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怎么来了?”
    “府主不放心你一个人,所以派我跟上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面对柳寻衣的疑惑,林方大笑答道,“果不其然,你刚刚差点出事。对了贤弟,时才你为何不让我一刀杀了他?”
    闻听此言,柳寻衣不由地心中一沉,虽然林方大对自己诚心实意,但洛天瑾怕是别有用心,总之绝不会像林方大解释的那般轻松随意。究竟是“保护柳寻衣”还是“盯着柳寻衣”,其实他们彼此早已是心照不宣。
    “贤弟?”林方大见到柳寻衣心不在焉,不禁追问道,“你怎么了?莫非刚刚那厮伤了你?”
    “没事。”柳寻衣恍然惊醒,连忙搪塞,随即话锋一转,问道,“不知洛府主现在在哪?”
    “府主已经去了春秋广厦,刚刚还特意交代,让我稍后带你去见他。”林方大笑道,“贤弟不是一直很钦佩府主吗?等会儿拜见府主之时,我会和凝语一起为你引荐,有我们二人为你作保,相信府主一定会允许你进入贤王府。”
    柳寻衣苦笑道:“只怕洛府主还要因为我擅自冒充贤王府弟子一事,而向我问罪才是。”
    林方大伸手揽着柳寻衣的肩头,大笑道“放心,府主虽谨小慎微,但却也明白事理,他慧眼识珠自然分得出好人坏人,只要你别无二心,他绝不会为难你。”
    说罢,在柳寻衣的惴惴不安中,信誓旦旦的林方大带他回到春秋广厦。
    此刻,洛凝语早已在门外恭候多时,看神色似乎还颇为焦急。
    “你们怎么才回来?”洛凝语匆匆迎上前去,不等二人开口,抢先对柳寻衣说道,“爹和邓五叔此刻正在房中等着见你,快随我上去!”
    在洛凝语的带领下,三人七拐八拐来到六楼的一间客房外,还未等洛凝语敲门,房间内却已传出邓长川的声音:“进来吧!”
    “吱!”
    房门应声而开,洛凝语先小心翼翼地探进头去左右看了两眼,待看到洛天瑾和邓长川此刻正心无旁碍地专心对弈,方才暗松了一口气,侧身将柳寻衣和林方大让进房中。
    “爹,邓五叔!”
    “府主、邓五爷!”
    洛凝语和林方大先后行礼,洛天瑾目不斜视地盯着星罗密布的棋盘,拿着棋子的手随意挥动两下,二人当即乖乖站到一旁,谁也不敢再胡乱言语。
    柳寻衣脸上蒙着一丝尴尬,他先是轻咳两声,继而缓步上前,毕恭毕敬地朝着洛天瑾和邓五爷拱手道:“见过两位前辈!”
    “刚刚去哪了?”邓长川漫不经心地开口询问道。而洛天瑾仍旧举棋不定地思量着自己的路数,似乎无暇招呼柳寻衣。
    柳寻衣偷瞄一眼林方大和洛凝语,但见他们二人都在朝自己挤眉弄眼,但却又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柳寻衣神色一正,老实地回答道:“刚刚我在半路上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所以便追上去看看,结果发现是冯都尉想偷偷潜进陆府,我便拦下了他。”
    由于冯天霸的身份已经在林方大面前暴露,因此柳寻衣也自然不敢欺瞒,至于将“救了冯天霸”改成“拦下冯天霸”,也是出于洛天瑾和陆庭湘的关系,而故意做出的掩饰。毕竟,他与冯天霸无亲无故,冒然相救难免会惹人怀疑。
    “冯都尉?”邓长川眉头一挑,随即恍然大悟道,“你说的是那个泉州大营的冯天霸?”
    “正是。”柳寻衣答道。
    邓长川上下打量着柳寻衣,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认识那个莽夫?”
    “不认识。”
    “既然不认识,又为何要拦下他?”
    被邓长川如此一问,柳寻衣先是暗道一声“果然”,继而不急不缓地开口道:“因为冯天霸今天在陆府见过我们所有人,而且还亲眼看到莫岑前辈的尸体,我担心他一意孤行地乱查下去,迟早会给洛府主和今日在场的武林朋友带去麻烦,故而才出手拦下他。”
    “长川,该你了!”洛天瑾缓缓落子,对邓长川淡笑道。
    “府主一子定乾坤,我大势已去,这一局输定了!”邓长川环顾着错综复杂的棋局,连连摇头苦笑。
    “这盘棋下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看不清我,我也看不清你,没到最后一步谁也不能断定输赢。”洛天瑾话里有话地轻声说道,随后他抬眼看向柳寻衣,似笑非笑地问道,“柳寻衣,你说呢?”
