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的错。”
    苏瑕后退了一步,退到能直视他眼睛的距离。
    “又不是你把她逼成今天这模样的。”她不敢苟同他和顾南芵的措辞说法,“人生路,本就是自己走的,谁都没有权利,也没有能力去替别人做决定。她会变成今天这样,是她心性使然,就算没有这件事,将来也会有别的事让她发作,你怎么能觉得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世事虽说有因才有果,但同一件事,至少有两种不一样的选择,她自己作妖,为什么要你来买单?南芵心情不好,你怎么也跟着犯糊涂?”
    顾东玦平时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听她为自己气急败坏,紧绷的脸色微缓,抬手轻抚了一下她的侧脸,嘴角似带有笑意:“看不出来,顾太太也很会安慰人。”
    苏瑕没好气地说:“我也看不出来,顾先生会有质疑自己的时候。”
    顾东玦顺势按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凑了上去,堵住了她的嘴。
    “唔——”
    突如其来的强吻让苏瑕有些措手不及,全然被动地吻了好久,他离开时她的唇时,薄唇上还带着潋滟之色,无端有几分别样的性感,两人对视着的眼神也带着丝丝火电,触得人微颤。
    在他这样的目光下,苏瑕感觉胸腔中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有些情不自禁地开口:“顾先生,其实五年前我……”
    她想告诉他五年前她一直隐瞒的事,可就在话将要说出时,二楼的窗户忽然被人拉开,顾西珏急切的脸出现在那里,他大喊着:“哥!大哥!快来!”
    注意到他所在的房间还是顾母的,两人都顿感不妙,什么话都顾不得说了,转身往二楼跑。
    顾西珏在楼梯口等他们,他们一跑上来,他就连忙说:“哥,妈能说话了!!”
    顾母会说话了?!
    两人震惊之余,脚步更快地进了房间,果然听见躺在床上的顾母,紧抓着顾北爝的手,嘴里微弱却清晰地吐出:“她……她……”
    苏瑕跑过去,抓住她的手:“妈,妈。”
    一见苏瑕来了,顾母又改去抓她的手,但依旧是重复着一个字:“她……她……”
    她就像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婴儿,想说很多话,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发音,舌头像是被打了结,怎么都吐不出第二个词来,顾东玦看了一会儿,觉得顾母已经精疲力竭,连忙按着她的肩膀让她躺下:“算了,妈,您现在先不要说话了,先歇一会儿,已经叫医生来了,等医生来了再说。”
    医生来得很快,立马为顾母做了检查,顾母很配合,没有大喊大叫,周围围着一群人,都等着医生检查后的结果。
    医生关掉手电筒,回头神色轻松地笑道:“声带恢复得不错,原本按照这个的恢复状况,再过不了几天她就能正常说话,不过刚才她扯得太用力,已经伤到里头,所以可能要再晚几天,不过也没关系,老人家对药物吸收很快,再晚也晚不了几天。”
    顾家几兄弟齐齐松了口气。
    医生又道:“还有脑血栓,再继续配合治疗下去,相信也能很快就可以康复。”
    顾西珏很高兴,在华盛顿住了将近一个月,总算看到能康复的曙光:“谢谢医生,谢谢医生,还麻烦您专门跑一趟。”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那我送您下去。”
    “好的。”
    顾西珏送医生离开,苏瑕坐在顾母床边,握着她的手,几乎喜极而泣:“妈,您快能说话了。”
    “这也算近期以来最好的消息。”顾北爝脸上也有喜色。
    顾母睁着眼睛看着他们,还想努力将想说的话说完,可无论她怎么尝试,能说出的也就只有一个字:“她……她……”
    怕她再次扯伤声带,顾东玦将她抓着苏瑕的手放回被子里,轻缓地说:“妈,您先休息,不要再说话,医生说如果您再伤一次声带,康复就更难了,不着急这几天,等您好了,想说什么都可以。”
    像是也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办法多说话,顾母终于慢慢安静下来。
    门外。
    因为冲动之下对顾东玦说了那些话,顾南芵冷静下来后已经后悔了,但说出的话等于泼出去的水,她也没办法收回来,此时也不敢直接进去,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见顾母没什么事才低着头离开。
    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顾南芵见手机收了几条新短信,一看还是周芷凝发的:“昨天晚上一整晚都联系不上你,去哪里了?”
    她木讷地回看三个字:“没什么。”
    过了一会儿,周芷凝又发来了:“今天你哥他们有什么情况吗?”
    “没有。”
    “没有?”
    她反问后还发了一个阴险的表情,明显是带有威胁意味,顾南芵按住蠢蠢欲动的怒火,啪啪啪地打字回复过去:“能有什么事?你是不是每天都盼着我家出点事?我告诉你,我家好着呢!我妈都快能说话了,马上我们一家就会和和满满,团团圆圆!”
    电话那头的周芷凝看着这一行字,慢慢按下了锁屏,身体往后倾靠在椅子上,笑得意味不明。
    第二天,顾东玦和苏瑕去医院拿顾母的检查报告,而周芷凝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上门的。
    她按了门铃,开门的是顾西珏,一见是她,眉梢一挑:“你来干什么?”
    周芷凝理所当然道:“我当然是来要钱啦,否则还能干什么?”
