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凉太元十七年,九月十三日。

    碧绿的穆尔大草原,地势平坦且辽阔,在夕阳的映照下,草原像是笼罩着一层金黄色,天地间一片静谧。微风贴着大地吹过,草浪彼此起伏,摇曳着蔓延开了。幽蓝的天空,几朵白云被斜阳染得通红,犹如燃烧的火焰一般绚丽。草浪之中不时有一些小动物窜过,在那些绿色之中一闪即逝。远远的地方几只野狼静静的观察着两位不速之客,充满着警惕。

    安德鲁停了下来,望着远处刚显露出来森林,说道:“前边就是黑暗森林了,今天我们就在这里安歇吧,明天再过去。”

    艾瑞克点了点头,找了一处高地坐了下来。“你猜那些术师们会不会已经知道我们来了?我觉得他们既神秘又诡异,好像能看透一切。”

    安德鲁从怀里掏出一壶酒,轻轻呷了一口,将酒壶丢给了艾瑞克。艾瑞克接过酒壶,轻轻闻了一下,皱起了眉头,好奇的看着安德鲁。“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喝酒,还是这样烈的酒。”

    安德鲁回头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夕阳将他的脸庞染成了金黄色。“在千叶城的时候,我第一次喝酒,醉了几天,酒醒后,我想明白了很多以前想不明白的事。”他靠着艾瑞克坐了下来。

    艾瑞克皱着眉头轻抿了一口,脸上泛起了红色。“酒这么难喝,为什么大家却都想要去喝酒,有些事情真的让人搞不明白。”他将酒壶递了过去。

    “大家都喜欢喝酒,恰恰就是因为它难喝。这本身并不矛盾,却很奇怪,不是吗?”安德鲁看着他,精致的脸上有了笑意。

    艾瑞克跟着笑了起来,金黄色的头发随风轻摆,俊俏的脸庞堆满了孤独与凄凉。“我们很久没有好好说会话了,进入藏书阁仿佛就在昨天。”

    “可能时间慢慢改变了我们,有些时候有些话对着有些人,真的再也说不出口。”安德鲁注意到了朋友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办法去窥探他心中那些烦扰,朋友将那些埋的很深,他根本没有办法知道,他的心里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心事。

    艾瑞克止住了笑意,拍了拍安德鲁的肩头,双眼凝视着他。“说说莱安!”他在仔细斟酌着措辞,有一些紧张与不安,有些话终究还是要说明白,他将安德鲁手里的酒拿了过来,猛灌了一口,酒精的刺激下,白皙的脸上瞬间变得通红。“你喜欢莱安,对吗?”

    安德鲁听到莱安的时候,身体微微一颤,他将目光投向远处,夕阳已经沉了下去,绚丽的彩霞将天空染成了绯红色,像燃烧着的火焰。

    安德鲁沉默了好久,他盯着艾瑞克,一脸的平静。“她那么漂亮的女孩,谁不喜欢呢?可是,艾瑞克,她喜欢的却是你,其实我早就知道,可是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真的没有办法。”

    “如果你错了呢?她其实喜欢的是你呢?”艾瑞克又喝了一口酒,似乎已经醉了,他的声音有一种声嘶力竭。“吉雅你怎么办?”他连续问了三个问题,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把千斤的巨锤,敲打在安德鲁的心上。

    安德鲁看着艾瑞克,说道:“你不要胡乱猜测,莱安是喜欢你的,我配不上她,你知道的,有些事情是不会错的。”

    艾瑞克苦笑了一下,他将头埋进膝盖。“你配得上,矮人族千百年来,只出现了两个矮人王,而你,就是其中的一个,整个矮人族又有哪一个女孩子不想嫁给这样的人呢?”

    安德鲁将身体躺进草从里,青草和着泥土的芬芳钻进鼻孔,身心愉悦起来。“你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如果你是真的喜欢莱安,不要太犹豫,去做你想做的事,去说你想说的话。至于吉雅。”安德鲁陷入了沉思,将手枕在头下。“她还小,或许我们都是互相可怜吧,我们把彼此当成了亲人。”

    艾瑞克猛地站了起来,微风吹开了他好看的金发,他有些踉跄,他将酒壶握在手里,却不敢再去浅尝一口。“你是个爷们,别拿着亲人误人一生,吉雅对你是怎么想的,谁都看的出来,你自己应该也清楚,你心里有莱安,就别误了人家,你心里有吉雅,就别误了莱安,你不是天上的诸神,所以,你不要太高尚,做回你自己就好。”

    安德鲁明白,艾瑞克说到了他的痛处,他觉得他的这个朋友真的了解他,有时候他也想过,他是真的喜欢莱安,刻骨铭心的喜欢,即便莱安永远那么高高在上,在他心里,她配得上那种姿态。可是吉雅就像是一把利剑一样,横在他们中间,他也喜欢吉雅,但这种感觉很不一样,对着艾瑞克他却说不出口。

    艾瑞克倒在草丛中沉沉的睡去,均匀的呼吸声传了过来。

    安德鲁没有一丝的睡意,他看着天空中的圆月出了神。他的脑海中浮现着两个人的身影,两个女孩。他想起了风尘扬,那样的人仿佛将吉雅也当成了亲人,他知道风尘扬将对另一个人的愧疚弥补在了吉雅的身上,但是即便是这样,为了吉雅,未来的大燮王朝的开国皇帝和未来的忠义灵王也险些开战。

    瀚宇后世著名史学家在其著作《燮史·太祖本纪》和《燮史·忠义灵王传》中都有记载:“太祖大怒,曰,‘其有悖天理,不恃人心,吾国忠信甲胄,人人敢死,空怀忠义之名,负朕厚望焉,亏公主久矣’。太祖连日召大小臣工、诸王回宫,商诛灭之策,武烈王李瀚文苦劝良久。忠义灵王终允,太祖罢兵。”

    然而历史终究是历史,真实的故事却又多了一些遗憾和无奈。有很多人都活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仿佛再也回不来,那里都是美好,却不真实。真实的历史未必就是史书上记载的那样,有些事情发生过,但却未必真的就发生过,像书上写的那样。

    安德鲁伸手一挥,两道无形的结界撑起,悬在草丛中,将两人的身体笼罩着。皎洁的月光将大地映照成一片灰蒙蒙的颜色,宛如一片梦境,虚幻却又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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