    柳寻衣心中“咯噔”一下,赶忙拱手赔罪:“今天在下冒认自己是贤王府弟子,实属情非得已,还望洛府主恕罪。”
    “哦?如何是情非得已?”洛天瑾饶有兴致地反问道。
    “我与林大哥义结金兰,今日见他被秦二咄咄相逼,难免于心不忍。于是见到大哥有性命之忧,我便情不自禁出手相助。”柳寻衣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套说辞,不卑不亢地娓娓道出,“晚辈区区一个无名小卒,闻听陆府将会举办金盆洗手大会,届时天下英雄齐聚,乃武林中难得一见的盛事,于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方才来到泉州,本想着找机会混入陆府长长见识,却没料到竟会提前遇到林大哥。之后大哥替我向沈老爷求情,不过……”柳寻衣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将自己编好的借口和昨夜发生在溯水阁的事一并告诉洛天瑾,其中溯水阁之后的事因为有邓长川作证,所以洛天瑾对于柳寻衣突然出现在陆府之事,倒也不会有过多怀疑。
    柳寻衣说罢,又赶忙向洛天瑾赔罪道:“因为我穿着贤王府的衣服,而且又突然出现在天下英雄面前,当时难免有些惊慌失措,实在不知该如何自圆其说,情急之下才不得已而冒认贤王府弟子。此事还多亏洛府主及时出言相救,晚辈实在感激不尽!”
    “府主,柳兄弟的那身衣服是我给他的。”林方大很讲义气,主动站出来向洛天瑾认错,“此事与柳兄弟无关,是我的错。”
    “林方大,现在还轮不到你站出来行侠仗义。”邓长川低声训斥道,“你那笔账等回到洛阳之后,我再慢慢跟你算。”
    “洛府主、邓五爷,你们千万不要为难林大哥,是我苦苦哀求大哥帮我的。”柳寻衣赶忙出言劝慰,“二位如若生气只管罚我便是,在下绝无二话。”
    听到柳寻衣的话,洛天瑾微微一笑,道:“柳寻衣,你又不是我贤王府的人,我岂有资格罚你?而且看在你之前对小女和方大有过救命之恩的份上,我非但不应该罚你,反而还应该谢你才是。”
    “是啊是啊!”洛凝语赶忙点头附和道,“何况今天他表现颇佳,打败了不可一世的秦二和桀骜不驯的唐仞,给我们贤王府涨了脸面……”洛凝语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洛天瑾一个眼神给生生噎了回去。
    “洛府主!”柳寻衣顺坡下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拱手恳求道,“在下流落江湖数年之久,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经常是吃不饱穿不暖,如若洛府主不嫌弃在下是个蠢材,恳请洛府主赏我一口饭吃。”
    邓长川一愣,颇为诧异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邓五爷,柳兄弟的意思是想问我们贤王府能不能收留他?”林方大解释道,“府主、五爷,柳兄弟为人侠肝义胆,敢作敢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为人仗义,倘若他能入府,无疑会为贤王府增添一个有勇有谋的好手。”
    洛天瑾别有深意地望着柳寻衣,继而将目光转向林方大,幽幽地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柳寻衣赶忙回道:“洛府主,这是在下的意思,还望洛府主收留!”
    洛天瑾若有似无地轻轻点了点头,笑道:“以你的武功相信去任何一个地方都会受到礼遇,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绿林帮派,都会对你这样的高手趋之若鹜。最不济凭你的武功也足以去官府考个武举人,我想应该不至于沦落到食不果腹的地步。”
    “我本是江湖中人,又岂会甘心沦为官府的鹰爪?”柳寻衣一副心怀大志的模样,言辞之恳切倒是颇令人动容,“北贤王声名远扬,乃武林十二豪杰之首,是天下间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我一直对洛府主钦佩无比……”
    “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不等柳寻衣把话说完,洛天瑾却是风轻云淡地摆手道,“什么武林十二豪杰之首,这种无根无据的谣言你还是少信为妙。”
    “是!”柳寻衣见到洛天瑾有松口的意思,赶忙痛快地答应。
    洛天瑾起身走到柳寻衣身前,上下打量着他,淡淡地说道:“我很好奇,你这一身武功究竟从何而来?难道真是樊虎门的赵通教你的?赵通虽然号称拳脚双绝,不过依我之见,他的樊阳拳、伏虎脚比起你今日所施展的寻云掌可差远了。赵通一介碌碌庸才,应该教不出你这般出色的弟子吧?”
    “实不相瞒,樊虎门被官府剿灭之后,我便流浪于江湖,天南地北哪都去过,或许是老天爷可怜我,让我在机缘巧合之下杂七杂八地学了不少武功。”柳寻衣强忍着心里的紧张,故作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憨厚模样。
    “能轻而易举的战败秦二和唐仞,还能与龙象榜第五位的唐阿富正面交手,看来老天爷对你果真不是一般的眷顾。”洛天瑾别有深意地淡笑道。
    “洛府主,我……”
    “柳寻衣,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以你的心智和武功,日后的成就或许无可限量,只不过……”洛天瑾的话说到这儿陡然一滞,他伸手从棋盘上抓起几颗棋子,而后又不紧不慢地将这些棋子“噼噼啪啪”地洒落在桌上,嘴角扬起一抹令人琢磨不透的古怪笑意,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洛某一向只喜欢下棋,却不喜欢被人当成棋子利用。”
    “洛府主,我不敢……”
    不等心惊肉跳的柳寻衣慌忙解释,洛天瑾却是突然转过头来,骇人的目光死死盯着柳寻衣那双略显惊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柳寻衣,你一直在撒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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