走到破庙之中,只是刚刚走到离破庙不远的小路上,就远远地看到破庙门前站着一个小姑娘。

    宋端玉喊道,“雪弃!”

    他一边喊着,一边朝小姑娘那边跑去。

    小姑娘听见有人喊自己,连忙转过头,看向宋端玉。

    “端玉哥哥。”小姑娘喊道

    宋端玉如今已经走到了她身前。

    宋端玉说道,“你跑哪里去了?”

    雪弃说道,“我回镇上拿了一些东西,我有些东西遗漏在赵府里了。”

    “哦?”宋端玉心中疑惑,面上却是云淡风轻,说道,“你一个人去那赵府就是深入龙潭虎穴啊,太危险了。为什么不叫上我们一起。”

    听了这话,小姑娘雪弃突然低下了脑袋,用非常低的声音说道,“我……我怕……我怕连累端玉哥哥和大家。”

    小姑娘把这话说完,头越来越低。宋端玉已经是低下了身子,看着小姑娘。小姑娘借着这个机会一把抱住了宋端玉,一头扎进了宋端玉的怀里。

    宋端玉有些措手不及。

    一旁宋知轩则在心中腹诽道,“没想到端玉小兄弟的女人缘那么好。我们白鹿书院的老学究常说‘女人都是祸水’,哎看来端玉兄弟以后的糟心事可少不了咯。”宋知轩想到在小重山玄武秘藏之中的那两个女子,一个是中都太平城大世族江家的千金小姐江莺。江莺虽然是出身旁系,可好歹也是世族小姐。更何况江莺修成了那江家家主的独门武学《日月照霜雪》中的前两招——“一天明月”与“满怀冰雪”,回去了江家之后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

    且说江莺此刻身在何方呢?

    江莺和江岳、江川三人已骑着快马奔回江家,在五日之前已经到了中都太平城。

    太平城,江家世族所在的庄园之中,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院里,一个女子正坐在一个石墩上。

    她的身前是一坛花,这是她到了中都太平城的第一日立马让庄园里的丫鬟去买来的。

    江莺从身前的这坛花里折下了一个朵花瓣。这是西北的‘念凉花’。

    少女的眸子里似乎含着丝丝泪光,自言自语地念道,“你还好吗。”

    少女永远不会忘了七天前,小重山的那个傍晚,那个脸庞上已经沾上了些许风沙的短刀少年。

    只是少女眼下遭受了困境。

    少女起了身,往院子外走去。

    院子外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江岳,另外一个就是江川。

    见到少女出来,江川连忙道,“莺儿,你还好吗?是伯伯无能,你父亲把你托付给我们,我们连你的终生大事……”

    说道此处,江川的脸上已经是一副自责之色,他的眉头深锁。这紧紧的眉头之中,似乎可以看到他满怀的愧疚。

    江莺看着眼前的江川说道,“江叔叔你不必自责。莺儿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是你和江岳叔叔把我带大的,江家养了我,我回报江家也是应该的。”

    少女说这话的时候,眼中的神采已经空洞了几分,似乎少女那一颗鲜活的心被什么东西掐灭了一样。

    江川长长哀叹一声,“唉。”

    江莺的父亲是他的二弟,而江岳则是他的三弟。

    二弟将女儿交给自己,自己竟然连二弟的孩子的婚姻大事也不能照顾周全,等到自己百年之后,还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二弟。

    江川陷入了沉沉的自责之中。

    这个时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江岳兀自怒喝一声,“娘嘞,这家主也太不讲情面了,还有那个江高鹤,还当朝宰相。我看他算个屁宰相,魏家魏子符的那个儿子不也自个照照是什么样子,配得上我们家莺儿嘛。莺儿,你别怕,叔给你做主,大不了叔带你逃出这个破烂的太平城,离开这个破烂的江家!”

    江岳脾气本就暴躁,哪里受得了自己的侄女被这样欺负,一下子就来了火气。

    江岳一步向前,拉住江莺的手,就要往庄园外面走去。

    谁知道女子的愣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无论江岳怎么拉也拉不动。

    江莺缓缓开口说道,“岳叔叔,谢谢你。只是莺儿不想走了,这天底下那么大,逃到哪里才是个头。何况以家族的势力想把抓回去,虽然谈不上易如反掌,但是类比成老虎与兔子搏斗还是说得过去的。我不想连累二伯伯、和三叔。”

    江岳听了江莺这般言语,一下就急了,说道,“莺儿,你怎么能这么想。你父亲在的时候对我可好了!我江岳今天就是不要这条贱命了,也要把你救出去!”

