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眼看着越下越大,武秀宁穿着湿透的衣服飞快地往前走,冷冷的寒风吹得她不自觉地打着哆嗦,但她却半步都不敢停。
    她这个情况,一旦停下,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安然无恙地走回揽月国。
    “主子,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再忍一忍!”澜衣扶着武秀宁,脸上的泪水不停地往下流,却是顾不得擦上一下。
    好不容易回到揽月轩,院里的人很快就动了起来,武秀宁换了一身衣服才发现冻麻木的不只是腿脚,手上也有不少擦伤。
    双脚泡在热水里,腿脚因热水传来的刺痛催生了武秀宁心中的恨意,她压抑的戾气这一刻又开始冒头了。
    果然,怨恨、戾气这种东西光靠压抑是不行的,只要有一丁点可以催生它们的力量,它们就会成倍增长。
    好不容易让双腿恢复了知觉,连灌自己三碗姜汤才使得僵硬的身子也慢慢地暖和起来的武秀宁套上袜子和鞋,颇有气势地站了起来。
    “主子,你的脸色太过苍白,要不要扑点粉?”绿芜看着武秀宁并不好看的脸色,轻声问道。
    武秀宁挡下她的手,语气冷淡地道:“不,我就要以最真实的面貌去见爷,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不是我武秀宁的错。”
    一切妥当之后,武秀宁带着澜衣和红菱一起去了正院,她相信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必定需要胤禛出面解决,她可能掀不翻乌拉那拉氏,但她势必会想法给乌拉那拉氏狠狠地来上一刀,才能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走到半道,迎面遇上一个过来报信的小太监,武秀宁仔细一看竟是苏培盛的徒弟小林子,她若所料不差,大部分的人应该都已经齐聚一堂了。
    “给武格格请安!”小林子上前打了个千道。
    “快请起,这般匆忙,可是有什么事情?”武秀宁抬了抬手,轻声问道。
    “回武格格,奴才奉主子爷之命来请武格格过去正院。”小林子一脸公事公平的表情,可转身的瞬间却低声提点了两句。
    武秀宁眉梢微挑,想来她换衣服的这个时间里,乌拉那拉氏应该是不遗于力地抹黑她,只是不知道胤禛信了几分。
    不过这个时候小林子还敢提醒她的话,那就说明胤禛没有完全相信乌拉那拉氏,不然依苏培盛的谨慎,怕是不会让小林子冒这个险。
    进了正院,屋里暖哄哄的气息扑面而来,武秀宁拿着帕子捂着鼻子打了个秀气的喷嚏,抬眼的瞬间便见府里该来的人都来了,就连李氏这个大肚婆也端正地坐在胤禛的旁边。
    “武氏,你从湖边回去也有很长时间了,这后院的其他人,包括宋氏都到了,你却让人等了这么长时间,武氏,你这是心虚吗?”一见武秀宁进来,坐在胤禛身旁的乌拉那拉氏便开口发难!
    武秀宁像是没有听见乌拉那拉氏的质问一样,很是主动地冲着众人行礼,抬头的瞬间,众人才发现武秀宁脸色苍白,身子微颤,甚至手上还有包扎过的伤痕。
    “爷,婢妾只是应李姐姐之邀去赴宴,虽说宴会之上同宋姐姐有所争执,但也不至于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爷,婢妾是真不明白为何从事发到现在,福晋口口声声指认婢妾行凶,婢妾冤枉呐!”武秀宁压根就不管乌拉那拉氏的脸色有多难看,她眼神仓皇地看着胤禛,语气惊惶地诉说自己的委屈。
    胤禛看着平时漂亮可人的武秀宁,此时不仅面色苍白,眼神也带着一丝心有余悸的惊惶,平常犹如小猫似的倔强和坚持此时消失的一干二净,看向他的目光就好似将他当成救命的稻草,仔细一看,还能看见她纤细的身子正微微颤抖,看来之前那一幕着实惊险,否则也不会把她吓成这样!
    听了武秀宁的话,胤禛的目光扫过一旁还在打颤的宋氏一眼,“苏培盛,派去查看的人,回来了没有?”
