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玉箫生离雷翊只有一步距离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一柄断剑破空而来,陆北游飞腿紧接而至。

    背后杀机凌冽,玉箫生陡一转身,身子向后一倾,断剑平贴着玉箫生的鼻梁飞过,落入山崖下去了。玉箫生又是向前一滑,与踢来的陆北游相向平行。陆北游此时收力,为时已晚,玉箫生一掌印在陆北游虎背之上。

    二人又是拉开距离,分立两侧。

    玉箫生不屑道,“你就是偷袭,也胜不了我。我境界高你一层,气机便浓厚你一分,困兽之斗就是徒劳。”

    陆北游并不作声,双目凝神,战意高昂。就在这时,陆北游眉心又散发出一道若隐若现的淡红血气。

    玉箫生看到这一道血气,瞳孔一缩,转而又恢复了平静,“又是那一份不属于你的力量,哼,如今我已凝聚九阴体,倒是要会一会你身上这股奇怪的力量。”

    血气越来越浓,陆北游眉心印出了一条龙形花纹,颇为妖异。且说陆北游体内中,四肢百脉好像有猛兽冲撞,裂心的痛一阵接着一阵,陆北游紧咬着牙关,战意夹杂着苦痛已经飙升到了极点。

    “啊”,陆北游大吼一声,周身气机涌起,漫天血气以陆北游为圆心爆发开来。血气成波,卷过玉箫生和倒在地上的雷翊二人。

    令人惊异的是,雷翊的气机正在回升,被“杜菱青”以“醍醐灌顶之法”强行带入大成境界的青阴体竟然正在自行修补其中的瑕疵,甚至心脉中的阳毒被硬生生硬生生地逼到了心门之外。

    玉箫生只觉体内的“九阴体”蠢蠢欲动,他忽然想到宗门典籍上对九阴体的介绍。且说这九阴体乃是天地至阴之体,是天地奇异体质间的顶层,能引动九阴体的只有至阳至刚之体,比如“九阳体”、“太阳体”,而眼前的陆北游绝不是“九阳体”和“太阳体”,他身上披着无穷血气,可这血气中却无煞气,只有至阳至刚的“纯阳气”,这到底是什么体质?

    玉箫生陷入了沉思,可不等他细想,一道血影在虚空中留下道道残影,身形如点,转瞬而至,紧接是一记血色重拳直冲玉箫生面门。

    玉箫生连忙引动古琴,折挡这一拳。陆北游这一拳打在古琴的一角,愣是把这古琴的一角打扁了。

    要知道这把古琴乃是玉心宗的一大秘宝,“玉河景心琴”。此琴琴身乃是用产自江州两江高原的“云河砂”打造的,无坚不摧,寻常刀剑连在琴身上留下印记都难以做到,可见陆北游这一拳的力道有多么强。

    陆北游此时是何种境界呢?

    先前无穷的血气激荡,硬是打通了陆北游体内的“气海”、“印堂”,“涌泉”三穴,又通了“任督二脉”,周身气机已经可以与武道二重楼沧海楼巅峰境界比肩的地步,可陆北游此时的境界却还是停留在武道一重楼瞰山楼巅峰境界。

    玉箫生连忙撤身一退,与陆北游拉开距离,看着自己倚仗的古琴被陆北游一拳打成了这番模样,心中不由气急,大喝道,“阳观三叠!”

    玉箫生急速拨动琴弦,琴音激荡,气浪席卷而来。音浪阵阵,裹挟着无穷杀机,前人说,五音如刀,可断世间金刚。陆北游双目通红,面对着绵延的音浪,只是堪堪一拳轰出,一刹那,天地间寂静无声,音浪消弭,玉箫生身前的古琴,用江州道教宗府太清山上的“紫金舌蚕”的“紫金断玉丝”制成的琴弦,竟然绷断了一根。

    到了这个地步,玉箫生手中的这把“玉河景心琴”已算是废了一半,就算再用“紫金断玉丝”接上,也不发挥不出先前的威能了。

    玉箫生站起身了,双目变得赤紫,用着好似来自九幽地狱般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我玉箫生活到现在,还没受到过如此奇耻大辱。都是因为你,你先阻我凝聚九阴体,如今又阻我迈进圣体之路,更可恨地是断了陪伴我十八年的古琴,我要你,死”,说到此处,玉箫生又是张狂大笑,“死?太便宜你了,我要断了你的经脉,废了你的武道修为,让你一辈子都活在黑暗当中,哈哈哈哈,玄阴掌。”