    江莺听了江岳的话,没有说什么,只是闭上了眼睛。

    江岳愣住了,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江莺又缓缓睁开眼睛说道,“谢了,三叔。莺儿会记得你的好的。”

    这个时候,江川说道,“够了,莺儿,魏家的人还在前堂等着呢。他们带进来了治愈你体内顽疾的灵仙丹,你要是恨就恨二伯伯吧。我们现在去前堂吧?”

    江莺点了点头,说道,“好。”

    就这样,江莺在江川的带领下,来到了堂前。

    而江岳并没有跟来,只是仍然站在那个小院前面。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二哥把他们的侄女推向了魏家的深渊。江岳的心变了。

    在去小重山的时候,江岳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家族才是最好的。只有家族才是真正的栖息之所。但如今他发现他错了。

    他心中那个一直被他奉若神明的中都太平城江家,没想到竟然是这般作态!没想到这个他一直爱戴的江家家主江凡和他一直敬重的江家叔父、也是大玄的当朝宰相,江高鹤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等到江川、江莺消失在了小路尽头,江岳仍然呆滞地靠在小院边上。

    他想起了小时候,江莺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哥哥,偷偷带他遛出家族去外面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岳的眼眶之中已经噙满了泪水。

    这个三十过半快到四十岁的汉子在心里对自己说,“江岳,你不能负了你二哥,你一定要将莺儿救出来。”

    不过一会儿,江岳就消失在了原地,一连好几天他都没有在江家庄园里出现过。江川也以为他只是心里气不过,到外面去借酒消愁了。殊不知,正是江岳改变了江莺的命运,也改变了江家的命运。

    且说江家前厅,一个大胖子正坐在客座上。

    这个胖子名叫的魏少宇,乃是中都太平城的世家大族之一的魏家的家主魏子符的儿子。

    魏少宇朝着江凡说道,“江世叔,我的莺儿妹妹呢。这大半天了怎么还没有见到她的人影。”

    坐在主座之上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的人。这个人的名字叫做江凡,乃是当代江家家猪。正是他独创了那名动太平城的剑法《日月照霜雪》。

    只是江凡最近遇到了一个问题,他发现他所创的剑法《日月照霜雪》除了“一天明月”、“满怀冰雪”、“日月霜雪”这三式之外,还有一丝隐隐的可能创建出《日月照霜雪》的第四式。只是他半个月前就已经闭关,在这短短的半个月里,他推演了无数可能,却也没有想出一个好的法子,只是能摸到那第四式的门槛,却不能将它所具有的的神意施展开来!

    而他最担心的并不是这个。因为一本功法或者说一本剑谱不一定是要一个人独创完成的,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若是家族之中有剑道天赋出众的弟子,他就可以把这一套《日月照霜雪》的剑法传给那位弟子,让那位弟子在其日后的漫漫人生之中完善这件事。只是他江凡近来找遍了整个江家,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可以继承这本凝聚了他一身心血的独特剑法《日月照霜雪》!

    身为家主的江帆并不知道,那个即将要被他用来与魏家联姻的政治筹码江莺竟然在西北小重山的时候悟出了《日月照霜雪》的前两招——“一天明月”和满怀冰雪。全因江莺刚到江家,还没休息完,江凡就通知他们魏少宇要上门提亲。这让江莺、江岳、江川三人措手不及,惊慌失措之下,江川也忘了把这件事告诉江凡了。

    江凡清楚地明白,他们江家是以武道白手起家的。只要有强悍的武道的势力,就能保住家族的根基。就如同一个国家,强大的军队永远都是一个国家的根本或是追求的方向。虽然江家如今有一位在朝堂上一呼百应的大玄宰相江高鹤,可江凡明白,如果没有江家在背后的鼎力相助的武道势力,江高鹤的话不一定那么管用。

    “江家主?江家主”,魏少宇见到江凡走神,连忙催促了几声,眉宇之间有不满之色。

    江凡连忙回过神来说道,“魏少主?你刚才说什么。”

    魏少宇见江凡并没有听到刚才自己说的话,心下虽然有几分愠怒,但考虑到毕竟江凡与他父亲是同辈,是自己的长辈,而且自己如今是来江家作客以及上门提亲的,不能闹得不愉快。

    于是乎,魏少宇换上一脸笑容,先是抱了抱拳。用极其温和的声音说道,“江叔叔,我说莺儿什么时候到呢。您看我来到江家已经有两个时辰了,到了现在还没有让我见到我的未婚妻,似乎有些不妥吧?”

