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有些慌了,追上来的人喊了一声,等等!

    我听到声音并不像是巴耶的,也实在是累了,放缓脚步之后,就被后面的人追上了。

    “你跑什么?”这人追上来之后,劈头就说道。

    月色之下,我依稀看清,这人是刚才和巴耶对骂的男人。

    他追我干什么?我心里问了自己一遍。

    我问他,追我干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问我有没有烟?

    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画馆,在都是易燃物的地方,我没有抽烟的习惯。

    看我摇头,他一副懊恼的样子,说刚才都白救我了。

    救我?

    他看我一脸茫然的样子,他就说,你不是被那个南洋人挟持吗?

    这人不简单,居然能看出我被巴耶挟持,但是,我也怀疑他的身份,我也怕刚出狼窝又进虎口。

    他应该是看出我的惊慌,对我说“我没有恶意,我是刑侦九处的...”

    刑侦九处?

    也就是说,他是公安刑侦队的?

    可是,他听到我叫他警察同志之后,他却愣了一下,问我难道不知道什么是刑侦九处吗?

    我说,我知道,是公安。我在郾城的时候,还协助一位李警官帮忙办案。

    他听我说完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个很牵强的笑容,最后摇头不语。

    我问他怎么了,他却说没什么。

    而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接起来之后,他眉头紧锁,显然电话传来的消息很严重。

    他一脸焦急地对我说:“那边控制不住了,你往前走,下高速,那里有一个小镇,快去吧!”

    说完之后,他就往服务区的方向赶过去了。

    他口中说的,那边控制不住,我猜到了一些,但是我不敢去探究,继续往前跑!

    终于看到高速路出口的时候,我也全身乏力的很。但是,理智告诉我不能停,现在还不是安全的地方。

    脚就像灌了铅一样,好不容易到了小镇。找了家宾馆,冲了盒泡面就对付了一晚。

    清晨天刚亮,我就按照服务员说的,坐上了城镇公汽。

    我不敢回郾城,巴耶一定会去找我。现在我唯一的选择,就只能回老家,在爷爷哪儿躲几天。

    蜿蜒的山路行驶了好几个小时,到了村口下车后,我提着给爷爷带的几瓶好酒,还有一些给奶奶的保健品,就准备往家里跑。

    在村委会的大树底下,我看到爷爷在树底下纳凉。

    我叫了一声爷爷,他老人家看到我之后,我还以为能来哥久别重逢。

    结果他脱下鞋子,就打我!

    嘴上还骂我没出息,我被打蒙了,在大树底下一起纳凉的老头老太太,看戏一样对我评头论足。

    连日的恐惧在亲人这边得不到安慰,我瞬间就崩溃了,二十好几的人了,愣是被爷爷打哭。

    爷爷也许看我哭了,就没有打我了,叫我拿好东西回家。

    我心里也是委屈的很,平时爷爷对我是很严厉,但是,从来不想现在一样,话都没说清楚就打我一顿,我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不说,我又不敢问...

    回家路上,爷爷叫我擦干眼泪,挨打的事情不要和奶奶说。

    我心里憋屈的很,挨打就不说了,还不给诉苦一下,简直是霸权主义。

    爷爷也许是看出我的不痛快,就和我说,允许我在家里多待几天。

    平常的时候,爷爷不让我随便歇业,就算过年也就只是给我放三天假,现在能让我不管画馆的事情,在老家多待几天算是破天荒了。

    而我现在,正缺一个可以在家多待几天的理由。挨打的事情,我也就不和奶奶说了。

    回到家,奶奶看到我回家是满心的欢喜,说我又瘦了,给我张罗了一桌子爱吃的菜。

    在饭桌上,爷爷难得让我一起和他喝上一杯。

    几杯酒下去,这两天的疲惫算是扫除了一半。但想到,巴耶的事情可能还没完,我的心里还是揪在一团。

    奶奶问我是不是有心事,怎么愁眉苦脸的?