    玉箫生喝道,随即一掌推出。这《玄阴掌》乃是玉心宗的秘传,只有身怀“阴性体质”之人才可以修炼。何为“阴性体质”,譬如“九阴体”,“少阴体”,“太阴体”,雷翊的“青阴体”也在此列。玄阴掌端的是掌劲幽冷,中掌之人,气机凝滞。要知道在两方对敌之时,如果一方气机凝滞,便已经输了大半了。

    陆北游看着破空而来的掌劲,大喝一声,一拳轰出,一道龙形拳气脱体而出。拳气与掌劲相撞,炸裂开来,震得四周三十丈开外的古树丛林沙沙作响。

    玉箫生赤紫双眸再次闪耀,沙哑道,“我道你身上的力量究竟是何方神圣所赐,原来是天龙之气。你不过是武道一重楼的凡夫,绝不可能自己修炼出天龙之气,想必你身上有一滴天龙精血,两次你的眉心中都有血气溢出,想必那滴精血就藏在你眉心之间。这一次真是天助我也,只要我夺得了天龙精血,就能立成身体,这个江湖就要以我为尊。”

    玉箫生此处,周身气机猛涨,双臂萦绕着紫色气机,意念一动,一柄长有三尺五寸的紫色气剑出现在玉箫生的手中。

    陆北游双目血红,脑海里只有杀死玉箫生这样一个念头,同样意念一动,一面血色角盾出现在陆北游的手中。

    二人于同一时刻,相向冲去。玉箫生紫色气剑一挥,斩出千层气浪,气剑夹带着剑罡重击在陆北游的血色角盾之上。

    气剑与角盾相接,二人面目狰狞,谁也不让谁。这一刻,天地间溢满了二人的气机,玉箫生所在的东面皆是紫气,陆北游所在的西面皆是血色之气。

    青岳镇,杏林堂后院的一间茅草屋里,白非盘坐在一个蒲团上。白非形容枯槁,面容有几分憔悴,双眉紧蹙,呢喃道,“难道真的是那小友,月天象说的话也不知道靠谱不靠谱,哎,算了,为了小公主,老白我就算是豁出这条命怎么样。”

    月天象那日算得天机,这陆北游是白墨儿命中的“指返星”。何为“指返星”?其实就是转折的意思,陆北游可以给白墨儿的命途带来一丝转机。可是陆北游在白非眼中不过是一个武道一重楼瞰山楼的小家伙,怎么给身为尚庆国公主的白墨儿带来转机的。要知道白墨儿的面对的杀机,可是尚庆国内世家宗族强者的追杀,追杀者中最低境界也有武道四重楼听雨楼的境界,凭陆北游的微末修为,不过是螳臂当车。

    白非苍老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绝诀,双手结印,一道紫雷印结从白非眉心中浮现出来,只听他一字一句道,“我,尚庆国老头子,白非,以武道根基,请天道降天雷,破阴邪。”

    话音刚落,白非全身上下气机翻涌,钻心的痛遍布四肢白脉。白非咬紧牙关,通体血红,只见那紫雷印结越发闪耀,转而射入空中。

    虎山山巅,玉箫生的九阴体可以说是好生霸道,漫天的九阴紫气竟然化入陆北游的散发出来的血气之中,要将那血气吞噬,壮大自身。

    玉箫生以掌为刀,陆北游双拳连绵,二人一时间不分上下,但若是随着时间推移,玉箫生的气机必将胜过陆北游。

    玉箫生哈哈大笑道,“蝼蚁,就算你有天龙精血,哪里知道九阴体的恐怖,你天龙精血散发出来的血气都会沦为我九阴气的食物。”

    玉箫生笑着并一掌击出,这一掌实打实地印在陆北游胸膛之上,气机翻涌。陆北游强忍着疼痛,抡起拳头往玉箫生面门砸去。

    玉箫生陡然一惊,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陆北游眉心间有天龙咆哮,阵阵龙威回转,原本已占据了大半个天地的九阴紫气,竟然硬生生被这龙威给吓退了回去,九阴紫气与天龙血气两者相当,僵持不下。

