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嫂子抿了一下嘴唇,有些窘迫地道:“兄弟……火化费……我过一段时间再还给你,成么?
    现在……”胡嫂子的话让我一愣,我沉着脸道:“嫂子,你把我想象成什么人了?
    我和胖哥的交情连一千块钱都不值么?”
    “那你……”胡嫂子有些疑惑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道:“我觉得你和天天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其实,胖哥有很多钱的,但是他临走的时候却只给了你两千,我想他一定是遭遇了什么,遇到了窘境,如果他没见过你的话,到时候确认胖哥的死讯之后,法院都会把他遗产判给你……”胡嫂子嗯了一声,苦笑道:“习惯了,我不在乎遗产什么的,我只想……天天好好的!”
    胡嫂子一脸怜爱地看向小小胡。
    我嗯了一声,道:“可是胖哥走了,他临走之前还去找你们,说明这么多年他心中不是没有你们,他之所以不来见你们,就是怕而已,怕自己会舍不得,怕自己会舍不得有个家,和他自己想要的生活冲突……”胡嫂子沉默了。
    我又说道:“嫂子,你也说你知道胖哥是干什么的,那你应该知道做咱们这一行是非常危险的,按照胖哥以前说的一句话,他……他是不能跟亲人有联系的,你懂么?”
    胡嫂子还是沉默。
    我索性又道:“其实胖哥不止一次跟我说过你,不然你好好想想,胖哥没说起你们,我怎么知道嫂子你的存在?”
    这一刻胡嫂子忽然抬起头看着我,有些惊讶。
    我叹道:“胖哥其实一直挂念你们,而且他说要存很多钱,然后再金盆洗手,把你和天天带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一辈子的好生活……可是……可是却发生了这样的意外……”胡嫂子眼眶一红:“兄弟,你是在骗我的么?”
    我摇摇头,一脸沉重地道:“嫂子,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好好想想我为什么知道我还有个胡嫂子?
    为什么胖哥临走之前会回去看你们?
    就因为胖哥害怕自己被人杀了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我的话一出口,胡嫂子已经泣不成声。
    我不知道我这么说是对的还是错的,如果是对的,那就是我给了她最好的善意谎言的安慰,如果是错的,那就是我给她徒增了悲伤。
    “嫂子,你听好了,现在胖哥死了,但是我还在……我现在被通缉,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是被冤枉的,我不知道我啥时候被抓进去,因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肯定会有牢狱之灾,躲不过去的,但在我进去之前,我一定要为胖哥,为你,为天天做一些事情……”我从来没有像此时这么严肃过。
    我也从来没有如此一刻觉得我真的是个男人,哪怕我才十八岁。
    “你想干什么?”
    胡嫂子一脸担心地问道。
    我抬起了自己的手,递到胡嫂子面前,道:“嫂子,你看看这双手,手指和关节处爬满了老茧的手,我和胖哥是一类人,我们是一起的,你和天天要好好生活下去,必须先摆脱你们的困境,我现在没钱,但我有手,只要有手,能找到赌桌,我就能赢钱,我要给你们赢一笔钱,不敢说能让你们一辈子衣食无忧,但一定会让你们暂时摆脱困境……”“可是……”“没有什么可是!”
    我打断道:“嫂子,我是认真的,要是在我进去之前我不能为你们做什么的话,那我在里面一定会非常自责,我觉得胖哥也肯定会怪我……毕竟在他临死前我是最后一个他信任的人了……”说到这儿,我想强装严肃,但喉头却忍不住再次哽咽了。
    胡嫂子垂着头,大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伸手到口袋里摸钱。
    摸了一会儿,胡嫂子摸出来一把钱,全部放在我手里。
    我一看愣了一下,我一眼就能看到两张百元大钞,皱巴巴的,除了两张百元大钞之外就是几张十块和二十,连五毛一毛的零钞都有。
    这一刻我真的差点心碎。
    我心碎的不是钱太少,心碎的是胡嫂子……她真的艰难到了这一步。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钱放在口袋里,见天天已经吃完了面,我才起身跑到面摊老板那边去付钱。
    其实我很怕在路边面摊吃饭,怕被人认出来,但主要是因为吃面比较便宜。
    结了账,花去了二十四块钱。
    我回到胡嫂子面前,道:“嫂子,咱们先找个地方……开一间房!”
    我们从面摊离开之后,花了几十块钱打了一辆出租车到江州的城边,因为城边的宾馆比较便宜。
    胡嫂子一开始提出回家,但是我告诉胡嫂子最好不要回家了,以后找个时间请人把家都给搬了,毕竟那个地方已经不安全。
    胡嫂子一听也同意,勉强答应。
    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宾馆,胡嫂子和老板讲价好一会儿才以七十块一晚的价格成交。
    算下来我们身上加起来的现金只有两张一百的大钞了。
    这钱实在是少得可怜,安顿好了胡嫂子和小小胡之后,我决定在附近找一家茶馆,先赢点钱,再去大一点的地下赌场,或者其他的陌生一点的娱乐城赢钱。
    如果换做之前,一两万都只是我在赌场里随便闹着玩的筹码,可现在,这两百块却成了她们娘俩的救命稻草,成了她们今后生活的保障。
    所以不管是在小茶馆,还是去地下赌场,我都绝不能有一点点的失误,这一次虽然不是在赌命,但是比赌命还要严重,一定,一定不能。
    我埋着头,在这个城边附近晃荡了大半个小时,最后总算找到了一条小小的街道,里面有几个麻将馆。
    我打一枪换一炮,在不相邻的几个麻将馆玩儿牌,每一个麻将馆都只赢五百,赢了立马抽身走人。
    就这样,到晚上的时候,身上的两百已经变成了两千。
    晚上这条小街道摆了很多夜宵摊,我匆忙对付一顿之后,给胡嫂子和小小胡带了一些准备去找她们。
    我知道,今晚我还不能休息,下一个地方就是地下赌场,赢钱我是有把握的,只是希望一切顺利,千万不要遇到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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