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上一次的赏花宴闹得乌拉那拉氏很是没脸,这一次乌拉那拉氏并没有把地点选在花园中,而是选在了假山边的凉亭里。
    这里离花园有一段距离,平日里后院女眷在夏日倒是喜欢过来此处纳凉散心,其他时候倒是没什么人,但景致一流。
    此处离揽月轩有一段距离,算不上远,却不算近,武秀宁本人很少过来。
    “主子,这个时辰过去会不会太早了?”绿芜扶着武秀宁往前走,经过花园时,不由问道。
    武秀宁瞧着绿芜这严阵以待的模样,好笑地拍了拍她的手,扶着她的手肘继续往前走,“今儿个这赏花宴摆明就是要找我的茬,我去的了晚,指不定就落了个恃宠骄的名头,与其如此,还不如早到一步堵她们的嘴。”
    绿芜闻言倒也没再说话,等两人到凉亭附近时,守在外面的丫鬟见了,立马迎了上来,“奴婢给武庶福晋请安。”
    “起吧!”武秀宁抬了抬手,淡淡地道。
    这小丫鬟倒是一脸的机灵,说话行事都很有一套,惹得武秀宁都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从长廊一直往里,十来步一个丫鬟,这阵仗可比上一次的赏花宴来得严谨,就是不知道摆这么大的阵仗是为了震慑别人还是给自己增加底气。
    “不是说赏花吗?在这凉亭怎么赏,荷花可没开?”绿芜环视一周,一脸疑惑地道。
    “哪里是赏花,分明是借着赏花的名头来为难人。”武秀宁轻笑一声,收回搭在绿芜胳膊上的手,语带讥诮地道:“这都过几年,还是这点老花样,没得让人的笑话!”
    等到武秀宁过去的时候,凉亭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了,从她踏进这里的那一瞬间开始,四面的目光就般刀子一般接踵而来,武秀宁仰着头,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没有丝毫的停留。
    到了正中央,武秀宁眼角的余光往上看了一眼,轻声道:“婢妾给福晋请安。”
    “起来吧。”乌拉那拉氏到底不好一上来就找茬,轻轻抬了抬手。
    坐在乌拉那拉氏身边的惠玉听着那婉如黄莺一般娇糯的声音,放在腿上的双手瞬间收紧。之前她就听姑姑说起过这武庶福晋的美貌,当时夸赞的人虽多,她却不以意,觉得再美又能美到哪里去,可真见了才发现这武庶福晋不只是美,就连这声音也无比动听,如此,倒也难怪四爷这一颗心都落在她身上。
    “谢福晋。”武秀宁起身,依着规矩在李氏身边坐下,毕竟作为庶福晋,她的身份仅次于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即便有客,那也不是怠慢她的理由,就算是乌拉那拉氏,做这种决定之前也得先掂量一下后果。
    有些规矩只要找到适当的理由,废了也就废了,可有些规矩一旦被破,就是打破平衡,这样的后果纵使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也不敢轻易碰触。
    在她们的周围,乌雅氏、郭氏、安氏、钮钴禄氏和耿氏则都按着子嗣和进府的时间往下排,至于夏月等侍妾,甭管是不是有孩子,能不能坐看得都是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的意思,若她没有发话,便全部站在靠围栏的地方。
    武秀宁坐下之后,四下打量,眼神最终落在乌拉那拉氏身旁的少女上,相较于乌拉那拉氏的普通,她这位侄女也算是难得的美人,这也难怪打一开始便信心十足。
    她的目光扫过其他人,眼见不少人眼神不善地盯着小乌拉那拉氏,垂下眼睑的瞬间,眼底不由划过一丝暗涌,她就说今儿个闹了这么大的阵仗,怎么可能只是走个过场。
    凉亭内,微风徐徐,初夏的京城还残余着一丝春的气息,众人打扮精致,犹胜这园中美景。
    上首,乌拉那拉氏眼角的余光扫过武秀宁娇美的面容,表情微怔,她原以为这武氏就是凭着几分姿色暂且勾住了爷,没成想这宠爱竟比从前的李氏还盛!