    说时迟,那时快。碧落之中,有一道粗壮的紫雷飞流直下,直击玉箫生百会。天威、龙威齐临,玉箫生周身气机凝滞,陆北游一拳轰出,玉箫生一口鲜血喷出,倒飞了五十丈,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约莫过了三息,玉箫生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身,眼中只有怨毒和狠辣,沙哑道,“你,我要你死。”

    玉箫生话音还未落,只见天地间一道血影疾闪,陆北游已经闪至玉箫生身前,改拳为爪,愣是一爪。

    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玉箫生俊秀的面容上流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爪印,鲜血横流。玉箫生抹了抹脸上的鲜血,心知自己的容貌被毁,心中怒火燃到了顶峰,唤来躺在地上的那把破碎古琴,双手在这把历来被当做玉心宗秘宝的“景心玉河琴”上使劲一拍,下一刹那,琴身俱碎。

    一阵荡人心声的琴音,裹挟着强绝气机,直冲陆北游。

    “天音诛邪”,玉箫生大喝道,这一招“天音诛邪”乃是《天音琴诀》中的杀招。玉箫生心性霸道,在他的眼中陆北游便是“邪魔”。

    且说陆北游刚才轰出了那竭尽心力的一拳之后,气机涤荡,原本如熊熊大火般强绝的气机渐渐萎靡下来,眼中的血色也渐渐褪去。然而不容陆北游反应一二,玉箫生的杀招已经临近身前,就在这时,一道紫衣身影闪过,挡在陆北游身前。

    这道紫衣是谁?正是雷翊。汹涌澎湃的琴音撞在雷翊的胸膛之上,雷翊痛哼一声,倒飞出去,直撞入陆北游怀中。陆北游本就气机波动,这一撞之下,竟然失了平衡。二人一齐倒飞出去。

    陆北游和雷翊身后是什么?是虎山断崖,是断崖下的深渊。虎山依傍着日暮江支流“紫溪江”,紫溪江江水湍急,自南往北流,流入富春城外的阳明湖。

    陆北游在空中本想旋身借力,谁知那玉箫生更是狠辣,一记“雁落平沙”赫然击出。漫天琴音扰乱了陆北游内里气机。等到调息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陆北游和雷翊二人贴在一起坠入了深渊中。

    玉箫生见二人已经坠入悬崖,眼中的恨意仍然不曾消退。陆北游的那一爪,抓在玉箫生的脸上,也抓在了玉箫生的心上。血痕刺心,玉箫生眼中、心中、胸中,可以说是恨意滔天。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断崖边,望着虚无缥缈的深渊,冷笑道,“这一处地方,鸟语花香,又有溪流潺潺,做埋骨地真是便宜你们两了。”

    玉箫生又是看向南方,正是青岳镇方向。

    “青岳开阳?哼,我要这青岳镇染尽无辜的鲜血,为了圣体,这些蝼蚁就去死吧”,玉箫生带着血痕的脸变得扭曲,继而狰狞,秀丽的双目射放出恨意,好像要择人而噬。

    玉箫生忽然心中一亮,心道,“这雷翊和陆北游同时失踪,青城武馆和雷府必然心急。虽然雷翊的青阴体得不到了,但是那条伴生青蛇若是被我炼化,也能助我九阴体能进一步。我只要用计引得两家相争,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玉箫生沾满鲜血的嘴角扬起,露出了一个诡秘而又十分渗人的微笑。这个微笑冷冷的,无穷的寒意中暗藏无垠的杀机。

    且说青岳镇,雷府大堂,雷恒坐在主座,欺天四煞龙小一,虎小二,雀小三,武小幺四人一并站在大堂右侧。雷恒饱经沧桑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焦急之色,这时从堂外走进一人。这人身披赤色虎裘,双臂上有血虎纹身,正是雷恒座下青蛇帮第一个将血煞虎樊刚。

