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达还在这边苦苦哀求,不住地赌咒发誓表忠心,却见刘锡命变了脸色,他马上忍不住恐惧泼口大骂起来:“你们几个杀千刀的小贼,光天化日之下就不怕王法嘛吗,若是……”

    刘锡命下定了主意,哪里还能让他在此胡言乱语搅乱了军心,当即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狠下心来,手上一使劲将刀用力地捅进了张达的胸口。

    随后,他也不理会张达最后的挣扎,转头瞧见李彪和穆敬难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指着剩下的那个家丁,厉声对他二人吼道:“还愣着干嘛,今天放走了他们,咱们二十几号人全都要遭殃,你们一人一刀一起结果了他。”

    李彪和穆敬难一听这话又开始打起了哆嗦,却迟迟不敢动手,刘锡命心知他们不像自己饱受暴力游戏的毒害,对杀人还是有很大的抵触心里,当即走到他们身边啪啪,给了他们一人一个耳刮子:“还犹豫什么,这世道你不杀人,别人就要杀你,李彪你可瞧见张家祸害村里时心软过吗,穆敬难,你们被街上的乞丐欺辱时,你可见他们心软过吗,今天你们狠不下心来,明天就有人把刀驾到我们的脖子上!”

    穆敬难听了刘锡命的话,仿佛又想起在街上流落的日子,大叫一声举起刀往那家丁身上疯狂砍去。李彪也被他这番动作刺激到了,拿起刀跟着一起乱砍起来。

    刘锡命在一旁见他们把人看得血肉模糊,强忍住恶心,赶忙小心将他二人拉开,他们俩发泄完了情绪,再抬头看见这血肉模糊的尸体,吓得把刀一扔,抱住身边的树狂吐起来,末了又开始低声哭泣起来。

    刘锡命本来只是有些恶心,现在被他们呕吐的气味一熏,立马也感到一阵阵反胃,不过他还是强忍了下来,等胸中恶心的感觉没那么重了,走到张达尸体旁边摸索起来。

    也许是张玉成专程让他来打探消息的原因,刘锡命还真从他身上摸出了三两多的碎银子出来,见两人确实没什么东西了,刘锡命这才有时间好好想想该怎么善后。

    直接仍在这里肯定不行,这里离府城也不远,要是有人路过发现了尸体说不定官府要介入。

    那就只能装空间带走了,到时候找个没人的地方或者往江里一沉,主意倒是行的通,但是张玉成要是见他们没回又派人过来监视怎么办,真要较真派人过来盯住,自己的那些生意铁定会暴露在别人眼里。

    对了,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再去吓上张玉成一回,刘锡命打定了主意,见李彪和穆敬难还在那里恍神,走过去轻拍两人后背帮他们缓缓劲。

    穆敬难面带羞愧地看着刘锡命道:“二哥,是我们没用,下次我肯定不会这样了。”

    刘锡命心里复杂地帮他两人整理了一下衣服,一边用轻柔的语气说道:“这也不怪你们,所谓人皆有恻隐之心,下不去手恰恰说明我们并非张达他们这样的恶人。”

    “孟子曰:‘吾今而后知杀人亲之重也,杀人之父,人亦杀其父;杀人之兄,人亦杀其兄。然则非自杀之也,一闲耳。’就是告诫我等要敬畏生命、与人为善。”

    “不过现在这世道,这些恶人我们如果不杀,只会让他们戕害更多的善人,如今杀他二人就能让我们亲爱之人得以保全,你们还觉得杀人恶心吗?况且我家有天神庇佑,杀这些恶人是不会被神仙怪罪的。”

    李彪和穆敬难听了刘锡命的安慰,心里好受些了,脸色也渐渐缓了过来。刘锡命心知自己的安慰有了作用,也是一阵高兴,须知现代军人在接受这么多信息轰炸的情况下都会在第一次杀人后出现相应的应激反应,如果不及时化解,将来要么留下心理阴影,要么可能导致心态极度扭曲。

    更何况古人生活环境闭塞,突然受到杀人这样的生理和心理两重冲击,如果不加以引导,出现心理疾病的可能性更大。

    安慰完他二人,刘锡命正色道:“他们两人的尸体放在此处终究有些祸患,你们退后,我请来天兵相助,将这尸体收拢起来。”说完便装模作样地念叨几句,将尸体和刀收入了空间之中。

    还好刚才搏斗时三人占了上风,因此身上都没有粘上什么血迹,等他们互相整理一下,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家去了。

    到了村里,刘锡命一反常态地见人就打招呼,看他那热情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和别人有多熟悉呢,看得李彪和穆敬难摸不着头脑。

    等到夜深人静时,刘家院子突然闪出几个人影来,正是刘锡命带着穆敬难等几个人。他们几人扛了一部梯子,避开村中大路,从村子外面绕到张家宅子。

    刘锡命顺着梯子爬到张家宅子墙边,见院子里面就是偏房,心中默想将两具尸体轻声放在偏房屋顶屋檐处。做完这些,一群人赶紧一溜小跑跑回家里去。

    “啊!”

