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一帮记者跟随汪薛见前往火车站接骆川华。

    因为事先早有派人清场,汪薛见一行刚到,便有专人上前相迎。一帮子记者跟随在汪薛见身旁,静静的呆在候车室里等候。其实,一个个早已心思扭转,蠢蠢欲动想要在汪薛见嘴里挖出些新闻来。

    奈何这位汪部长一直板着脸,看起来便是不好相与的。而且,车站里随处可见握抢挺立的卫兵,让人无端里生出一丝惧怕。

    约莫等了些时辰,远远的,便听见火车到站的鸣响。记者们都飞快的坐起身,伸长了脖子往窗外看。有心急一些的,已疾步冲出了候车室门外,却被门口的卫兵拦了下来。

    此时,夕阳渐西沉,残阳余着半边的轮廓犹在。

    隔着玻璃,火车缓缓的停站。

    站在火车轨道两侧的卫兵们,一致的都将手中的长枪微上抬几分,肃正军姿。记者们看着那样的场景,似乎都被微微震慑到。

    张张本显焦虑的脸,渐于缓和起来。

    “请诸位在此稍做等侯,容鄙人先去见过公子。”汪薛见的措辞很是客气,脸上也挂着浅笑。但并未等着记者们点头,人已出了候车室的门,大步朝着火车而去。

    有一名胆大些的记者试探着拿出相机,准备抓拍一些镜头。只听“啪”一声,相机还未及全部拿出,便被一名卫兵长枪一顶,掉落到地上,镜框破裂,众记者顿时惊惧当场,敛声静气。

    汪薛见上了火车后,一路朝着骆川华所在的房间里去。长长的车厢里,每扇门户外都把守着一名长枪而侍的卫兵。

    汪薛见走到一处包厢前停住,轻扣门扉:“公子。”

    门从里间被打开,伴着轻微的咳嗽声,身着青灰色棉袍的骆川华,一脸病容的出现在门边:“汪伯伯”。

    “怎么病的这般厉害。”汪薛见瞧一眼骆川华的样子,心头一惊。

    “没什么,路上偶感了风寒,过几日就好了。”骆川华撩起车窗的纱帘,看向外面,微微皱眉。

    “司令……”汪薛见看骆川华憔悴的样子,心想着他定是因为司令娶亲,有加之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哥哥的缘故,想安慰几句。一时间,却又想不出什么措辞来。

    “汪伯伯,您快下令把外面的卫兵给撤了,让该下车的人下车去吧!”骆川华虽贵为总司令公子,但其为人行事都极为低调。往年里回来,虽都是汪薛见来接,但并不如今天这般大的排场。

    “多不过几个卫兵,撤下去又得费时间。时候不早了,我们快些下车吧!”汪薛见看骆川华的样子,想到外面还有记者等着,心里徒然有了计较。

    “也好,我们早些走。”骆川华不疑有他,拿起架子上的外套便出去。

    骆川华出来外面,只见整个头等舱的包厢内外都布满卫兵,不由微微一愣,立在当场。汪薛见心头微紧,忙微笑着催促:“公子,我们快些走吧!”

    “汪伯伯,您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骆川华回身,正色看向汪薛见。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汪薛见脸上一僵。

    “您从不会对着我撒谎的。”骆川华看向汪薛见的眼睛,眉清目朗的脸上带着几分严肃。

    “也罢,在你面前,我向来是什么都瞒不住的。”汪薛见微微叹气,一挥手,便有一名随身的侍卫递来一份报纸:“你看看吧!”

    包厢暖适,靠窗的圆桌上摆着几本外文书,并一只蓝色的透明花瓶,几支白色的花,直挺挺的插在花瓶里。汪薛见细细打量了一番,才看出,原来,那些白花都是用纸折叠而成的。不由得又是回头看一眼坐在床边的骆川华。

    “汪伯伯,您等一下,我得换身衣服,梳洗梳洗。”骆川华从容的收好报纸,对着汪薛见道。

    “公子打算怎么办?这一次若不是司令安排您改乘火车,只怕……只怕。”汪薛见本欲再说,眼角余光瞥见骆川华系领带的手微顿,便及时停住。

    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

    “嗯。”骆川华只轻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你慢慢梳洗,我去安排。”汪薛见看到骆川华如此态度,心里一喜,留下这一句,便即刻出来包厢。