    樊纲使一开山大斧,显然膂力惊人,传闻樊刚早年是青岳镇附近三狼寨的山大王,武道二重楼巅峰境界,手中的巨斧可断三丈厚的山石。

    “拜见帮主”,樊刚作揖道。

    “樊刚,探查得如何了,可有翊儿的消息”,雷恒虽然心中焦急,但脸上仍不表露,淡淡道。

    樊刚抱拳说道,语气凝重,“帮主,前线探子来报,一个时辰之前,已有一群来路不明的人住进了镇南的客栈中,这一行人头戴斗笠,颇为诡秘,玉箫生并不在其中,但极有可能是玉心宗宗门子弟,我已经派了帮中的兄弟前去盯梢。我带着帮中大半兄弟将这青岳镇翻了个底朝天,也找到大小姐的踪迹,请帮主责罚。”

    “哎”,雷恒脸色越发焦虑,心道,“在这紧要关头,翊儿也不知去哪了?难道它已经动手了吗?翊儿,爹对不起你啊,爹一定要护你周全,想要伤害你就要从爹的尸体上踏过去。”

    雷恒看向樊刚,“樊刚,翊儿的事就不必费心了,我自有主张。你让帮中的弟兄们盯紧那一群斗笠人,如有异动,立刻汇报于我。我青蛇帮只要能应过这一劫,那在青岳镇一带甚至富春一带的江湖都会敬我青蛇帮三分,到时候,我必定带兄弟们飞黄腾达,你且去吧。”

    “是”,樊刚应声道,“帮主,你尽管放心,还没有人能逃过我血煞虎樊刚的围困。”樊刚提着手中开山斧,离开了大堂,打点事务去了。

    待到樊刚走后,欺天四盗中的大哥,龙小一说道,“师傅,如此紧要关头,师妹失踪,莫不是生了什么不测,还请师傅不要怪罪,徒儿只是有些担心。”

    龙小一话音刚落,堂外突然有一道黑影闪过,一只飞箭破空而入,钉在大堂柱子上。虎小二反应机敏,大喝道,“什么人,站住。”说话之时,已经飞出堂外,可堂外却空空落落,那黑色身影早已无影无踪。

    雀小三来到柱子旁,取下已经入木三分的飞箭,这飞箭的尾巴上捆着一张纸条。雀小三将纸条系下拆开,这纸条上写着触目惊心的一行行草,“若想要千金的命,就去青岳镇外的兰溪亭中。”

    “师傅,你在此坐镇,我兄弟四人愿意前往”,龙小一说道。

    “不可,此事事关翊儿,我必须要亲自前往”,雷恒说道,“你四兄弟就留在雷府中,暂时负责青蛇帮的调动事务。”

    “这,师傅,这或许是有心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可千万不能中了的下怀”,一直沉默不发的武小幺说道。

    这武小幺在四人中年纪最小,武道境界最低,不过堪堪瞰山楼巅峰境界,但是心思缜密,足智多谋,是四人中的智囊。

    雷恒沉吟片刻,语气一转而坚,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就算是计,我也要以力破计,不能让我女儿受了委屈。”

    四人见雷恒心意已决,也不再劝阻。

    这一幕,也同样发生在青城武馆中。

    青城武馆后院书房,段兴城眉头紧皱,手中拿着一张字条,这字条上写着“若想要你徒儿的命,就去青岳镇外的兰溪亭中。”

    段兴城沉思良久,心中已有了决断,拿上青木剑,纵身飞出了青城武馆。段兴城剑法了得,身法也不错,再凭着武道三重楼明雾楼的气机,这一飞跃淡然无声,并没有惊动武馆中人。

    且说青岳镇外的兰溪亭子里,一个黑影坐在亭中,摇摇晃晃,好像在等什么人似的。这兰溪亭是一个小小的亭子,但确甚是出名。相传曾有书法大家在此创出绝做,故而平日里来此的文人墨客络绎不绝。兰溪亭地处偏僻,幽静清冷,又入了夜,总有瑟瑟的冷风吹拂,略微有几分阴森。兰溪亭南边的小径上,雷恒一步一步踏开灌木丛草,往兰溪亭走去。兰溪亭北边,有一人顺着自北向南的兰溪,双手御剑破空而来。

