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尔赫一路奔驰到戏园子,径直去了后院的楼台上。

    安公子得了消息,很快便到了,见到呼尔赫,安公子笑了笑,“燕王今日想喝什么茶?”

    “给我来坛酒,最烈的那种。”呼尔赫目光望向远处的楼台,沉声回道。

    “那就来坛火烈酒,在下陪您不醉不归。”安公子笑笑,回头对立在一旁的侍女又吩咐了下酒菜,这才走到呼尔赫的对面,盘腿坐下,“刚刚燕城真是好大的动静啊,精兵出动之时,百姓家家闭户,还以为有外地侵入呢。”

    “呵,”呼尔赫无奈地笑了笑,“发生了何事,你该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吧。”

    “王妃呢?”安公子直接问道。

    “别跟我提她。”呼尔赫听人问起夏沐瑶,心里便如针扎一般,被背叛的痛无处疏解,竟生生将手边的陶制的茶杯捏的粉碎。

    安公子忙对一旁候着的婢女看了一眼,那婢女便急忙跪下身体,拿出丝帕将呼尔赫手上的碎渣清除。待还要检查有无扎伤时,呼尔赫已经缩回自己的手。他的手常年握着兵器,手掌上满是老茧,倒是皮厚了,不大容易受伤。

    何况,即使有点划伤,呼尔赫也全然不在乎,比起皮肉之痛,他心里的痛才更令他四分五裂,无法承受。

    从出生到现在,他还才从未如此痛不欲生过。

    那婢女将桌子上的茶杯碎屑收拾了,弯身退了下去。楼台之上只剩呼尔赫与安公子了,二人沉默了一会儿。

    “要入冬了,这楼台也有些荒凉之感了。”安公子转移了话题,指着自己这敞着的楼台道。

    呼尔赫随着安公子的目光看了一眼,这楼台在三楼,几株年数颇老的树枝伸展在楼台上,此时树叶落了大半,枯叶在楼台上静静卧着,无言萧瑟。正如呼尔赫此刻的心境。

    “我纵横沙场这么多年,流血牺牲都未曾皱过眉头,只以为这一生没有何事是我呼尔赫所不能面对的……”呼尔赫目光看着自己手边不远处干枯的枝桠,顿了顿,“未曾想到,这小丫头便令我一败涂地。”

    “男女之事,何来胜败之说,不过是燕王您用情至深罢了。”安公子笑笑。

    “我用情至深,她却心属他人,”呼尔赫说出这几个字,只觉得心内又是一阵痛,“我是不是该放开她?”

    安公子听呼尔赫说出这话,倒也不急着回答。待婢女将酒和下酒菜端了来,安公子亲自为呼尔赫斟满一碗,这才轻声道:“您舍不得。”

    简单四个字,令呼尔赫闭了闭眼睛。没错他舍不得,夏沐瑶即使不爱他,他也要留她在近处,当他想念时,可以偷偷去看她一眼。他绝不会任她离去,消失不见。

    他呼尔赫对一个女人还从未如此放低过身段,从来只有女人讨他欢心的份儿,又怎料到也会有如今,自己步步退让,折腰求全的时候?

    “听说王妃被您关押到军营的牢中了?”一杯烈酒下肚,安公子轻声问道。

    “消息倒是传得快。”呼尔赫冷声回了句,“她公然以死相逼,放走对本王大不敬的赵元廷,本应是死罪。”

    “王妃虽然有错,但说到底此事只是您的家事,扣押在军牢内实在不妥。”安公子笑了笑。

    “不妥?”呼尔赫挑了挑眉,那夏沐瑶当着他那么多的属下的面,公然与她对抗,要挟他,让他放走一个与她有瓜葛的男人,他身为藩王的脸面,今日算是让她丢的差不多了,估计此刻全城都在传,他呼尔赫,堂堂藩王,被自己的王妃戴了绿帽子了。

    说起来,夏沐瑶真是死一万次都不足惜……呼尔赫想到这里,简直怒火沸腾,不知如何是好,便恨恨端起酒碗,将那烈酒一饮而尽。

    烈酒顺着食道一路燃烧到胃里,真是说不出的痛快。呼尔赫长舒了一口气,似乎要将胸口中的一口闷气尽数吐出去。

    “自然是不妥,”安公子仍是轻言细语,“她到底是王妃,代表的是您的脸面,军牢那种地方,辱没王妃的身份。”

