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桥兵变是华夏历史最重要的一次分水岭。

    华夏民族第一次以文治占据社会执政的主导模式。

    文治社会是封建王朝发展到极致的一种政治体现,它已经初步展现出了后世以人文关怀为主的执政思想。

    同时这也是一次极其无聊的兵变,既没有玄武门之变的哀伤,也没有靖难之役的悲情。

    甚至兵变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开封城中的百姓们依然沈浸在年节的气氛中毫无察觉。

    要不是九五至尊的宝座上突然宣布换了一位新皇帝,简直就和平常的生活没有任何差别。

    当然换了一个新皇帝,百姓的生活也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上元节过后,百姓们发现朝廷总会时不时的宣布纠察出一些贪官污吏,然后被迅速正法。

    只要是砍官员的脑袋,百姓们总是喜闻乐见的。

    但观看人的脑袋被砍掉,实在不是一个好主意,尤其是膀大腰圆的刽子手们见百姓们围观的起劲,还特意展露一手自己最拿手的绝活。

    血溅三尺这个成语估计就是这么来的。

    选好角度、一刀砍下,滴溜溜打转的人头脑袋顿时向人群中滚去,围观的百姓们被惊的齐刷刷后退几步,迅速用手掩口以免惊呼出声。

    一股热血,在冬日寒气的作用下,带着雾气,如同一道利箭般,从犯人的脖颈处飚射而出,空中短暂飞行,落地之后与之前的鲜血印记组成一个个血写的人字。

    封建社会的人们大概也只有死了之后,才能体会到什么才是人。

    反正在闻起航看来,封建社会中能称之为人的高级动物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其余的只能是高级动物。

    闻起航的身体素质不错,在加上被谭凤仪拯救的及时,只用了三天时间身体就已经痊愈。

    但闻起航死活在开封府的馆驿中用生重病的理由,躺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寒冬腊月里能天天躺在温暖如春的被窝里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而且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简直就是最近这段时间过的最惬意的一段日子。

    甚至连谭凤仪这种后世一定会被宅男们称为野蛮女友的妹子,都天天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这种生活夫复何求!

    “爵爷,您都已经痊愈快月旬了,天天这样躺着也不是个事啊?”郑捕头见屋子里没人,就又开始了墨迹。

    自从离开颜神县之后,郑捕头就没享受过一天安稳的日子,江湖好汉们一路上的堵截暗杀、陈桥兵变的惊险刺激、闻起航的黄河一跳,短短时间之内就似乎耗尽了一生的心神。

    郑捕头现在都想不明白闻起航如此一个少年是凭借怎样的心智才能熬过这样的艰险。

    闻起航背靠在床榻之上,温吞吞的把含在嘴中一块枣泥糕点咽下,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老郑啊!你要懂得生活,懂得情调。好好的一个爷们整天弄的跟个娘们一样唠叨。

    如今我们身在京师,你不赶紧去京师最大的百花楼,品味人间绝色,尽享闺中秘术,将来等你老的爬不动了,可就没机会喽。到那时你就会知晓,如今消耗大好时光,实乃人生一大憾事也!”

    郑捕头深吸几口空气,缓解一下被闻起航气的发疼的胃部,他实在想不明白,这该死的闻起航天天躺在床上就不是在消耗大好时光了,这要不是闻起航有爵爷的身份,早被自己用刀砍碎了。

    “爵爷,您给我透个实话,我们还要在开封呆多长时间?”郑捕头现在是真着急了,在不回颜神县去交差,就会失去很多的机会,苏县尉注定要高升了。自己早点回去活动一下,凭借十几年的官场关系,再加上在兵变现场的一点功劳,说不定这届县尉的官帽就是自己的了。

    闻起航思考一会说道:“这个可就说不准了,其实也不取决我们,关键是看当今陛下怎么想。”

    说起当今陛下,郑捕头都替闻起航着急。缓和一下语气说道:“爵爷,您有首倡之功,这时候不赶紧去活动一下,把您前朝的开国男爵换成本朝的开国侯爷。您现在居然还有时间装病.........”