    一声恐惧的尖叫刺破了张家早晨的宁静,张家丫鬟小翠天蒙蒙亮时便起来准备热水等物,以便老爷夫人起床洗漱。哪晓得她刚走到里院偏房时,竟然模模糊糊瞧见房檐上搭了几个东西下来,等她走近一瞧,顿时吓得魂儿都快没了。

    这……这是一双人手,大叫一声背过了气去。

    “谁他娘的大清早的号丧,看老子不好不好修理他一顿。”张玉成气急败坏地从主屋跑了出来,屋外一群人正围着偏房看呢,见他出来,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他,把张玉成瞧的心里一惊。

    家丁中一个机灵的磕磕巴巴地对他回道:“老,老爷,你,你看这屋,屋顶上。”

    张玉成顺着他的手一瞧,刚才被众人吓出来的一口凉气立刻顺着胸膛直往天灵盖上冒。

    “嘶”,张玉成脚一软跌坐在地,脸色苍白地冲院里几个下人嘶吼道:“那可是张达?你们几个快上去把人弄下来。”

    几个下人这才哆哆嗦嗦地招了梯子将两具尸体抬了下来,一个胆小的丫鬟见着尸体正面就捂着嘴跑墙角狂吐起来,院中众人也是心中胆寒,这两具尸体正是张达两人,身上乌七八黑的不说,还要好几处刀伤,皮开肉绽的显得很是血腥。

    张玉成看的都呆住了,他们二人昨天不是被自己派去盯梢刘锡命吗,怎么莫名其妙地死在自家屋顶上?

    “昨夜可有人听见什么动静了吗?”他看了看屋顶到房檐的距离,强忍恐惧问道。

    一干下人都在摇头,这里是里屋,本来进来的人就不多,但是要想悄无声息地把两具尸体放在屋檐上不可能的。

    “你,还有你,赶快去村里打听刘家老二他们回来了没有,从码头到村口全都去问一遍,若是有见着的,一定要把情形问个仔细。”张玉成打了一个激灵,吩咐众人把尸体抬到外院去,同时赶紧派人去村里查探。

    眼见正妻张李氏和儿子张明德要往这边来,他立刻冲她们挥手道:快回房去,这里不干净,别吓着我儿。

    哪晓得等几个家丁回报了消息后,张玉成却更加恐惧了,众人都说刘家几人昨天下午老早就回来了,出去三个人,回来也是三个人,家丁们逮住几个打了照面的村人仔细询问,却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真他娘的见了鬼,真他娘的见了鬼。”张玉成在里屋不停地转着圈,各种猜测在他心中转来转去,想到吓人的地方更把自己弄得心惊胆战。

    正在这时门房来通传刘锡命带了几个人来访,张玉成吓得往椅子上一坐,哀嚎道:“这帮狗才是要来斩尽杀绝了。”

    旋即又想到既然是走正门拜访,想必还有的商量,赶忙踉踉跄跄地往门口跑去。

    刘锡命站在门外一副气急的样子,见张玉成面色苍白地出来,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冲他怒吼道:“张玉成,卧槽你姥姥,你个老东西到底做了什么勾当,昨晚朱公子派人来说你惹怒了他,要给你留个教训,还叫我好好看住你,不然连老子一起收拾。”

    说完他一副愤怒焦急地样子在张家门口转来转去,一边继续指着张玉成大骂:“老不死的东西,你想死可别拉上我家,昨天都与你说了这位公子爷来头大、脾气大,你个狗才怎么还敢去撩拨,怕不是嫌命长吗。”

    张玉成听他这么说,马上将屋里两具尸体联系了起来,想到前天那位公子的派头,额头上冷汗不住地冒了出来,哭丧着脸去拉刘锡命的袖子:“小秀才救我,小秀才救我。”

    刘锡命狠狠将他甩开,满脸怨气地问道:“说吧,你个狗才到底做了什么事情,竟然把朱公子得罪成这样。”

    张玉成一边擦汗,一边将刘锡命往屋里迎:“小秀才随我到屋里看了便知,我也不知道是何情状啊。”

    等进院子里见了张达两人的尸体,刘锡命做出一副震惊的样子,捂住鼻子后退几步语气惊慌地说道:“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张达吗,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张玉成一脸惨笑道:“昨天确实是我猪油蒙了心,派了他们二人跟着你们去看看,哪成想到了晚上也没见他们回来,今天早上家里下人发现他们二人横尸在我家屋顶上,这中间他们到底做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啊?”刘锡命面上吃惊,往前凑了几步道:“还有这事,我却不知道他们跟来。昨天朱公子一行将要回成都府去,我前去相送,送完便径直回了。莫非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奴才竟然尾随朱公子而去,却不小心被人发现了行踪?”

    “唔,他二人身上确实都是刀伤,要说朱公子身旁的护卫,那确实身手不凡,若真是他们冒犯了仪仗,被朱公子护卫击杀也不是不可能。再说能悄无声息地将尸体放在你家屋顶上的,也只有他们这些人能办到了。”

    刘锡命这么说完,一脸松了口气的表情:“还好,还好,这是你家做下的恶事,与我却无干系,张老爷,你好自为之吧,我先告辞了。”

    张玉成听他这么一说被吓了个半死,哪里敢让他这么走了,赶忙扯住刘锡命衣袖哀求道:“小秀才,秀才公,实在是张达这两个天杀的胡作非为,与我也没有关系啊,你与这位朱公子相熟,还请秀才公救我一命。”

    刘锡命拔手要走,却实在拦不住张玉成,只好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朱公子既然传话要我看紧你,想必只是警告你一番,若真要杀你全家,昨夜那些人不早就做了吗?真是蠢货,以后你小心些便是。当然若是心中不服,张老爷也大可继续去寻他的晦气嘛,哈哈哈。”

    说完便不再管张玉成,带着自己的人手回家去了,只留下张玉成在院子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知道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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