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你的功夫?”

    “苏师叔,我...”颜慕白有些为难,不知如何开口。

    “爹,颜师兄的剑法是七麓诀,不过我们二人答应了几位师父不能将此事外传,所以爹爹你别再问了。”

    此刻偏厅之内,三人对面,苏清远点点头,接着说道:“慕白你有今日成就,想必师父也很是安慰,只是你体内的真气,如今收放自如,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我体内的豢相真气?”

    “你竟然知道了?”

    “是,苏师叔,你也知道?”

    苏清远有些为难道:“原本答应你师父绝不提及此事,免的徒惹你不快,只怕今日要食言了,哎,你自小被人注入了这等霸道功力,我跟你师父寻了很多种办法也无法将它逼出,这才循势力导,助你养气、换气,如今看你运用自如,若然用来自保,倒也无妨,只是...”

    “苏师叔是想说此功害人,侄儿恐不能享常人之寿吧。”

    苏清远大惊道:“这你也知道了。”

    “是,苏师叔,请您念在侄儿幼年就失去了双亲,可不可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是我不想说,只怕连你师父也不知道你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当年正邪大战,你师父抱你回来之时,你体内已然已经有了此种真气,而且当时受了很重的伤,若是强行将真气拔去,你定会一死,是以这才用了草药慢慢引导,让真气一点点成为了你身体的一部分,助你调息,这个世界上可以告知你真相之人只有一人,那就是你自己,你当时受惊过度,失了心智,修养了多年才渐渐好了起来,对于之前的事情却全都忘记了。”

    颜慕白听完这一席话,瞬间有些失落,他心道:“看来我只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父母大仇,杀我父母之人定是神鬼门之人,也罢,我需当尽快出发前往神鬼门,想法报仇。”

    苏清远道:“慕白,我知道你的心思,无非想要报仇雪恨,只是你如今记忆全无,身体又刚刚复原,报仇的事情最好也缓些时日,如今神鬼门招兵买马大有卷土重来之势,待的过段时间,武林重新凝聚后,我们一齐杀上神鬼门为你父母报仇,你且不可心急,一人独自行动。”

    “是,侄儿知道了。”颜慕白暗暗下了决心,他一定要尽早想办法上神鬼门。

    金色晚秋,碧空如洗。晨起时分,秋菊环簇的园中,一个孤高清冷的美人正在弯腰收集花瓣上的露水,突然凉意阵阵,从背后袭来,她皱了皱眉,回头看了一眼,疑惑地说道:“没人呀”,一瞥一转之间,忽的右肩轻轻受了一掌,苏梓离疾言厉色道:“谁?”

    初是右肩,再是左肩,她白净的面颊,顿时苒起了淡淡的红韵,心头腾的升起了些火,哗地一掌挥了出去,接着身子急转,右手一拽,一个发须半白的老人眼睛眨了几下,委屈地撇了撇嘴,身形摇晃,眼看就要摔倒,苏梓离玉容乍惊,心底一阵内疚,急忙扶住了他。

    虽然心里忐忑内疚,但她性子一向清冷惯了,嘴上仍是不饶地说道:"好端端地,您老怎么在背后如此作弄我,若是受伤了,岂非是我的罪过。”

    那老人眼睛瞪得很大,定神瞧了瞧,眼前如斯佳人,直立在侧,一丝浅浅的笑容挂上眉梢,窝在嘴角,令他很想玩笑一番,但见她肌肤霞白胜雪,眉目轻蹙如画,顾盼流转之际,自有一番绝冷高雅,心中忽的正经起来,脸色一冷,粗声粗气的说道:”老朽有些迷路了,这才不小心闯入姑娘所在,可是你这丫头也忒凶悍了些,是想要老夫的命吗?”

    苏梓离一听,胸膛些许暴戾之气立刻散了个干净,低头道:”我以为山庄内外的江湖朋友都走光了,刚刚还以为是宵小之辈在跟我开玩笑,您说您迷路了,干嘛不找小厮带您回房间,你在我背后转悠,是想让我带您回去?”