    郑捕头实在搞不明白闻起航到底怎么想的,有了兵变的首倡之功,这时候赶紧去活动一下关系,说不定一个侯爷甚至一个国公的爵位就拿下了。

    这时候别说没病,就是有病也得挺着,可闻起航倒好,生怕去见当今陛下,宫里都上赶着来问了好几次了,闻起航都以病重为由拒绝进宫参圣。

    闻起航赶紧用食指在嘴上嘘道:“老郑啊,你可别乱说,我正在生重病呢,什么叫装病!”

    现在就是打死闻起航都不能承认是自己在装病,往大处说就是欺君。往小里说,要是谭凤仪知道自己借用生病的理由,公报私仇,趁机报复。不被谭凤仪再次扔进黄河也得扔进太平洋。

    看着谭凤仪和受气小媳妇一样在闻起航的床前伺候月旬,闻起航就知道,一旦谭凤仪这个妖女知道自己跳黄河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后果着实可怕。

    这个必须要隐瞒到底。

    “爵爷,不过说实话,您的招数委实厉害,您是怎么一直维持身体高热,就和真正的寒热之症一样的?”郑捕头疑惑的问道。

    “这个说起来有些话长.......”闻起航敷衍道。这个没法说啊,难道说是小时候为了逃课,才学的损招。

    皇宫,垂拱殿。

    赵老二坐在案牍之后,脸色阴沉。

    前面站立的几位朝臣脸色同样阴沉。

    刚刚登基的赵老二并没有为得到皇位有任何的欣喜。

    户部存银不足百万贯,这简直就是一个噩耗。周世宗柴荣的强行伐辽,非但没有得到一点好处,反而糜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春耕即将开始,有种才有收,赋税乃是重中之重。

    至于全国各地拥兵自重听宣不听调的节度使,现在国朝根本没有能力和钱财添置兵力对他们进行制约。

    钱这种东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世间最公平的一种东西,它不会因为你的身份就改变对你的态度。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把一文钱当成一贯钱来用。

    疯狂的查抄政敌家业,也难以弥补国朝初创需要用到的大量银钱。

    “诸位卿家,如今国朝初创,万事维艰。诸位都乃国之柱石,当集思广益,共度时艰。”赵匡胤用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

    殿内一片安静,无人应答。

    国朝大典需要钱,大赦天下需要钱,春耕需要钱,官俸需要钱,节制全国兵马需要钱,钱、钱、钱。

    就是陶朱再世,也难以弄到如此庞大的钱财。

    国库存银百万贯,对老百姓来说这是一笔天文数字,但对整个国家来说就相当于百姓们逛了一次青楼的花费。

    “民间都能有人出资百万贯,聘请镖师。难道朕的堂堂大宋国朝,财富还比不上一个毛头小子吗?”赵老二在案牍之上用镇纸用力一拍,用威冷的声音喝道。

    对于闻起航,赵老二现在是念念不忘,这简直就是只管杀不管埋的典范,抢了首倡第一功,就不见了踪影。好活全是他的,脏活累活就甩手不干了,全扔给自己,这是什么臣子之道。

    “陛下,民间竟有如此高贤,理应请来为朝廷分忧。”宰相范质启奏道。

    赵老二哼道:“分忧?朕已派人延请多次,至今都未见人影。”

    对于闻起航每次都用大病未愈来做借口,赵老二简直烦透了,天知道这个混蛋他是真的失足落河,还是在施展苦肉计。

    “启奏陛下,此人目无君父,理应治其不敬之罪。”范质拱手回道。

    既然赵老二说此人有钱,而现在国朝缺钱,而且还得罪了陛下,简直就是最好的待宰肥猪。

    封建社会的大财主,其实就是朝廷养的大肥猪,什么时候缺钱了就可以拖出来宰掉。明朝沈万三就是最好的例子。

    “请陛下治此人大不敬之罪。”诸位朝臣纷纷附和。

    现在拿不出办法解决朝廷的缺钱危机,转移一下视线也是好的,免得自己倒霉。

    “闻起航,闻爵现何在?”赵老二淡淡的问道。

    诸位朝臣俱是一愣,闻起航如今也算是名声赫赫,陈桥兵变第一功。如今朝廷中百官与百姓没有受到兵变太大的波及还要拜此人《约法三章》所赐。尤其是前朝柴氏皇族。

    殿前一名精壮武士出列回道:“启禀陛下,闻爵此刻正在百花楼中。”

    赵老二的脸色顿时就变成了包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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