    江凡心下虽然厌恶魏少宇满身的肥肉和做派,但是脸上仍然是颇为温和。他说道,“魏贤侄莫急。我已经让莺儿的二伯伯去催她了。想必莺儿此刻正在梳妆,见魏少主这般的世家公子,自然是要隆重得一些,还请魏公子耐心等候一二。”

    魏少宇听了江凡的话,虽然不知道江凡所说的是真是假,但心中的怒火也消了几分。魏少宇也不在乎。对于江莺他能有什么感情呢?他其实心里明白,江莺作为女子是江家与他魏家政治联姻的筹码。而他魏少宇又何尝不是。他魏少宇在为魏家的处境也不比江莺好上多少,没有一个长辈瞧得上他。因为什么呢?因为他魏少宇是一个胖子。

    话说魏家的先祖本就是美男子,所以魏家之人的面容都甚是姣好,就连魏家的男子也比普通人家的女子要好看上几分。魏少宇的父亲魏子符更是太平城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在魏子符年轻的时候,不知道要多少女子趋之若鹜,就连做梦也向见到魏子符一面。

    有一天,魏子符喝醉了酒,在青楼与一个女子同床共眠,竟然让那个女子怀孕了。而那个女子生下了魏少宇之后,不知道得了什么怪病就死了。

    魏子符虽然将魏少宇带回魏家抚养,可魏家之人没有人喜欢他,除了他的父亲魏子符以及从小在他身边照顾他的贴身奴婢与侍从,没有喜欢他。甚是还有的人在他背后骂他,更过分的是当着魏少宇的面指着他的脸骂他是“野种”,魏少宇没有办法,为了在魏家活下去,他魏少宇只能认怂,只能装软蛋,才能在强敌环伺的魏家活下去。

    其实魏少宇自己心里也明白,一直围绕在身边的这些陪自己长大的管家、奴婢亦或是侍从,他们心底里也不喜欢自己。只是因为他们是自己的手下人,他们没有得选择,他与他们之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魏少宇心里清楚,魏家的其他同辈常常唆使他们的手下人殴打他的侍从。为这件事,他身边的侍从班子不知道换了几次。

    魏少宇虽然胖,但是他有一个优点,就是他懂得隐忍。

    “既然如此,本少便在等上一二吧”,魏少宇抱拳说道。

    约莫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堂外传来了脚步声。江川领着江莺正从堂外进来。

    此时,江高鹤和江张逸正好从路边路过。

    江张逸问道,“江伯伯,为什么要让莺儿妹妹嫁给魏家那人?这不是哭了莺儿妹妹吗”

    江高鹤看了一眼堂内,“逸儿啊,这中都太平城并不太平啊,这太平城虽然是天子脚下,却也如同大江大湖,时而有风浪,时而有暗流,眼下太平城这座江湖到了疾风劲浪的时候,我江家要向挨过去,就必须与一个世族大家联合。我们与呼延家向来不对付,与曹家也没什么交情,只有这魏家与我江家还有一点祖宗那时候传下来的香火情。”

    说到此处,江高鹤长长叹了一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江张逸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逸儿受教了。”

    江高鹤还要说下去,却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先前在太平城城头,为了挡住江南陈子虚爆发的紫微气机,他已经是受了重伤。

    江高鹤并没有修为境界,但是他读过很多书。正所谓读万里书,行万里路。江高鹤身为大玄当朝的宰相,去过的地方很多,读过的书更多。所以他虽没有修炼过武道,但他凭借着他胸中的那一份浩然气机,也可以凭空御敌!只是读书人所做之事,要遵从自己的本心。如若一位拥有浩然气机的读书人不遵从自己的内心,贸然行事,便会永远失去自己胸中蕴藏的那一份浩然气机。