    段兴城和雷恒同一时刻离那兰溪亭只有二十丈的距离。要说若是在白天,这二十丈的距离,以两人目力早已能将亭中景象看得一清二楚,可是此时已是深夜,今日又是初一,并无光线,二人纵然是以气机覆目,也不能将亭中景象看得通透。

    就在此刻,亭子四周的山林中猖狂笑声回荡,这阴恻恻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想要救他(她),就来亭子里吧”,声音转而阴森,冷漠道。

    段兴城,雷恒二人闻言,皆纵身飞向亭子,并且将心神提起,以备不测。可是就当二人离那兰溪亭只有两丈距离之时,亭中的黑色身影突然挥出一道气机,直奔雷恒面门。雷横毕竟是武道三重楼明雾楼巅峰境界的高手,反应何等之快,反手便是一记碎空掌劈向这黑色人影。

    那黑色人影乃是一个身穿黑袍的人。黑袍下的面容嘴角扬起,一道诡异的微笑闪现。只见那黑袍人口中念咒,于一刹那间,身形消散,只剩下一张黑袍,躺在布满尘埃的地上。

    雷恒这一掌不劈还好,这一劈可就着了那黑袍人的道了。这一掌碎空掌到底去了何处呢?要说刚才这一记碎空掌本是劈向这黑袍人的,但是这黑袍人以秘书脱逃,这一章掌竟然赫然劈向了破空而来的段兴城。

    段兴城本就提起心神,感到面前的杀机,连忙侧身一旋,手中青木剑陡然出鞘,劈开直冲面门的气机,又是一剑递出,剑罡震动,刺向雷恒。

    雷恒又是一记碎空掌记出。在黑暗中,二人皆有所顾虑,所以打得是束手束脚,五十个回合仍然没有分出胜负。

    且说兰溪亭外的一处密林中,玉箫生正蛰伏在此处,密切注视着亭中的动静。这时,有一个身穿白鹤折梅衣的男子凭空出现。

    “贺鹤,这次做的不错,你的玄虚功倒是颇有长进啊,那东西放好了吗”,玉箫生淡淡道。

    这贺鹤是何人?贺鹤乃是玉箫生从小的仆从,跟了玉箫生已有十二年了。玉听笛曾传贺鹤一部功法,就是玉箫生适才提到《玄虚功》,这《玄虚功》端的就是诡秘隐蔽,贺鹤刚才使出一招“金蝉脱壳”,引得雷恒和段兴城相伤,便是计中所定。

    “公子,都办妥了,我已经将那雷翊的袖剑别在了段兴城的腰间,他不曾发觉”,贺鹤说道。

    话说,玉箫生在虎山山巅捡到了一柄女儿家的袖剑,心中便有了详细的计划,连夜感到了青岳镇,引雷恒和段兴城来此地。

    且说陆北游和雷翊从百丈高的虎山山巅摔下之后,沿着山石岩壁下落。离紫溪江江面五十丈高的山壁上长满了虬龙般的绿色的藤蔓,在两人落到之时缠绕住了二人,拖着二人往一处洞穴中进发。

    这是何种植物?雷翊已经被击晕,而失去了血气加持的陆北游灵台清明,已经恢复了神智,心中思虑道,“黄老头说得果然不错,这外面的世界凶险万分,竟然连这种诡异的植物都有,这到底是什么植物呢?看这这种粗壮的藤蔓,还生长在背阳的山崖之上,难道是传说中的阴山藤?”

    陆北游想到此处,头皮发麻,这阴山藤又是何物?这阴山藤据山中村民所说是一种极其恐怖的植物,先前提到的阴阳融灵草不过是七阶灵植,而这阴山藤是六阶灵植,更是灵植中的凶物,战斗力可媲美武道二重楼观海楼的武者。

    “这可如何是好”,陆北游心思飞转,眼看不远处的岩石外根须缠绕,想必那里便是这阴山藤的根部了。

    要说阴山藤根须缠绕之处,是阴山藤消化猎物的所在地,那里的根须具有腐蚀的能力,可以将猎物分解,化为能量,滋养整株阴山藤。

    “我一定要想出办法,不然到了那边,我和雷翊都会化作这阴山藤的养料,不行”,陆北游绞尽脑汁,忽然灵机一动,“听墨儿的爷爷说,我的这枚玉佩好像叫太玄冰玉,说不定对这阴山藤有克制作用,待会儿靠近这阴山藤根须之时,我将这玉佩印在那缠绕之处,是死是活,只能赌一把了。”