    “今儿个天气正好,许久未曾与众位妹妹相聚,便趁着我侄女惠玉入府小住,共邀众位妹妹一起赏花品茶。”乌拉那拉氏嘴角一扯,目光扫视一周,适时地将惠玉推了出来。
    随着她的嗓音落下,坐在她身旁的惠玉很是时候地站起身,冲着李氏和武秀宁的方向道:“给侧福晋、庶福晋以及各位格格请安。”
    此时惠玉俏生生地站在那,虽然还带着一丝稚气,却不难看出其美貌,不过这后院美人众多,即便她真的入府,也排不了前三,至多就是在年纪上占点优势,毕竟这花儿一般的年纪,总是惹人喜爱的。
    李氏抬手的瞬间,不由地转身一旁的武秀宁道:“好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不过比起武妹妹来,还差了几分。”
    武秀宁初进府时,那明眸皓齿,美肌玉肌以及绝美容颜都是震惊过后院众人的,且当时她那张脸还没有长开,如今日渐长开,越发地显得国色天香起来,美得勾魂摄魄的,岂是这惠玉能比的。
    乌拉那拉氏闻言,嘴角的笑意渐渐冷了下来,她的手搭在一旁的茶盏上,双眼盯着武秀宁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抿着嘴唇道:“李妹妹说的不错,这世间能比得过武妹妹的美人儿还真是少有,也难怪爷有了武妹妹后便再也不进这后院了,说来就是我这也觉得难以抗拒呢!”
    短短几句话,乌拉那拉氏便给武秀宁拉足了仇恨。
    武秀宁不卑不亢,一脸轻笑地道:“福晋这话婢妾可不敢当,爷瞧着婢妾年少,多宠了几分,但也并无越矩,说来,婢妾只是得宠,可有些人却是断人生机呢!”
    她的话说的并不客气,但起到的效果却很好,毕竟武秀宁只是得宠,而乌拉那拉氏却是屡次三番动了别人利益触了别人底线,两相比较,到底谁更让人恨,不用想也知道。
    眼瞧着凉亭中的气氛越发紧张,站在围栏处的夏月等人都不由战战兢兢地退了两步,一副生怕被牵连的胆小模样。
    “你……我倒是忘了,武妹妹历来牙尖嘴利,这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更何况还是这般得宠的情况下。”
    “再得宠也比不得福晋,毕竟这府里上下都靠福晋打理,婢妾可不敢放肆!”武秀宁嗤笑一声,若还是上一世,胤禛就是把她捧上天,她怕是也不敢跟乌拉那拉氏犟一句嘴。
    惠玉看着刁蛮张扬的武秀宁,单手放在膝盖上,双手交叠在一起,微微收紧,由此可以看出她内心并不如表面这般平淡。
    她只以为姑姑是四贝勒福晋,身份高贵,手握大权,说一不二,却不想事实竟是这般打击人,也是,她在府里的时候,阿玛的小妾都能嚣张,那四贝勒的妾侍凭什么个个都老实。
    都说老实的都是被打压下去的,至于打压不下去的,那就只能是气焰越来越高的。
    目光扫向丝毫不惧姑姑的武庶福晋,她心里莫名地产生一股野望,她想像她一样,被人捧在手心里,无惧权势,肆意妄为。
    “福晋也不要跟武妹妹太过计较,毕竟比起妾身等人,她年纪确实尚小。”李氏不急不慢的一句话立马让乌拉那拉氏的落了下风。
    武秀宁转过头,冲着李氏笑了笑,虽未说话,但两人都明白其中的意思。
    这后院的妾侍,上至李氏,下至夏月等人,大多都出自于汉军旗,家世一般,在讲究血统的皇家,她们其实打从一开始就落了下风,这也是为什么上一世胤禛最终会选择钮钴禄氏的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她满人的身份和满八旗的出身,这一世武秀宁一点儿机会都不给钮钴禄氏,就是想借此断了根源。
    当然,若是将来还有其他人入府,又另说,反正在武秀宁看来,谁都可以上位,唯钮钴禄氏不行。
    “姑姑,都说您近来得了盆上好的牡丹,不如趁着机会,拿出来给大家瞧瞧。”惠玉这话题虽然转得生硬,可到底缓和了气氛。
    乌拉那拉氏眯着眼,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那就都看看吧!”
    武秀宁对于花花草草没什么特别的喜好,除开一个打小就取用的梅花雪水和梅花做的各式糕点,其他的花儿她都没有偏爱,更不会像乌拉那拉氏等人当成宝贝一样。
    不过见到乌拉那拉氏身边的秋叶亲自捧着花盆过来时,武秀宁眉心一跳,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虽然此时的一切看着跟往日没什么两样,但她不信乌拉那拉氏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仅仅只是为了引见这乌拉那拉·惠玉。
    正想着,捧着花盆的秋叶突然一个踉跄跌到了夏月的身上,花盆脱手而出,应声而碎,清脆的声响瞬间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而秋叶和夏月也很是迅速地跪了下来,“奴婢(婢妾)该死,还请福晋息怒。”
    武秀宁抬头望去,目光落在夏月身上,心里暗自琢磨着,到底是乌拉那拉氏想通了想抱养夏月的生养的格格,还是想借机发难算计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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