    我挤出一道笑脸说没事,爷爷叫我吃完饭之后,赶快去洗澡,整个人都臭了。

    奶奶偏向我,说了爷爷几句。

    爷爷似乎没什么胃口,扒了几口饭之后,就坐在门口抽旱烟。

    吃过饭之后,我就去洗澡,换上了以往留在家里的旧衣服。而我出来却看到,爷爷在后院升起火堆,把我换下来的衣服烧了。

    我和爷爷说,衣服洗洗还能穿,烧了干什么?

    爷爷不理我,而是看着衣服烧成灰烬,随后才和我说,这几天待在家里那儿都别去,村子里有几户人家养了恶狗。

    爷爷的语气很严肃,我不敢违逆,点点头之后,他又对我说,过几天再好好给我算账。

    我听爷爷的话,在家乖乖呆了两天。这两天,张倩和我联系,问我是不是发财了,这两天都不开门做生意。我说是回老家探亲了,又问她有没有人来店里找我?她说没有,她在店里几天了,也没人过来。

    看来巴耶没有去店里找我,不过我的心里更加不能安定下来,就怕他有办法找上门来。

    心里头压抑的很,在家实在待不住。今天中午,爷爷要去一趟镇子上,我就偷偷溜了出去。

    我们村子在群山环绕之中,山好水好空气好,但是交通不便利,十来年也不见得有什么很大的变化。

    所以年轻人都去外地打工做生意,留在这里的基本上都是些老人和小孩。

    闲逛一圈,也不见有同龄人,觉得无聊我就准备回家宅着算了。

    回家路上,迎面来了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瞅了我半天,开口问我是不是老吴家的?

    我也认出了妇女,她全名叫做什么我不清楚,但是,同龄人都叫她梅花婶子。

    认出梅花婶之后,我并不是很想理会她。她有三个儿子,是和我差不多年纪的,我小的时候,因为我妈去世地早,我爸一直了无音讯。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她三个儿子经常笑话我是野种。我和她儿子打架,兄弟几个来打我,我那是对手,经常都是我挨打。

    她和她的男人也是横,爷爷带着我上门和他们讲道理,还放狗咬我们爷孙。

    那么多年过去了,听奶奶说,她的男人几年前去镇上做生意赔光了,一时气不过上吊死了。

    几个孩子娶了媳妇分了家,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不愿赡养她。老了干不动活了,几个儿子还叫她去申请低保户。

    虽然她现在挺惨的,但是,回想起以前的种种,我实在对这个梅花婶热情不起来。

    面对梅花婶的寒暄,我感觉有些尴尬,就想找借口开溜。

    可是,她说什么就要我去她家坐坐。

    我没想去,找了个托词就婉拒了。

    她看我要走,就和我说,她们家很对不起我。

    我听到她突然和我道歉,我也是有些惊讶,也让我有些尴尬。我只好说,没事的,没事的...

    梅花婶说,你不知道,其实我男人在镇上做生意的时候,见过你爸,他还让我男人捎了东西回来,几年过去了,这东西都在我家里放着,实在是对不起你...

    我爸?

    在我的记忆里,我就没有见过我爸,印象中只有那张日渐模糊的照片,还有几幅他留下的字画。

    我曾经问过爷爷奶奶,我爸到底去哪里了?

    爷爷总会很生气地说,我爸已经死在外面了。我伤心得哇哇大哭,奶奶总会抱着安慰我,骂爷爷老不死在我面前说这些...

    也因为我爸失踪,我都被人嘲笑,都说我是个捡来的野种。小小年纪的我承受了太多委屈,对爸爸的期待,慢慢地变成了恨,到了现在,我对他的感情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而,此时梅花婶居然说,我爸曾经叫他们给我捎回来东西。我枯寂的心,瞬间变得热络起来。

    我忙问她,我爸当时为什么不回来?他现在到底去哪儿了?他知不知道我在等他?

    面对我一连串的发问,梅花婶显得有些懵,最后她对我说,她当时也没问这些,我爸的确给我留了样东西。

    至于是什么东西,她说我看了就会明白了。

    我心里变得热切起来,也许看到我爸给我的东西,我就能找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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