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道城。
    南城门。
    城外的密林以外,此时一支支羌人军士蓬头垢发、湿淋淋的持刀追杀于此,都有些狼狈至极。
    此刻,他们距离于城下便裹足不前,双眼凝视着上方皆有些狐疑不已。
    不知究竟出了何事?
    “咦,不对呀,刚刚本帅还隐约听见城中响起一片厮杀声,怎的现在如此安静?”
    此时,负责城外宿营的中年羌渠挥着早已沾满血迹的长刀双眼仰望紧紧盯凝着城头上的动静,有些若有所思却又狐疑不已。
    而城头上却是幽雅宁静,一队队身着羌人军服的兵士正来来巡视着,城内也没有丝毫动静响起。
    这也引起了下方羌渠浓浓的猜疑?
    “难道汉军压根没有袭击城池,出其不意袭取城外马厩所在只是虚晃一枪?”
    “但这也不对啊,吾亲眼所见敌寇穿进了密林内,那他们如若没有趁机攻进城内,那如何现在毫无汉人的风声?”
    “或者说,汉军已经偷袭过,但是失败逃却了?”
    羌渠抚头思索良久,各种想法在其脑海里浮现却都带着丝丝猜疑。
    城头上方。
    数位身席羌人渠帅衣甲的汉将驻足于城头上方,紧紧凝视着下面数千零零散散的羌卒都有些心神不宁,刘伽双目转动、面色有些许紧张,不由拱手相问着:“少将军,此策当真可行?”
    “我军大部都已跟随令明、小将军前去控制主城了,现如若城下羌人识破此计倾尽全力攻城的话,那我军极难抵挡也!”
    此话落下,从旁与关平个头相仿,八尺五寸左右身躯的张苞,也是同样流露出一丝忧心,低声道:“兄长,此举会不会太过冒险?”
    听闻二人间的言语,关平又岂能感受不出来他们的忧虑以及担忧,但还是笑着道:“无碍,无碍,吾有把握!”
    话虽如此说,可他内心也依旧是忐忑无比。
    表面上要激励诸将,自己就要表现得十分自信,可实际上他也没底,暗暗沉吟着:“为今之计只能赌一把了。”
    “只要今夜能将羌人诓骗回返城外驻扎,那我就有破敌之策了。”
    攻取羌道城只是既定计划中临时扩充的方案之一,却并不是最终战略规划。
    一直以来,关平率众奇袭阴平的主要目标都是击溃羌卒,摧毁马厩等所在的所有军需物资,可现在由于羌人大部习性因素都驻扎于城外,己方又兵力趋于弱势,想要在平原之上与其抗衡,又焉能取胜?
    饶是能够凭借勇力大胜,那势必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局面,到时候又如何威慑已经率主力南下的彻里吉部,一旦曹军主将夏侯楙率众席卷而至,又当如何周旋?
    这些问题都是现阶段所面临却又必须要解决的。
    不仅要全歼羌卒,军力亦不能损失过大!
    犹豫了好半响,关平长舒一口气,面色陡然严肃起来,沉声道:“点起火把,你们先行避退以免下方羌渠看出破绽。”
    一席话落,诸将领命纷纷退却,四周火把束起,城头茫茫一片黑夜此时也仿佛被照耀为白昼般的黎明般,亮堂无比!
    “渠帅,小人乃是巡夜队长,一个时辰前确有一支来历不明的军士袭击城池,虽敌寇出其不意可奈于弟兄们的拼死抵抗、牛渠帅又及时领军来援,敌寇眼见无法破城,早已逃之夭夭了。”
    关平面色沉着,缓缓踩在跺墙上俯视着下方,拱手恭敬地向羌渠拱手禀告着。
    “当真击溃了汉贼?”
    话落,下方羌人军阵间也不由议论纷纷攘攘着,都有些不可置信之色。
    汉军的战力他们傍晚前才彻底领教过,绝不是那么好轻与之辈,此时城中巡视队长如此说到,他们也忍不住议论着。
    这倒不是猜疑,只是单纯的觉得不可思议。
    思虑半响,羌渠俯视城头,凌厉般的眼神直视着关平,高喝着:“汝等当真击退了敌寇?”
    “你等可要知晓,前来夜袭的乃是汉军,此支军士傍晚临近前才突袭了我军城外宿营地,他们确实战力难耐,不可轻视。”
    想了想,他沉声道:“不如汝开城让我军进入先稳定城内一段时间的局势再说,可否?”
    此话一落,城上的关平哪还不知羌渠的打算,摆明了还是心存疑虑,想要入城一探究竟,看看是否属实。
    渐渐平复一下心绪,关平面色再次郑重数分,拱手道:“渠帅,牛帅有令,如若您听闻动静而率众来援,那便不用入城了,先行返回城外继续宿营防范战马等一切军需物资。”
    “敌寇虽出其不意但奈何于规模不大,现城内已经肃清匪患,不用大军入城威慑。”
    “相反,牛帅告诫战马、草料等军需物资才是我军之根本,万万不能有失,以免汉军克城不下心生恼怒之下,反而纵兵劫掠宿营地,渠帅还请速速回返坐镇方为上策才是!”
    一番话徐徐而落,关平所言不卑不亢,既有城内阴狠渠帅的指令所在无法擅自开城,又有为城外宿营地所在的军需物资着想。
    这一席话语都合乎情理。
    下方羌渠听罢,缓缓沉吟了一番,再次望了望城头四周想找找是否有破绽,但借着火光察了许久却都无有所获。
    “难道当真是本帅杞人忧天了?”
    浓浓思索一番,又担忧着:“可汉人战力的确不弱啊!”
    带着这股子疑虑,他挥刀高吼着:“全军听令,撤军回返宿营。”
    号令传下,羌卒一队队开始结阵穿出密林,骑乘着外围的战马纵马离去。
    待羌人离去,此时张苞等将进皆面露欣喜大笑之色,随后更是一致望着关平,眼神中丝毫不加掩饰,满满是敬佩之色!
    “兄长,论处世之变、泰然自若的能力,您已经极为娴熟了。”
    “刚刚那羌渠的一番番仿若刀剑般的言论,甚者拿番入城进驻的指令都差点令我沉不下气拔剑便要厮杀了,却没想到兄长却如此轻易便化险为夷了。”
    “小弟当真佩服!”
    此时,张苞满面笑容,更是由衷的拜佩着。
    他这一刻也知晓了自己与关平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单论这一点,他就做不到如此泰然自若的应答。
    眼见着周遭诸众的赞佩,关平一笑而过,随即远远望向黑夜中的道道羌人背影,轻声道:“这不算什么,你等记住这只是战场上的基本功罢了,遇事休慌,静下心来寻找突破口方为上策!”
    “现在就看令明,阿兴那面的情况了,只要敌寇今夜无一人出城之,那本将便有歼灭城外羌人之良策了。”
    关平如是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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