    约莫过了十息,阴山藤缠绕之处终于出现在陆北游的眼前。这里是一处巨大的圆盘,圆盘上有许多阴山藤的根须缠绕。这些根须通体发紫,长二三丈,不断蠕动旋转,每一尺根须都生有长三寸的三爪倒钩,这倒钩之上又有紫色的液体流出。

    “那是紫腐液!”陆北游看到这紫色的液体,心中一惊。小的时候,陆北游睡不着,黄朝便给他讲大山里的奇闻异事。黄朝虽未提到这阴山藤,却提到了这紫腐液。这紫腐液是一种危险的液体,一旦被沾染上,十息之内,骨肉就会化开,在山林中捕猎的猎人一旦沾上了紫腐液,便再也走不出他所在的那一片林子了。

    阴山藤的藤蔓缠绕着陆北游和雷翊,往那岩石圆盘拖去。就在藤蔓要将陆北游拖到岩石圆盘之上时,陆北游周身气机一荡,怀中的太玄冰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出,直击在圆盘上。下一刻,圆盘上的阴山藤根须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迅速退散,缩入岩壁之中,而捆住陆北游的藤蔓也松了几分,陆北游趁机挣开,一手取回太玄冰玉,一手拉出雷翊。二人怀抱在一起,掉入紫溪江中。

    只听“砰”的一声,二人坠入睡眠,激荡起漫天水花。三息过去,水面逐渐平静,突然一座满是青苔的假山从紫溪江水中升起,陆北游和雷翊二人就躺在假山之上。待到这尊庞然大物完全浮出水面,赫然是一只大龟。

    这大龟足有三百年的寿龄,龟眼如灯笼一般大,口中发出“哞哞”的叫声。大龟驮着假山,假山盛着陆北游和雷翊。大龟又是一声鸣叫,只见其背上的假山有气机涤荡,形成了一面防护罩,将陆北游和雷翊罩在其中。而后大龟又往水中一钻,约莫下潜一百丈,才停了下来。

    雷翊仍然昏迷,陆北游适才被这身下大龟给吓住了心神,现在才回过神来。这是一个巨大的洞穴出现在陆北游的眼前,幽深不见底。

    陆北游看着眼前幽暗无光的洞穴,心中疑惑又震惊,“此处怎么会有这样的洞穴,虎山一带属于紫溪江上游,本就地处偏僻,荒无人烟,而这同学的洞口明明是人工开凿的痕迹,又是在百丈深的百丈深的江底,真是好生诡异。”

    不等陆北游细想,大龟又是陡然一动,游向这幽深的洞穴中。进了洞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陆北游根本无法探查四周的情况。这里有一层需要提一下,先前提到过雷恒、段兴城二人在黑夜中以气机覆目,增强目力,这是因为他们二人已是武道三重楼明雾楼境界,而陆北游不过堪堪瞰山楼境界,故而没有这种术法。

    陆北游只好凭着自己的感觉感知四周的动向,突然只觉身子向前一倾,陆北游连忙一手抵住眼前的假山,一手拉住身旁的雷翊,平衡着身体。此刻,这底下的大龟正驮着他们飞速下降,陆北游也搞不清楚他们要去哪里,要去多深的地方。

    然而过了半盏茶时间,底下大龟突然转向,又是陡然上升。陆北游急忙拉住雷翊,又是在背后的假山上一靠,才稳了下来。

    陆北游在心里暗骂道,“这底下的老乌龟搞的什么名堂,一下升一下降的,可折腾死小爷了。”

    约莫又过了半盏茶时间,不知何时,陆北游头顶有一丝亮光倾泄而下,陆北游大喜,心中想到,“这下可又能重见天日了,咦,这亮光好像不太对劲啊,好像不是阳光,那是什么光?”