    江张逸见到江高鹤这般反应,连忙搀扶住江高鹤,“江叔叔,要不要请老祖前来为你治疗伤势。”

    江高鹤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无妨,小伤罢了,老夫静养几日便好。好了随我院子里,我有事情嘱咐你。”

    且说堂内,魏少宇见到江莺来了,连忙对江莺说道,“莺儿妹妹你可终于来了,我可是等候多时了,来来来,快到我身边来。”

    江莺并未动身,只是朝魏少宇施了一礼,说道,“江家江莺见过魏公子。”

    魏少宇哈哈一笑,说道,“好好好!”

    魏少宇虽然高兴,但是江凡不是很高兴。因为他分明听到江莺把‘江家’这两个字咬得很重,似乎是在讽刺什么。

    江凡开门见山地说道,“莺儿,魏贤侄与我说了,他倾慕你已久,你们幼小的时候也见过。如今你父亲不在了,不如叔叔就替你父亲做一个主,姜你许配给魏贤侄,你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场里的气氛凝重几分,空气也是安静了几分。一时间整座前堂,落针可闻。

    一句话语打破了场中的平静,这句话不是魏少宇说的,不是江凡说的,也不是江莺说道,而是江川说的。

    江川的神色甚是严肃,抱拳对江凡说道,“家主,我有事禀报!”

    江凡的眉头一皱,若是江川此刻打温情牌的话,他可不好接下来的呀。

    但他面皮上仍是云淡风轻之色,说道,“何事如此紧急呀,此时正在商议莺儿与魏贤侄的终生大事,不如日后再议?”

    江川连忙说道,语气铿锵有力,“此事关乎到我江家日后百年的武运昌盛!”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全部一惊。

    瞧着江川不过是小武一品的高手,难道还能影响到偌大的江家的百年武运。

    见到江川如此口出狂言,江凡的脸已经是黑了下来,冷声道,“好!江川你说,若是不说出一个所以然来,就休怪本家主不讲情面!”

    江川顿了顿,看了一眼江凡,又看了一眼江莺,正要说话。

    江莺却突然说道,“江叔,不必说了。我愿意嫁给魏公子。”

    江凡面色一喜,可他还没有高兴多久,一句宛若惊雷的话在江凡的耳朵里响起!

    只听江川缓缓说道,“莺儿悟得家主的《日月照霜雪》中的“一天明月”和“满怀冰雪”两个招式!”

    这话虽然在江川的口中是缓缓的吐出来的,可是对于江凡来说却如同盖世惊雷一般!

    只听江凡一下子从主座上站了起来,双目浑圆,瞪着江川说道,“你说什么!莺儿修成了“一天明月”和“满怀冰雪”。”

    江凡突然想起来,在他独创《日月照霜雪》这门剑谱之后,曾经在江家众多年轻一辈弟子的面前演示过,江凡本来希望他江家嫡系之中有人能学到他剑法之中精髓,哪怕是一分也够了,却没想到被旁系的江莺给掌握了。

    江凡连忙转头看向江莺,语气瞬间柔和了几分,“莺儿,你川伯伯说的可是真的。”

    江莺的眼神空洞,似乎没有了神采,这把江凡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若是江川所言不虚,那困扰了他江凡大半年的烦恼就可以迎刃而解了。虽说江莺是女流,但是只要能把他手中的这套剑谱《日月照霜雪》传下去,就能保证江家百年的武道不衰弱,甚至可以能让他江家成为日后太平城世家之中的佼佼者。

    这个时候,魏少宇也听到了江川的话。

    他的眼珠子轱辘一转,先是对江凡抱了一拳,说道,“江叔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定下我和莺儿妹妹成亲的日子?先前莺儿妹妹也说了,莺儿妹妹愿意嫁给我,您看这……”

    江凡此刻正好是焦头烂额,心下自然也没有了什么耐心,看到魏少宇还要跑过来掺和进来,也没了什么好脸色,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瞪向魏少宇,“魏贤侄,你刚才说什么?”

