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吱呀一声就推开了客栈的大门,正在打瞌睡的小二和算账的小胡子老板被风夹着雨吹了一脸,正欲说什么。

    只见领头那人“唰”地抽出了刀,那刀在黑压压的天色中,亮的吓人。

    “退避!”

    领头那人宣布道,提着刀就往楼上走。

    小胡子老板心疼的看着这一队陌生来客把身上的雨水滴的到处都是,可自己却是很熟练的往后堂躲,心里还不住的在祈祷最好别打烂什么东西。

    裘北归躺在床上,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昏昏欲睡。

    忽然,他听见了一阵细密的脚步声,它们一开始是重重的敲在二楼的木地板上,随后由远到近,又由重到轻。最后到门口的时候,只剩下浅浅的脚步声。

    “客官,热水来了。”有人在门外喊。

    裘北归一个猛子从床上弹了起来,觉得有点不对劲。

    坐在窗边的顾安喜回过头疑惑的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问“你叫热水干嘛?”

    裘北归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高声道

    “我们没叫热水啊。”

    门外那人沉默了下,又说道“那可能我记错了,反正现在水都烧了,就送与你们吧。”

    裘北归慢慢站了起来,顾安喜也不明所以的站了起来。裘北归对她进行眼神示意,顾安喜用很茫然的神情看着他。

    裘北归依旧高声道“那多不好意思啊,这热水多少钱,我们按价买罢。”

    裘北归见顾安喜没懂他的眼神,连忙来到她身边,示意她站到旁边,然后开始轻手轻脚的开窗。

    门外那人“就一点热水,不用钱,你们用就是了。端着水也蛮累的,你们快开下门吧。”

    裘北归把窗户大开,一边试着身子能不能通过,一边高声道“哦,我穿件衣服就来,你等等啊。”

    顾安喜不明所以,扯了扯他的衣角,用眼神询问他在干什么。

    裘北归用口型和手势比划待会我们从这里跳下去。

    他用两根手指比作一个小人,做了个跃下窗台的动作。

    顾安喜也跟着他做了这个动作,小声道“跳下去?”

    裘北归点头。

    门外那人终于觉得不对劲了“客官,你热水还要吗?”

    他说罢,还未等屋里的人有所回应,跟着他的几人抬腿就是猛然一脚。

    屋门“砰”的一声应声而倒,他们几人提着刀就往屋里冲。

    楼下小胡子老板听见砰的一声,打了个哆嗦,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心疼。

    他们一进屋,就看见裘北归和顾安喜半屈着身蹲在窗口,裘北归一手扶着顾安喜,一手扶着窗沿。

    裘北归对着他们微笑“下次记得放聪明点再来抓小爷。”

    他说完,扶着窗沿的那只手松开,他们的身子就一同向后倒去。

    领头那人疾步直追到窗前,细碎的雨打在他的脸上。只见在迷蒙的烟雨中,裘北归一手搂着顾安喜,脚步轻点,在屋檐墙壁上纵横起落。

    “该死。”那人恨恨的锤了下窗沿,又厉声道“追!”

    顾安喜被裘北归搂在怀中,虽然雨丝打在她的脸上多少有点不舒服,可她看着周围此起彼伏的房屋,自身又有如雨中幻蝶般飞舞。顿时感到又兴奋又刺激。

    “哇!裘北归我们在飞诶!你有这个本事怎么不早说!”她抱着裘北归大叫。

    裘北归几欲吐血“大哥你别乱动好吗,这样很费内力的。”

    顾安喜好似没听见,依旧东张西望的到处看“哇!好高好高!再飞高点!裘北归,你好厉害呀,这个叫什么?”

    裘北归崩溃道“大哥,算我求你了,别动了!这就是普普通通的轻功啊,你不会吗?”

    顾安喜一边在天上飞,一边高呼过瘾道“我不会啊!这怎么玩?”

    裘北归无奈道“运内力至足尖,待足尖与地面接触时,爆发内力,同时用力往前、往上蹦。”

    顾安喜兴奋道“我试试!”