    汪薛见下来火车,本有迎头的冷风铺面而来。可他却并不觉得冷,心里仿若揣着一团火,异常的热烈而激动。身为司令近侍,又是七台出身。他是看着骆川华长大的,自然是最愿意他成为骆家的下一任掌权者。

    但他也深知骆川华的个性,他品性纯良,素来不喜政事、杀戮。如若不是身为骆家子孙,身肩着一些责任,只怕早早就寻了其他的去处。

    今日,他得了这差事前来,心里早就有了一番打算。就是拼着被司令隔阂的心,也要为骆川华谋成些东西,如先机,如人心。所以,才特地的引了这一帮子记者前来。看来川华读完报纸,心意有变。

    想是那何湿衣先前亲近川华,与其称兄道弟,以为是极好的手段。却不知,如今关系挑明,川华是最容不得欺骗与背叛的。况且,何湿衣还欲谋害他。川华就算是最好的温良性子,也是会激愤吧!

    盼了这么些年,今日,汪薛见觉得格外畅快。

    骆川华下来与记者见面时,已将自己收拾的精神焕发。一身白色西装,穿的十分妥帖。举手投足间显出一股儒雅清冷的气韵。

    记者们看到出国数月未见的骆大公子,自然是格外激动,纷纷蠢蠢欲动。只是,旁边站着卫兵,又有先前那位同事的先例,大家都不敢妄动,胡乱出声。

    “劳烦诸位等候多时,骆某惭愧。”骆川华一身白色西装,俊逸的脸上微微含笑。

    众记者自然纷纷礼让。

    “骆公子此番回国,可有十分仓促之感?”一名记者打起迂回战术。

    “父亲婚礼的消息,对外公布的也许有些仓促。但,其实我早已收到通知。”骆川华轻笑:“我此番回国不仅只是为参加父亲的婚礼。”骆川华顿了片刻,看一眼立在候车室角落处的汪薛见。这一眼,虽只是一瞬,却似乎饱含了许多的意思。汪薛见只看了一眼,心头已是巨惊。

    “骆公子,还有其他的什么事情,值得您千里迢迢专程回来锦远?”有记者及时提问。

    “得知何少校是我的兄长,我深感意外且高兴。刺杀一事,纯属谣言。请诸位代为澄清。至于所谓的政权之争,我个人是无心参与政治的。”骆川华并不着急回答记者的提问,缓缓道来。

    “我决定在英国潜心深造,近年内不会回国。”骆川华只这一句话,引来记者们一阵骚乱。

    “骆公子,您的意思是不会继承……”有胆大的记者准备上前求证,汪薛见朝旁边的卫兵使了个眼色。只见身后一干卫兵,长枪一挥,记者望而却步。

    “公子刚刚下火车,站了这许久已经很累了,我们日后再谈,日后再谈。”汪薛见趁势上前,将骆川华护在身后,对着一干记者含笑道。

    话未完,汪薛见已护着骆川华穿过候车厅,直接上了外面的汽车。一干记者被卫兵们阻截在原地,只能干瞪眼。

    汽车一路疾驰,两边的景物瞬间即逝。汪薛见交抱在胸前的手,紧紧绷着,分外僵持。

    “汪伯伯,您不要生气,我有我自己的想法。”骆川华靠躺在车后座,身上还生着病,刚刚说了这许多话,骆川华只觉得身上似火烧,浑身虚软无力。

    “你这样做,怎对的起夫人寄予你的厚望。”骆汪薛见这会儿心头憋着一口浊气,但又无处发作,无端里生出了一股悲切。

    “母亲要强了这么多年,死后,父亲也并未怀想他多少。人一生,大抵不得强求。如果她还在,应该不会再强求我坐上那个位置吧!”骆川华手扶着额头,身上滚烫,颊边有细密的汗低落下来。

    “夫人,不论如何,在我眼中只有你母亲才算的是司令的夫人。那个姓何的女人算的什么东西,连夫人半跟手指都比不上。”汪薛见不知哪里生出了胆气,豁然脱口而出。

    “以后再不要说这种话了,她毕竟也快成为父亲的太太了。”

    车子一路走着,骆川华抬眼看一眼窗外,微微皱眉:“时候也不早了,还是回惠仁官邸吧!”

    “公子。”汪薛见声音徒然增大。

    “去惠仁官邸。”骆川华并不理会,执意说道。

    一时间,负责开车的司机显出为难的样子。

    “去惠仁官邸。”终是汪薛见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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