    魏少宇看到眼前似乎要择人而噬的江凡,有些不敢说话。但是一想到若是能把这个掌握江家最高武学的女子娶回家,他在魏家的地位自然也会水涨船高,他的心中就激动万分。

    正是这一份诱惑,权利与金钱的诱惑,能让他一报昔日屈辱之仇的诱惑,让魏少宇壮起了胆子。

    只听魏少宇缓缓说道,“江叔叔,你们江家也是世家大族,先前莺儿妹妹说的话你也听见了,我这边带来的人也是听见了,你身为江家的家猪,难道要言而无信吗。”

    “我呸”,江凡怒吼一声。

    就是这一声怒吼,夹杂着江凡体内的雄浑真气,甚是逼人!魏少宇只觉得身上的肥肉都是不由自主地抖了三斗,体内的魂魄差点被江凡吓掉三分。

    反观江莺,仍然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魏少宇这下不敢说话了,他分明感觉到,这江家的前堂之中弥漫着几乎要化作实质的杀气!魏少宇生怕自己再说错一句话,引得江凡引动天人怒火,将他宰了。

    魏少宇知道,就算江凡把自己宰了,魏家那边也不会为他报仇。因为他魏少宇在魏家的眼里不过是一个棋子罢了,棋子若是碎了,再找一颗就是了。

    这个时候,江莺缓缓开口说道,“江叔叔,我父亲还活着的时候教过我,做人要言而有信,莺儿既然答应了魏公子,自然会与他回去。江叔叔不必挂怀了。”

    江莺缓缓转过身子对魏少宇说道,“魏公子,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我就随你回你家的庄园,我们先以礼相待,过几日选一个黄道吉日成亲如何?”

    魏少宇听了这话,先是面露犹豫,而后他的眸子里也是闪过了一丝狠厉。

    他连忙笑道,“好好好,全依莺儿姑娘了。”

    魏少宇已经把对江莺的称呼从“莺儿妹妹”改成了“莺儿姑娘”,眼下他还是很忌惮眼前这个女子的。因为江莺身怀江家的最高武学,这样一个女子,江家怎么可能让他真的嫁了人呢?但是魏少宇想拼一拼,眼下的局势也看得出来,江莺对江家没有什么归属感,甚至还有几分怨气,只要他魏少宇好好利用这一份怨气,说不定就能真的将江莺变成他魏家的人。到了那个时候,他魏少宇就是魏家的大功臣,那些在曾经在他面前指指点点、甚至侮辱他的魏家人都要在他脚下俯首称臣!

    江凡听到了江莺这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接话。

    “莺儿,这……”

    江凡看向江莺,江莺此刻的眼神不再空洞,而是全是冰冷。江凡从未见过如此冰冷的眼神,似乎从九幽的而来的寒气包裹住了江莺的眸子,让江凡觉得很不适应。要知道江凡可是大武四重境界半步山巅境界,在这中都也就是醍醐境三纹的高手啊!而江莺不过小武七品,若真的按中都的评级,连鱼龙境都差了十万八千里,却让江凡这样一个高他几十个境界的修士倒生寒意!

    这是怨恨,这是彻骨的恨!

    日落西山,虽说天际上拉起了青灰色的帷幕,但是太平城仍然是张灯结彩,从天空之中向下望去,可以看到有几道光蛇在太平城中蜿蜒蛇行。

    江莺在江凡的注视下,随着魏少宇回了魏家。

    在回去的路上,魏少宇对江莺甚是恭敬。

    路程约莫走了一半,魏少宇终于开口了,说道,“莺儿妹妹,其实你是想借着我的手从江家逃出来吧。”

    江莺并未说话,而是点了点头。

    魏少宇接着说道,“莺儿妹妹,不必慌张。你我都是棋子,你放心,我魏少宇绝不会对你做什么。其实在堂上,我也清楚你的用意,我此次之所以顶撞你们江家的那位江凡江家主自然也有我的用意。”

    江莺原本以为魏少宇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弟子,没想到却也是有智慧之人。其实这个想法是很可笑的,他魏少宇只能在深似海的豪门为魏家之中生存下去,若是没有两把刷子哪能在勾心斗角的豪门之中生存下去呢?

    江莺缓缓开口说道,“魏公子什么用意不如说来听听?”