    他们从一处屋檐上落下,眼看就要到地了,裘北归甚至已经收了些内力,准备落地跑路去码头。

    可是就在此时——顾安喜暗自蓄力,猛地一蹬腿。

    他们就像一二脚踢子般蹦起老高,比前几次裘北归轻功跳起的加起来还要高。如果此时有月亮,又有人从地面上看的话,那他们就如同那月中而来的谪仙,梦幻而又瑰丽。

    “啊啊啊——”这是顾安喜兴奋的大喊。

    “啊啊啊啊啊啊——”这是裘北归惊慌失措的大喊。

    他们迅速升高,到了一定的高度后才缓缓向上升。

    “哇!好高好高。”顾安喜的头像个小陀螺似的,打从飞起来就没有停过,一直都在东张西望。

    “你跳这么高干嘛!”裘北归惊恐的大喊道。他从来没飞这么高过,四周的雨滴不断打在他的脸上,举目四望,看不见远方的光景,而近景又无高耸的房屋,他们在此刻,仿佛真的就置身于天地之中,宛如蜉蝣。

    顾安喜刚才那一脚虽然用力,可是用错了力,她们只是向上蹦,没有向前。所以他们升高到一个高度后就停住了。

    在滞空的那一瞬间,裘北归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们在下一刻就迅速往下掉。

    “啊啊啊——”顾安喜兴奋的大喊,她觉得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

    裘北归也在喊“我怕高啊啊啊——”

    两个人的声音在雨中交织,使得附近的人又紧了紧自家的门窗。

    裘北归拦住了一脸兴奋,还想再玩的顾安喜。

    “别玩啦,我们现在在被人追杀呢,得赶紧上船才行。”

    顾安喜一脸茫然“诶?原来我们在被追杀吗?”

    裘北归没好气的说“不然你以为刚才提着刀进来的是帮你切菜吗?”

    顾安喜紧张道“那我们赶快跑吧,是不是用轻功会快点?完了,我的刀放在船上了。”

    裘北归拉着她一边向码头跑一边解释道“用轻功赶路确实会快很多,可是这样除了很费内力外,也得练。就像我刚才用的轻功,只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用法了,也只能在屋檐房顶上跳来跳去,其实比平地跑快不了多少。而练得好的轻功,就是真正用来赶路的了,江湖中有一轻功绝技,名曰‘八步赶蝉’,一步能迈出数丈。而长时间赶路和短时间奔袭的轻功路子,自然也不一样,‘八步赶蝉’属于短时间奔袭,讲究杀敌。”

    顾安喜听得认真,连忙问道“那我刚才那一招叫什么?”

    她说的是她带着裘北归蹦的老高,但实际除了高一点用也没有。

    裘北归想了想,良久才憋出一句“你这招在江湖上也有名号,叫‘窜天炮’。”

    顾安喜兴奋地摆了个架势,嘿嘿哈哈的喊“在下北平小狮子,使得这招叫‘窜天炮’,你可得小心啦。”

    裘北归憋着笑,不愿去戳穿这个小傻蛋的江湖梦。

    他们虽然聊得很欢快,可是脚下却一点没闲着,迅速往码头处赶去。

    等走近了才发现,在迷蒙的烟雨中,那艘要去三峡的船已经一副快要出船的样子了。

    穿着蓑衣的管船的看见他们俩,连忙向他们招手,示意他们赶快上船。

    顾安喜她们正欲上船,可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响起,由远至近,须臾而至。

    一批穿着蓑衣的人骑着马提着刀向他们冲去,为首那人正是客栈那假扮小二的人。他的刀泛着光,显然是一把快刀,他的眼睛更亮,死死的盯着裘北归。

    他盯着裘北归,而其他人的目标赫然是顾安喜。

    领头那人速度不减,显然是想借着势头一举拿下裘北归。

    顾安喜的刀放在了船上,而裘北归手中也并无兵器,他们离船还有一段距离。

    眼看他们就要被追上了。

    顾安喜焦急地想,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马背上那人的刀带着冲势快要斩在裘北归的背上——

    一轮新月自裘北归身上缓缓升起,那月带着煌煌浩然之威,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就连雨滴也避开了这轮孤高的月。

    时间在下一刻恢复正常,马儿们似乎收到了什么惊吓,高高的扬起前蹄,冲势就此渐缓。

    裘北归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剑,那间细细长长,轻薄得像一卷纸。

    裘北归搂住顾安喜,对她低声道“用内力!”

    顾安喜马上反应过来,连忙往脚下运力,裘北归也用了些内力,控制好方向就往船上跳。

    船连着铁索,离码头有数丈远,他们这一跃,竟然一下就跃到了船上。

    顾安喜搂着裘北归,出客栈的时候还感觉他的身体里有一团小火焰,可是现在这团火焰几乎干枯了,她知道,这团火焰其实就是裘北归说的内力。裘北归刚刚用了这么多内力,现在肯定很难受吧?顾安喜有些心疼的想。

    “快开船!”裘北归对着管船的人喊道,管船的看见刚才他们那一跃,愣住了,直到被裘北归吼了吼才回过神,连忙叫收下的人放下铁索,开船。

    这种江湖的纠纷,还是不要参与的好。他这样想着,手上的动作又快了些。

    “轰”又有一声雷响,裘北归的剑上,有一滴血混着雨丝,往下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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