    “那你来得可真不巧,我大哥出门了,这件事只能他跟你谈,我们都没有权利决定。”顾西珏打量着她,莫名觉得可笑,“我说你到底是有多缺钱?三天两头地讨,现在居然还亲自上门?”
    周芷凝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说:“我现在当然很缺钱,那些债主现就住在我家,我天天都受到他们的威胁,没有一刻能安宁,连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我现在就只想从你们这里拿到钱还给他们,让他们早点离开,然后我再去我妈救出来,一起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生活,再也不过问以前的人和事。”
    “呦呵,都打算得那么远了啊,连后半辈子的事都想好了?”
    周芷凝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想啊,我现在也才二十几岁,但已经被生活折磨得身心俱疲,所以我下半辈子最大的追求,就是轻轻松松快快乐乐无拘无束。你们也不用担心我拿了钱后会反悔,将事情都捅出去,因为我并不觉得,私生女这个身份有多值得炫耀,当年我妈不稀罕,如今我也不稀罕。”
    顾西珏虽说也算和她一起长大,但其实一点都不熟,这几天听了她不少奇葩事,还以为是个什么样的极品,没想到,听起来好像还挺明白事理的。
    周芷凝歪头笑问:“在门口站了这么久,都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这就是你们家的待客之道?”
    顾西珏一笑,侧身让她进去。
    周芷凝在玄关处换鞋,随口问:“南芵呢?”
    “在楼上。”
    “我也好久没有见过她了,让她下来跟我聊聊吧。”她缓步走到沙发处坐下,双腿相叠,短裙让她的双腿看起来更修长白皙,“原本就觉着合得来,没想到我们竟然还有血缘关系,这一下子就亲切起来了。”
    顾西珏骨子里本就是个风流浪子,说话天生痞气,笑着反问:“我跟你也有血缘关系,你怎么不看着我亲切?”
    周芷凝笑着摇头,玩味道:“听说,顾二少爷你最喜欢的就是冒险,甚至还去过有死亡大峡谷之称的加州东南部,听起来就是个危险人物,我可不敢招惹。”
    “再危险的地方也是死的,只要找对方向,总有破解的办法,可比地方更危险的,是人心。”顾西珏而指着自己的心脏,遗传的丹凤眼,英气又逼人,配着他刻意压低的声音,倒是有几分危险气息,“因为你不知道,它是下一刻就在算计你什么,必须时刻提防……这样想,是不是人心最危险?”
    周芷凝不动如山,赞同颔首:“你说的有道理,其实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见她完全不中自己的蛊惑,顾西珏耸耸肩,收起刚才那一套,恢复了吊儿郎当,边问边往厨房走去:“要喝点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给我一杯柠檬茶,最近在减肥。”
    顾西珏从冰箱里拿出柠檬,闻言轻笑:“你都瘦成这样了还减肥,你要那些体重超标的女孩子们怎么活?”
    “凉拌。”她骄傲地笑,“我就喜欢出众!”
    顾西珏往水杯里加了一块冰块,最后插上吸管,端出来递给她:“跟你说话真有趣。”
    “我也这么觉得。”接过柠檬茶,周芷凝起身上楼,“我去和南芵聊聊吧。”
    顾西珏双手环胸,靠着沙发的后背说:“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去招惹她,她发起飙来,可是连我大哥都敢骂。”
    周芷凝已经上了几层楼梯,一副关心关切的嘴脸道:“有这么严重吗?我更要去看看,怎么说我也是她的姐姐,我都来到家里了,我不去看看说不过去。”
    听她左一句血缘关系,右一句姐妹情深,顾西珏笑了起来:“适应角色适应得还挺快,已经代入好姐姐的程序了。”
    周芷凝咬着吸管,朝他抛了一个妩媚的眼神:“毕竟血缘这种东西是很奇妙的。”
    看着她上楼,顾西珏才转身,脸上还有些意犹未尽,顾北爝一直都在饭厅坐着,看完了他们全程互动,别有深意地问哥哥:“你跟她聊得很开心?”
    顾西珏舔舔嘴唇:“坦白讲,如果她跟我没血缘关系的话,我倒真想和她玩玩。”
    他们之前调查过周芷凝,知道她是一个私生活非常混乱的女人,顾北爝是保守派,最接受不了这样的女人,一时无言,半响,摇着头丢出八字评论:“无法理解你的品位。”
    “那是因为你没玩过女人,你不懂。”顾西珏一屁股坐上桌子,随手拿了他的书看,都是些专业书籍,他一个字都看不懂,重新丢还给他,望着天花板笑着说,“这世界上有四种人,除了男人和女人,还有有魅力的女人,和有魅力且聪明的女人。周小姐显然就是最后一种,她无需说什么,只要站在哪儿,就能让男人骚动。”
    顾北爝摇摇头,不想再和他说话,收起书,准备回房看。
    顾西珏忽然又问:“我记得她有乳腺癌是不是?切了吗?我看她的胸好像还不错。”
    顾北爝推了推眼镜,淡漠道:“科学技术上有一种东西,叫做人造胸,还有一种东西,叫隆胸。”
    “哎呦,弟弟,很懂嘛。”
    顾北爝:“……”
    周芷凝上楼后,并没有直接去找顾南芵,而是直接去了顾母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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