    又有一团疑云从陆北游的心头升起。

    “罢了罢了,管他是什么光,既然到了这里,就算是妖光鬼光,小爷也不怕,反正还有一个美人跟小爷一起陪葬”,陆北游看着一旁的雷翊仍然昏睡,心中想到,“小爷我活着累死累活的,你倒好,一直睡着,要不是看你刚才替小爷挡我一下,我才懒得管你。”

    就在陆北游这思索的这几息时间之内,大龟又是一转,这一转并没有向下,而是恢复了平稳。

    “终于到了平地了,看来小爷我福大命大,可以逃出生天了啊。”

    陆北游还未细想,底下的的大龟又是一身闷哼,开始向上升起,不过一会儿,整座假山已经浮现出水面了。就在假山浮现出水面的那一刻,假山四周围绕着的气机保护罩也瞬息消散。

    这是一处高三十丈的洞穴,陆北游面前出现了一把巨大的玄铁长剑,足有十丈高,长剑周围堆叠这许多白银铠甲或是盾牌,反射着长剑剑身的银光,怪不得适才在水底下那光给人的感觉冷冷的,原来是凶兵利器的光。

    陆北游看着眼前的这把玄铁长剑,不知为何心中有一份不安,这把玄铁长剑看着银白耀目,颇为神圣,可却给人一种至邪至恶的感觉。

    这时,陆北游底下的大龟又是一声闷哼,示意着陆北游赶快下去。

    陆北游把雷翊背在背上,跳下龟背,对那大龟说道,“龟爷爷,小爷我行走江湖来还没敬重过谁,你是我第一个敬重的,咱们日后再见日后再见。”

    大龟也不理陆北游,在水面上停了一会儿,又潜入了水中。

    且说兰溪亭中,雷恒和段兴城打了足足有一百个回合。二人都觉得对方的招法路数有几分熟悉。

    在第一百二十回合,雷恒和段兴城对了一掌,下一刻两人同时疾呼!

    “段兴城,你把翊儿藏哪了,给我交出来。”

    “雷恒,你欺负小孩子做什么,把北游给我还回来。”

    二人话音未落,又是起手相杀,剑气掌力激荡。

    “段兴城,翊儿就是我的命,你若动她,我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你如此动青儿的骨肉,真是枉我还高看你一眼”,雷恒大怒喝道,双掌疯狂推转,一记接着一记的碎空掌连绵不断,段兴城横剑抵挡,听了雷恒的一番话,也是一头雾水,只是听到话中“青儿”二字,怒从心起,青木剑上的剑罡震荡,段兴城撤身一退,而后甩了一个剑花,逼得雷恒撤身一丈。

    “你根本不配提青儿,给我闭嘴”,段兴城怒吼道。近几日来,那年的遗憾在段兴城的心头久久挥之不去,如今又受到雷恒刺激,愤怒如潮水般倾泻而出。

    “青城一剑”,段兴城大喝一声,手中剑锋笔直地刺向雷恒。雷恒闪身一躲,碎空掌陡然而出。段兴城剑势已成,此时收招,为时已晚,雷恒的掌劲击在段兴城腰间,这是黑暗中传来一声利器跌落在地的声音。

    雷恒驱使气机覆盖住双目,在黑暗中的目力增强了几分,他看向地面,于一瞬间睚眦欲裂。

    下一刻,雷恒用一种撕心裂肺的声音强恨道,“这是翊儿的袖剑,段兴城,你先前还要百般狡辩,如今翊儿的袖剑在你身上,你还要什么话可说,我杀了你!”

    话音还未落下,雷恒周身已是气机震荡,杀向段兴城。

    段兴城同样以气机覆目,瞥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那把紫青色袖剑,瞳孔一缩,心中疑云四起,但不暇思索,雷恒的攻击已经临近身前,段兴城只好提剑一挡。

    雷恒的铁掌与剑锋相撞,发出金属相撞的鸣锐叫声。雷恒修习碎空掌,前几日到了圆满境界,一双铁手已然臻至刀枪不入的地步,纵然是青木剑这般剑中上等珍品,也只能与雷恒这一双铁手平分秋色。

    “雷恒,我没有带走翊儿,你听我说”,雷恒的攻势暴雨如骤,段兴城只觉手中三尺青峰压力越来越大,想要辩解,可奈何雷恒已被怒火淹没,手中攻势丝毫没有停滞之色。段兴城也只好以《青城剑法》作守势周旋。