    魏少宇说道“我想与江姑娘成亲找个名头罢了,至于这位姑娘是不是‘江莺’还是‘江鹂’,我都不管。”

    江莺先前眉头还有微皱,听到后来倒也是笑了。

    魏少宇突然问道,“江姑娘可是有了心上人?”

    江莺疑惑地看了一眼,随即点了点头,说道,“魏公子可听过江流过千岳的故事?”

    魏少宇说道,“江流过千岳?”

    他挠了挠脑袋,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东西。

    突然,魏少宇惊呼道,“可是那位居住在龙荆城的天下第二方尧所创的‘江流过千岳?’”

    那么,“江流过千岳”之中,到底蕴藏着方尧的何种刻骨铭心的过往,让他这个天下第二能因此创出这一招风流千古、响绝万年的“江流过千岳”呢?那么,“江流过千岳”之中,到底蕴藏着方尧的何种刻骨铭心的过往,让他这个天下第二能因此创出这一招风流千古、响绝万年的“江流过千岳”呢?这里就要提一提方尧这个人,方尧是富春人,早年不过是一个卖鞋的小童,胸无大志,不过是卖卖鞋,凑合着过日子,平日里与玩伴们打闹,转眼间数载年月就已过去,原本方尧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也就碌碌无为地走过前代无数人都走过的路,但是苍天弄人,有一个女子走进了方尧的世界里。方尧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遇上她那天,正值富春城下雪,他在心里面把她叫做“雪见”。

    那女子在富春城逗留几日,便离开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消息,这女子好像是北方一武道世家的千金。方尧在心底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到这个女子,对她说出心里的话。可是大夏天下横纵三万里,方尧又何处去寻呢?那时候,富春城外有一个武道宗门,叫做一意宗。可方尧不过是一个毫无根基的买鞋小童,这等宗门又怎么看得上他。富春的初冬是会下雪的,风雪飞扬,方尧穿着单薄的衬衣,一连半个月跪在一意宗山门之外,无人问津。方尧的体温就要与这漫天飞雪一样了,就在方尧要晕过去的时候,一股气机如春风化雨般没入方尧的四肢百脉,他苍白脸上又夺了几分血色。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出现在了方尧面前。

    “我一意宗不收如你这般的资质浅薄之人,但我观你道心坚韧,故而心奇,我问你三个问题,你若过得了,老夫便收你为徒,若过不了,你就回去吧,此生也不要再碰武道。你的每一答,必要称心,若我感应到你不是发自内心,也就不必作答了。”

    方尧听了老者的话,眼中精光大盛,二话不说道,“好!”

    老者捋了捋长白胡子,说道,“这第一问,你是为何要拜入我一意宗。”

    方尧沉吟片刻,脸上坚毅之色浮出,“为了找到那个女子。我叫她雪见,前几日在富春城中游玩,我的心一生中没有如此激荡。”

    “呵,我以为你是一个豪杰,没有想到却是一个凡夫啊”,这老者笑了两声,声音转而更厉,“我且问你,武道一途,漫长且艰,若是你二十年、三十年找不到女子,又或是那女子嫁了别人,甚至说那女子已不在世间,你又当如何啊。”

    “寻,没有二十年、三十年,我就寻他个百年,若是那女子嫁人了,我就等,”,方尧还未说完,又被老者打断道,“若是女子不在人世,你难不成还能下阎罗殿,为她还魂吗。愚昧,你心中心意不定,如何入我一意宗,我劝你还是回去吧,平淡地过完这一生,也有人生的欢喜别离、苦辣酸甜可尝。”

    “不”,方尧说道,“还有第三个问题没问呢!”

    老者眼神如刀,刺在方尧的心上,“你第二个问题都没有过,何当答第三个问题。你若为他人修道,心意必不能长久如一,你今日见了她,心意激荡,明日若是见了另外一个女子,心意也定会激荡,你啊,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听了老者这话,方尧心中惊雷四起,似有一道天雷从不知何处灿然落下,直击方尧的内心,将他心中的虚想,妄念,一并击碎。方尧觉得心中空落落的,胸中又有一股气憋着,让他难受。他半月来没有低下的头颅低下了,半月闪耀着神采的眸子无光了,他觉得他的心粉碎得一干二净,却有欲望在纠缠着他得灵魂。

    方尧不说话,老者也是站在那里,好像在等着什么。他到底在等什么呢?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只是给眼前这个年轻人一些时间罢了,一些让他说出能让他回心转意得话。

    然而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眼前这个年轻人仍然低着头,不出声。老者又等了一会,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要走了。

    就当老者刚转过身要迈步而出之时,方尧平静地吐出了一句话,不带任何情绪,却藏着无穷的悲喜,那这句话到底是什么呢?