    “回主子爷的话,都已经回来了。”苏培盛上前一步回道。
    这事到底是谁的局,不说一眼明了,却也能看出一二,目光扫向脸色越显惨白的宋氏,苏培盛觉得这宋格格怕是要把自己栽进去了,至于她身后是否有人,这一点其实并不重要。
    胤禛看了苏培盛一眼,苏培盛立马会意地让搬了椅子让武秀宁坐下,虽说是在李氏的下首,却能看出胤禛对武秀宁的态度。
    “武妹妹真是可怜见的,吓坏了吧?我听说你出了思懿院就出了事,心里可担心着呢!”李氏看了胤禛一眼,立马态度殷勤地将手边的热茶递给了武秀宁。
    武秀宁接过李氏递来的茶,双手感觉到茶盏传来的温热时,不由地用了用力,只是身子抖得太厉害,根本就拿不稳,没法,她只能将茶盏搁在一旁的几岸上。
    虽然福晋一直声称有人看到武秀宁推了宋氏,但胤禛不相信,以武秀宁的性子,她若真想跟宋氏翻脸,绝对不会用这种手段,要知道在宫宴之上,她都敢跟八福晋互怼,又怎么会明知会惹一身骚还跟宋氏死磕。而最主要的是,武秀宁身边跑腿的多是他的人,她若真要做这种事,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透。
    正想着,门外一阵响动,随后苏培盛带着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主子爷,派去查看花园情况的人回来了。”
    “说说吧,湖边是个什么情况?”胤禛冷声吩咐。
    “是,奴才查看了四周的情况以及地势,查看地面以及护栏的情况,发现护栏是事先就割断的,地面上的有冲撞和摔倒的痕迹,结合当时的情况以及距离和角度可以看出是一人撞向另一人,因躲闪和力道拿捏不准的关系,一人直接冲入河,一人抓住护栏避免落水。”
    “另外,奴才在离湖不远处的假山边发现脚印,虽然有被雪花掩盖,但还有浅浅的痕迹,显示有人在那边停留不断的时间,奴才依迹找到了花匠,他正好看到事情的经过。”
    “真的有人看到吗?若是这样,就能证明婢妾并非像福晋说的那样居心叵测,为两句口角便直接推人下水!”听到来人的话,武秀宁惊呼出声,看似为自己洗脱罪名而高兴,实际上是想把火往乌拉那拉氏身上引,至于宋氏,那不过就是一枚棋子,定然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乌拉那拉氏手上,才会任她了驱使。
    “原本以为是误会,现在看来倒像是有人公报私仇,肆意打压啊!”李氏见胤禛面色冷凝,便知道宋氏讨不到好,但她们谁有空跟宋氏计较,她们想要的是扯出乌拉那拉氏。
    胤禛目光深沉地扫了小太监一眼,让他将花匠叫来,等花匠磕磕绊绊地说完事情的经过,他看向宋氏的目光就显得十分不善了,而原本就冻得涩涩发抖的宋氏此时再也承受不住一切,直接晕了过去。
    “爷,宋氏虽说有错,但这错不可能只是一个人的。”乌拉那拉氏见宋氏这般不济,心中恼怒,却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那福晋说要如何?”胤禛冷眼看着乌拉那拉氏问。
    “今日一事看似巧合,可宋氏为何谁都不害,偏偏就害武氏,说白了,还是武氏行事不周,不然哪里会有今日之事,所以妾身以为宋氏当罚,武氏也脱不了干系。”乌拉那拉氏厉声道。
    武秀宁看着紧抓着此事不放的乌拉那拉氏,笑道:“福晋的意思是别人骂你,你就得乖乖被骂,别人若是打你,你就只能乖乖被打,不然就是行事不周,如此,婢妾倒是想问问福晋,是这样,对吗?”
    “是啊,若真是这样,福晋可是要让着妾身一些。”李氏也适时地应了一声。
    “武氏,你这是强词夺理!”真要说是,这后院还不翻了天去!
    “呵!”李氏冷笑一声道:“是谁强词夺理,大家心里都明白,有些缺心少肺的东西,明里不敢出手,就只能暗地里做这种缺德事,末了,还想让人等着挨打,这可真是好笑啊!”
    李氏说罢,艰难地站起身来,冲着胤禛行了一礼道:“爷,妾身虽说历来脾气不好,却也不至于霸道如厮,容不得别人说话,福晋虽说是这后院之主,但近来行事咄咄逼人,妾身临盆在即,难免会觉得心忧,还请爷为妾身和武妹妹做主。”
    乌拉那拉氏听了这些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这是想借此夺她的权,“爷,妾身只是按规矩办事,而且宋氏和武氏之间的矛盾本是小事,李妹妹这般小提大作,难免有失公允!”
    武秀宁面上惊惧,心里却是一阵冷笑,乌拉那拉氏现在倒是知道公允了,她差点被宋氏推下湖,她怎么就不觉得宋氏有错呢,说到底,她怕是动了除掉她的心思,才让宋氏做出这般决绝的举动来,但情况并不如她所想,所以,乌拉那拉氏急了!
    乌拉那拉氏应该是怕胤禛会动了夺权的心思,这才急于反驳,可作为被算计的人,她凭什么要如她的愿!
    “是吗?说到公允,福晋可曾给过其他人公平。”李氏抬头看向乌拉那拉氏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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