    二人又打了一盏茶时间,气机已到了极致,出现衰退的气象。就在此刻,异变陡生,与先前一样,一只木箭破空而来,钉在兰溪亭的木柱之上,这箭尾上捆绑着一袋香囊,箭头与木柱碰撞之下,香囊中有一种诡秘的气息散发出来。

    雷恒和段兴城本就力竭,心神也有几分疲劳,一时不查之下,吸入了这诡秘的香气,只觉有一股酥软从身体内中传来,周身流转的气机竟然凭空消散,体内经脉无力。

    “不好,中计了”,二人异口同声道,面露难色。二人心思本就剔透,只是被暗中之人抓住了软肋,一时冲动,才中了招。

    “哈哈,段雷二位在这青岳镇一带也是有名的高手,今日这般投鼠忌器,在晚辈面前大打出手,在小生面前可是有几分挂不住脸面呢”,一阵猖狂轻笑,一个身穿蓝袍的男子从低矮的树丛中走了出来。此人脸上还挂着血痕,但是此时鲜血已止,给原本的俊美的美容添了几分煞气。

    来人正是玉箫生,此时他的古琴并不在身旁,而是轻摇折扇,嘴角挂着冷冽又危险的笑容。

    “贺鹤,这两个卸了爪牙的老虎交给你了”,玉箫生对身旁穿着白鹤折梅衣的贺鹤吩咐道。

    “是,少宗主”,贺鹤应了一声,看向亭中二人,玄虚功运起,白净的面容上杀机瞬息之间绽放,杀向段兴城、雷恒二人。

    要说这《玄虚功》虽然端的是诡秘不定,但杀招也有几分厉害。《玄虚功》共有三式,第一式,“气动玄”,第二式“气折玄”,第三式“气冲玄”,这三式一式比一式强。

    贺鹤身高九尺,臂展远超常人,故而一记“气动玄”使出之后,两掌中有气机翻涌,一道气机扑向段兴城,另一道稍微强横的气机直冲雷恒。

    段、雷二人此时已是强弩之末,纵然是武道三重楼明雾楼境界的高手,现在也敌不过只是武道二重楼观海楼小成境界的贺鹤。

    “你我一同挡他,这是计”,雷恒血目涨红,事到如今才明白这是玉箫生设的一个局,将他和段兴城骗到此处,凭借着天时地利,再用毒计引得他们二人相争,最后在他们心神不备之时,以毒药偷袭。这一计,可以说是准、狠、毒。

    “好”,段兴城的修为本就弱了雷恒一头,而且二人虽有恩怨,但当年的情分其实还有一二,故而此刻一起与雷恒联手对付贺鹤。

    “哼,两个老家伙”,贺鹤冷笑,眼前这两人中了他秘制的“七风破魂散”,七个时辰之内,筋脉酸软,内里气机流通滞塞,实力十不存一,这是还能支撑一二,不过是药效还未完全发作罢了。

    贺鹤单手撑地,一记“朝天气折玄”使出。这一招乃是一种刁钻的腿法,以气机裹住双脚,幻化出残影迷惑对手,从而一击致命。

    段兴城、雷恒二人勉强弯腰躲过,但是汗珠已从他们苍老的额头欶欶滚下,显然贺鹤的“七风破魂散”药效已生,段雷二人现在如同一口干涸的枯井,浑身气机,已经见底了。

    三人又战了五个回合,段、雷二人终于不支,贺鹤一招“气冲玄”,周身气机凝起,化作两柄双剑直击二人,二人瞬息气散,倒在地上,喘着大气。

    玉箫生走进二人身前,笑盈盈地说道,“贺鹤啊,你好好招待两位前辈,哦,我要让雷前辈看着他的青蛇帮灭亡,还有那条青蛇。”

    “游儿在哪”,段兴城眼中屈辱之色尽显,问道。

    “哼,那小子,和雷大小姐做亡命鸳鸯咯”,玉箫生大笑,“哈哈哈,我改主意了,除了青蛇帮,我要这青岳镇也一同消失。”

    “玉箫生!雷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雷恒目露狰狞,怒吼道。

    只是这一声怒吼,在这山穷水尽时分,显得有几分凄凉。文学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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