    那老人一听武林大会,似乎想要撇清些什么,一时有些急躁,声调扬高几分道:“谁说我是来参加这武林大会的?”

    “那您是?”

    “我是来游山玩水的。”

    “游山玩水?来这。”

    “怎么,不行啊?老夫天命之年,随性自在,行止由心,最大的心愿就是登高而临山水,俯瞰而见幽兰。”那老人说话语速越来越快,生起气来,嘴上的胡须一动一动。

    苏梓离心性冷傲,本就清高自持,对于时间万物毫无笃爱嗜好之情,但见他越说越离谱,心道:“这人前言不搭后语,行事又鬼鬼祟祟,瞧着不像是这次请来的贵客,倒像是乔装混进来的。”

    她平日本就不苟言笑,沉吟思索之际,更加面如冰霜,待的心下有了主意,抬头道:“行,怎么不行,您老说了算,你不是迷路了吗?那就...”

    “你要送我回去?”

    “那您就乖乖在这等着你房间的小厮过来找你好了。”说着将收集好的露水放入袖中,转身就欲离开,心道:“等我将山庄下院的齐喊过来,到时候星阵渔网伺候,看你还敢不说实话。”

    “哎,姑娘,别走呀,我其实不是迷路来这,我是想找人?”老人眼看苏梓离转身欲走,忽的一急,站起来不自然地抻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半白的三千烦恼丝居然散了几根下来,他急忙转身,双手胡乱按了半天,又转过来,翻着两只无辜的眼睛紧紧盯着苏梓离。

    苏梓离指着地上几缕白发惊道:“前辈您这是?”

    老人嘿嘿笑了两声道:“最近天气干燥,秀发脱落的有点多。”

    苏梓离噗嗤一声,没忍住,点头道:“前辈说的是,最近比武斗狠,确实着急上火,晚辈理解。”她眼珠转了转继续道:“前辈想去哪?晚辈带您过去吧。”    “哦,哦 那太好了,我要找颜慕白。”

    “您老也要学七麓诀?”

    “当然不是,我跟他是旧交,今日我就要离开山西,这才想要道个别。”

    苏梓离哦了一声,心道:“这颜师兄刚刚出了孤岛不久,十日里有九日是跟幻儿一起,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哪里来的时间交到你这种游侠,况且若是他的朋友,幻儿岂会不知,幻儿若是知道了,又岂有不告诉我这个姐姐的道理。”自小到大,姊妹两个几乎可是无话不谈,苏梓离想到此处更加肯定,说道:“最近一日多他的房间总是有人拜访,都是要拜他为师的,前辈也知道,他如今可是江湖之中唯一身负七麓诀十一式剑招之人,是以总有些机心巧筑之辈想要从他那学的一招半式,从昨日开始已经一天一夜不敢在自己房间休息了,他这几天住在,嗯,住在后山。”

    “后山?”老人有些不解。

    “正是,后山,名为四苦山,那里有几间木屋,是我师妹平日采药时的歇脚处。”

    听到这师妹的名头,那老人皱纹横生的脸上忽的容色舒缓,露出些意味深长,恍然大悟的神色,嘴角玩味地笑笑道:“哦,在下懂了。行,那就有劳姑娘送在下过去。”

    “好的,老先生请。”

    二人从侧门而出,越集市,绕平溪,终于临近中午十分,来到了一座不高的小山脚下,老人抬手望去,四五条蜿蜒不宽的小路,从山上曲折铺开,弯曲陡峭,崎岖难行,两边俱是山草齐膝,野花零碎,树木枝干耸立硗秃,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只是秋末了,花草无力,多是半干枯黄之色。

    如此荒凉之地,又有如此美人相伴,他心中豪情一升,英雄气概充斥肺腑,忽的很想吟唱一首情诗,了去寂寞,但每逢抬眼望去,深觉眼前美人凌云气质,震摄心魂,恐自己唐突了面前佳人,心下一狠,使劲拧了自己一把,收住心神,长出了一口气。

    他眼珠转了转,忽的跳出几丝顽皮,摸了摸胡须,从后面轻轻拍了拍苏梓离肩膀道:“啊,这么多条小路穿插交错,多亏了姑娘为老夫引路,咱们走哪一条呢?”

