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琬宁说着,突然想起让雪镜去找芝琪问衣裳的事,还不见回来,便想着让墨梨去催一下。

    却又转念一想,若将墨梨也支开了,那这屋子里便只剩下自己和赵启两个人。

    虽然两人皆是品行端正之人,但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传出去,倒也是个麻烦。

    于是便要说让赵启再略等一等,不过话到口边,雪镜便进来了。

    雪镜手里捧着一个包袱,一张圆脸上满是兴灾乐祸的笑意。

    一进门便道:“小姐,给赵管事的衣裳拿回来了,哎哟,方才瞧见芝琪那样子都吓奴婢好一大跳,也不知是几天没合眼了,一张脸憔悴地像鬼一样,奴婢方进门时,衣裳只剩下两枚盘扣没弄好,芝琪原打算明日再交的,只是我就在那等,催着她即刻便弄好了。”

    “那便好。”

    虞琬宁点了点头,意示雪镜将衣裳交给赵启。

    “话说好事成双,赏衣裳也不能只赏一件,你整日在外奔波忙碌,这一件,是给你换洗用的。”

    “小姐思虑周全,小的多谢小姐赏赐。”

    赵启急忙道谢。

    虞琬宁不由地笑了起来:“罢了,你今日道过多少次谢了?你没说累着,我都听累了,我赏你东西原是应当的,你我主仆,日后不必如此客气。”

    赵启听了,又要谢恩,话到嘴边,又止住了,毕竟虞琬宁都说她听累了。

    雪镜被赵启这样子惹得笑了起来,看了一眼墨梨责备的眼神,又急忙敛容问虞琬宁道:“小姐,芝琪这些天做的绣品我也顺带拿来了,要一起给赵管事吗?”

    “也给他。”

    虞琬宁嗔怪地瞥了墨梨一眼道:“墨梨你整日一本正经的,还不许人家雪镜多说多笑了?”

    言罢,她又对赵启笑道:“这些绣品,你自行委托旁的商贩卖掉,得的钱直接给墨梨或雪镜,算是我赏她俩的零花钱,让她俩自己看着分去。不过这事不急,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办就行。”

    墨梨看了一眼窗外,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便掌了灯,同时提醒虞琬宁道:“小姐,天色不早了。”

    虞琬宁知道,这是墨梨在提醒她让赵启退出去呢,毕竟这里是她的闺房,到了这个时候,不宜再留一个男子在此。

    赵启自然也解其意,不待虞琬宁发话,便自请告退。

    “好吧,你且去罢。”虞琬宁点头。

    赵启离开后,虞琬宁沐浴更衣后,便让墨梨也去歇着了,今日轮到雪镜值,只留她一人伺候即可。

    墨梨知道虞琬宁要读书,不必太多人在旁守着,于是便细细地嘱咐了雪镜几句,方才放心回屋。

    晨起到演武场后,虞德陵说要开始教虞琬宁射箭。

    虞琬宁先是怔了一下,然后便笑着称是。

    其实,她会射箭的,因为上一世在王府中,季安辰闲暇练射箭时,便曾教过她的。

    而她也学得极好,箭术颇佳,那时候季安辰就不无叹息地说过,虞琬宁天资过人,若是自年幼时起便能有人为其精心施教,一定成就不浅。

    每每谈及此,他都会摇头叹息,直呼可惜,可惜了……

    不过这个时候,这样的话是不能说的。

    虞德陵特意挑了一把软弓给虞琬宁,认真地教她技巧。

    虞琬宁便也收敛心神,暂时将季安辰抛到脑后去,认真听着父亲的讲解,毫不分神。

    当虞德陵让她试着射一箭时,虞琬宁拉弓搭箭,竟直接射中大约七步远的箭靶,并且直中靶心。

    这个距离,是虞德陵精心丈量过的,对于第一交学射箭的女孩儿尚算合适。

    只是在他想来,生平第一箭,能射得出去便好了,中不中靶倒不重要,然而他的女儿,居然给了他这样大的意外。

    好半晌虞德陵才回过神来,咂舌道:“琬宁,为父竟不知你何时学过射箭了?”

    “哪里的事。”

    虞琬宁笑着眨了眨眼:“这大约便是女儿天赋异禀了罢。”

    “对对对,我虞德陵的女儿,果然天资过人,骨子里便带着习武的天份了……”

    虞德陵颇有些得意地大笑起来。

    见虞琬宁有如此天资,虞德陵便也乐得轻松,让虞琬宁独自多加练习,他要去上朝了。

    “阿宁,这世上无论什么东西,都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的,你天资极高,但若想有所成就,也一定不可懈怠,否则便是再好地天资,也是浪费了,日后阿爹可能会越来越忙,以前教过你的骑术武功以及今日的箭法,你皆要自行多加练习,阿爹便是再陪着你,也没多大意义了。”

    “女儿明白。”

    虞琬宁点头道:“阿爹只管放心,女儿会勤加练习的,定不会让阿爹失望。”

    “嗯,那就好。”

    虞德陵见女儿如此勤学上进,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却又不无黯然地叹了口气。

    他的儿子,怎么就没有这么上进呢?而阿宁,毕竟是个女儿家,拼命学了这么多,日后又哪里能都用得上呢?

    虽心里这样想,但虞德陵还是没再说什么,只嘱咐守在一旁的两个府兵道:“你们好生在这里看护着小姐,免得她不小心伤着自己。”

    说罢,便离府上朝了。

    虞德陵走后,虞琬宁又射了几箭,皆箭箭直中靶心。

    虽然现在练习的靶距较小,但在这一世,她毕竟还只是个八岁女童,即使技艺再精湛,毕竟力气不足,拉不开重弓,而软弓的射距,到底是有限的。

    其实虞德陵离开之前的那声叹息,虞琬宁还是听在耳中了,她大约也明白阿爹是在想些什么。

    世人皆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学得再多,将来还是要相夫教子,什么学识也用不上的。

    可实际上,在虞琬宁看来,她学到的任何的东西,无一不是有用的,甚至,在她看来,目前所学,还远远不够。

    一个人除却出身家世,最能武装自己的,唯有学识与技艺。

    只有让自己尽可能地强大,才不会被人所害,才能帮助最想帮助的人,才能护住最想护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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