    此语甚得呼尔赫的心,本来他便一直在为夏沐瑶忧心着,听了安公子的话,便即刻将小达喊了来,“传本王的令,将王妃带去幽台关押。”

    小达得了令,立刻去军营传话了。

    ****

    “幽台,”安公子笑了笑,“那般偏僻清冷的地方,也不知王妃是否会习惯。”

    安公子自然知道呼尔赫对夏沐瑶的深情,他一步步的,不过是想劝他原谅夏沐瑶,否则,痛苦的是呼尔赫。

    “她犯下如此大错,难不成还想重回藩王府?”呼尔赫皱了皱眉。

    “虽然我只见过王妃几面,但她对燕王您的情意,我是看在眼中的。”安公子说着,抬眼看了看呼尔赫,“王妃许是有苦衷的。”

    “她若是爱我半分,也不会接到赵元廷的书信便离我而去,又在众人面前对我以死相逼……”呼尔赫咬了咬牙,“她如此背叛,我没当场杀了她,已经算是莫大恩典。”

    “但我仍旧认为,您该听听王妃的解释,万一这其中……”安公子仍是试图劝服呼尔赫。

    “此事莫要再说了,一直以来我太过宠溺于她,以至于让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如今也该让她尝尝被冷落的滋味,唯有如此,她才会念起我往日待她的好。”呼尔赫打断安公子的话,他好不容易狠下了心,真怕再被安公子说服。

    安公子也只好微微叹了口气,呼尔赫此刻正在气头上,说得太多了,或许会适得其反,也只能先让呼尔赫消了火气,而后再谈。

    “那我便陪燕王一醉方休罢。”安公子对呼尔赫举起酒碗。

    “一醉方休。”呼尔赫端起酒碗,与安公子碰了一下,而后,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

    军牢内,夏沐瑶一直静静地保持着初时的姿势,她心里很乱,却又似乎很平静,她在脑子里重新想了一遍今日发生的事,有人告诉她,呼尔赫在妓馆与旧时侍妾寻欢作乐,旧时侍妾贬为官妓的,只有小娇一人,也就是说呼尔赫今日在小娇那里……

    夏沐瑶的心抽痛了一下。到底,呼尔赫是个男人,是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他的身边自然不会只有自己这一个女人,自己从前还为他处处吃醋,想起来是多么可笑的举动。

    夏沐瑶闭了闭眼睛,一滴眼泪顺着面颊唰的落下,而她却毫无知觉。

    但为何小娇与易兰珠会出现在囚禁自己的宅子里?赵元廷带走自己的时候,小娇还曾说过带她一起走之类的话,这又是为何呢?

    夏沐瑶呆呆想着,却毫无头绪。

    当小达急急忙忙地去了军营,将呼尔赫的口令传到牢中,那牢头简直要高兴的蹦了起来,连忙将夏沐瑶从牢中提了出来,交给小达。

    夏沐瑶木木地从牢里出来,小达忙对夏沐瑶施了一礼,“燕王有令,带王妃您去幽台。”

    幽台是什么地方,夏沐瑶不想知道,她相见呼尔赫,她有许多话要对他说。

    “我想见燕王。”夏沐瑶对小达轻声说道。

    “是,”小达忙应了,“小的回去会传达给燕王的。”

    夏沐瑶轻轻点了点头,而后跟着小达离开了军牢。坐上马车,一路往幽台去了。

    幽台,是燕城早年一个财主的外宅,经过几番战乱,财主家财散尽,这幽台转了几回手,渐渐从繁华至荒凉。

    待呼尔赫接手燕城,一眼喜欢的便是这幽台,幽台有四层之高,身处城郊,安静,景色也好,只不过因久无人居住,有些荒凉。

    呼尔赫着人修复之后,住了一段时间。但后来他被封了藩王,便重新择址,又建造了如今气势恢宏的藩王府,自搬离之后,这幽台只留了个看门的老奴,再未有人入住了。

    两年多了,这里却成了囚禁夏沐瑶的地方。

    到了幽台之后,夏沐瑶抬眼看了看这地方,大门处挂了两只红灯笼,却并未令这宅子显得热闹,反倒愈发给人荒凉之感。

    小达去扣了扣门,许久才有一个老奴蹒跚着出来。小达报上燕王的名号,将燕王的口令传了,那老奴忙将门大开了,对夏沐瑶弯身施礼,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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