    苏梓离俏颜如雪,双眸如冰,定了片刻道:“就这条,这条更近,直通山上。”

    老人心口一暖,连忙道:“多谢姑娘,今日真是多亏了姑娘大义。”说完这句,他眼睛咕噜噜转了几次,接着说道:“姑娘,你说咱们孤男寡女一齐来到这荒郊野地,如果被人瞧见,是不是有损姑娘清誉。”

    苏梓离见他双手和颈处白皙,唯有额间皱纹横生,须发半白稀疏散落,不时的散落下来几根,她莞尔一笑道:“前辈是当世英雄,您周遭凌云气概,人见之皆当避之,就算是遇到了,您一身正义之气,自当可以震慑他人,料想旁人也说不了什么。”她低头挽了挽耳边的被风吹乱的丝发,双眼幽深,脸上尽是敬重而又懵懂之色。

    老人轻轻摸了摸胡须,仰头骄傲地说道:“那倒也是,哈哈。”他心道:“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说是当世英雄。”

    他看苏绿幻青丝如墨,白玉为肌,柔美的秋阳之光笼在她的身上,仿若镀上了一层如梦如幻的白金,双眸幽深,直勾勾看入人的心底去了,不由地心中一动,脸上绯红,掩饰了许久,才不好意思道:“还请继续带路吧。”

    二人登高爬行,待的上了山腰,又踱步绕了很久,老人眼瞧着离来时之路越来越远,心道:“山中岔路甚多,这会我已然不辨方位,若是再走下去,天黑也回不去了。”他倚住一棵大树,急道:“姑娘,咱们这是要绕到哪去?”

    苏梓离嫣然一笑道:“老先生莫急,我师妹的木屋坐落于此山最深处,不太好找,咱们还得再多走一段路。”

    老人心中疑虑,但是他初来乍到,又唯恐没了这个向导,返回之时难以成行,只好暂压心火,笑笑道:“好吧。”

    林中小路,曲折环绕,交叉甚多,越往下走树木越多,渐渐如棋盘交错,老人没了方向。

    苏梓离寻思着差不多了,眼珠转了转,转身道:“前辈,我们在此休息片刻,晚辈去取些水来。”

    老人正在垂袖擦汗,听到此话,忽的站起来,大步走上前拉住她道:“我跟你一块去。”

    苏梓离笑笑,抽出自己右手,安抚道:“就在下面,前辈你看。”

    老人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一泓活水从下方穿插而过,他抬起手用袖口接着拭去颈肩的汗水道:“好的,那你快去快回。”

    苏梓离桃腮带笑,嗯了一声,转身跳了下去。

    老人身下倚着一块干净的巨石,半靠半躺了很久,苏梓离还是没有上来,他将袖子从脸上移开,嘴里嘟囔道:“没得取点山泉,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心中焦急,当下离开山石,起身向着断裂不高的山崖走了几步,只见潺潺的泉水,山石点缀,清水兮兮,哪里还有人影,他心中一急,叫了一声:“姑娘?”无人回应,运气一跃,跳了下去,来回反复寻了几次,山谷空幽,却真是空无一人,他低头沉吟片刻道:“莫不是早就被这丫头发现了,今日一整天都是在捉弄我。”想到这,他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心急如焚道:“我不识得此间山路,如今天色又晚,这可如何是好。”心中越发焦急,搓手顿脚之际,脸上湿漉漉的汗珠顺着细腻的皮肤向身上游去,发白的毛发扎的皮肤有些痒痒的,他有些生气,一把撤下假发和胡须,气哄哄地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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