    “不在她,而在己”,方尧在迷茫顿挫间,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这样一句话,却改变了方尧一生,也理当如此。这个诛心的问题,古往今来,不知问倒过多少英雄豪杰,而方尧却在短短的一盏茶内,看到了光。

    老者的脚步还未踏下,便转过身,对方尧说道,“好,你这句话说出口,我便给你一个机会。你也不用入一意宗了,跟随在我身边修行吧。”

    方尧跟随在老者身边修行了十年,已经三十而立了,这十年里他的心一如既往的平静,一日,他告别师傅,踏上了北寻的路程。

    临走前,那老者对他说,“你已学成,去做心中的事吧,但你且记住,不要对外说你是我的徒弟。”

    “是,师傅。”

    这老者到底是谁呢?他的名字叫做月天象。此一节暂且不提。

    且说方尧来到北方之后,偌大的北境寻人何其艰难。正恰巧赶上并州磐石山庄举办“北龙论道坛”,方尧心想在着北境闯出些人气,也方便寻人,于是他就去了这磐石山庄。

    在山庄中,他与各路豪杰对敌,未尝一败。但最终,方尧却是输了一场,这一场方尧输了,但因为这一场的失败方尧创出了那一招“江流过千岳”。

    这究竟是一场怎么样的比斗?

    话说,方尧在磐石山庄最后一战,是在并州的十一月,正好是下初雪的日子。对手是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方尧也并未放在心上。那女子用的是一柄天鹰祥云剑,路子走的是刚柔并济之道。

    那女子剑法凌厉而不失婉转,但方尧在老者身边修行,除了修得一身深厚的内家气机之外,对天下兵器法门都烂熟于心。那女子种种剑招,都被方尧轻松化解。方尧心想,趁早结束这一战,好去寻她,于是意动身起,便是一掌派出,气机蓬勃而放。

    女子侧身一弯,一剑递出。可她这一弯,却少了几分,方尧的掌气,将女子的面纱吹落。

    方尧看到了,他呆了,他的浑身气机骤然落下,他的心神全部凝聚在那一张脸上,那一张他朝思暮想的脸上。

    只听“砰”的一声,女子的剑轻而易举地穿过了方尧的右肩,血花绽放。

    “你为何不躲”,她心中大疑,眼前之人她是第一次见,这人的武道修为已在她之上,和她师傅天山雪姬遑不多让,自己本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交战一番,获取一些经验,没想到眼前这个青衫男子竟然不动分毫,连护体气机都散了。

    方尧并不出声,仍然是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

    他笑了,这十多年来,无论他在武道上有了多大的进境,他都没有笑过。这一笑,春风化雨,感染了在场的所有江湖中人。

    女子也不例外,她觉得眼前这个男子的笑是她见过的,最单纯的,最热切的笑。她想着这个男子的外表下,定有一颗赤子之心。

    方尧终于说了一句话,“终于找到你了。”

    女子奇怪道,“你,见过我?”她对眼前之人竟然没有丝毫印象,因为她见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自幼便跟随着师门长辈在外游历,就算见过,这个和她一般大的男子,那个时候说不定还是一个孩童呢,又怎么记得住呢。

    万籁俱寂,磐石山庄的风雪有些大了,也有些安静,只听方尧吐出了两个字,“富春,雪见。”

    魏少宇问道,“那方尧与那女子后来如何了?”

    江莺说道,“那女子乃是天山派的圣女,为了遵从师命只好拒绝了方尧,回到天山派。只是回到天山派之后,却被天山派中的另外一个女子暗算,囚禁在了天山兵牢之中。”

    魏少宇说道,“原来如此。看来天下之事,全部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啊。希望江姑娘也是,江姑娘回到魏府之后,少宇自然是护你周全,还望江姑娘与少宇演一场戏。”

    江莺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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