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三人讨论如何对付曹操的时候,贾诩带着一个五短青年走了进来。

    杨修问“文和先生,这个丑鬼是谁呀?”

    庞统大怒说“牙尖嘴利之徒,也敢污人清白吗?”

    两人都是一时俊杰,各自引经据典,开始了辩论起来。

    一直持续了一个时辰。

    两人已经由骂人不带脏字转向了互相问候对方的亲人。

    本来听得津津有味的刘正三人,再也听不下去了。

    更何况两人不但泼妇骂街,还拉扯打斗了起来。

    杨修军中历练多时,庞统可是家学渊源。

    两人的武艺也达到了三流武将的水平,这一动手可就有看头了。

    刘正大喝一声“够了!”

    随后又让郭嘉和贾诩拖走了杨修。

    这天下最能坏事的,一是庞统的这张脸;二是杨修的那张嘴。

    庞统也想走,被刘正叫住了。

    庞统气冲冲的向刘正施礼说“荆州书院庞统字士元,拜见兴汉侯!”

    刘正问“士元,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处置杨修呢?”

    庞统余怒未消,义愤填膺的说“侯爷任用杨德祖那种牙尖嘴利之徒,只怕是祸事不远了。”

    刘正问“士元,你听见别人骂你,你很生气,对吗?”

    可是你为什么要生气呢?

    庞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刘正继续往下说。

    你是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认为别人拿你的容貌开玩笑,是对你的不尊重。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呢?

    杨修只是把心里想说的话口无遮拦的说了出来。

    这只不过是最难听的大实话而已。

    你应该明白——拥有一颗玻璃心的人,是无法突破桎梏成为神谋的。

    一个连自己的容颜都无法正视的人。

    一个需要靠别人的谎言来自我安慰的人。

    怎么可能与神谋斗智斗勇。

    你的弱点都已经摆在脸上了,别人想要对付你还不容易吗?

    你可知道你为什么叫凤雏吗?

    因为你的弱点世人皆知,并且你也没有办法克服自己的缺点;所以你是一只飞不起来的凤凰。

    你没有功业傍身,却拥有了扬名天下的资本。

    是不是觉得天下的谋士都是土鸡瓦狗呢?

    是不是觉得所有的人都应该迎合你的心意,昧着良心说你很帅呢?

    作为一名谋士,不想着用功业说话,专注于容貌之争,你计较这些有意义吗?

    别人说你很帅,就能提升你的智力了吗?

    你是注定了要翱翔于天际的男人。

    凤舞九天,成为那只最美丽的凤凰,才是你努力的目标。

    而不是去计较别人对你是不是足够的尊重。

    想要摆脱凤雏的称号,就得正视自己的容貌。

    更得用你的智慧,让别人接受你的容貌。

    你先在定陶城中住下来吧!

    什么时候觉得周围的人能够接受你的容貌了。

    你再来找我。

    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要是你依然没有办法突破自我,或者是与你接触的人,仍旧无法接受你的容貌。

    那咱们也就没有必要再见了。

    庞统目瞪口呆的望着刘正,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呢?

    这与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难道不应该宾主尽欢,一起畅谈天下局势吗?

    怎么兴汉侯刘正,居然一上来就是一顿臭骂呢?

    奇怪的是——庞统居然没有生气,更没有负气离开。

    庞统自嘲似的说——自己真的是犯贱呢?

    然而兴汉侯刘正言之有理,想要凤舞九天,就得先进行凤凰涅槃。

    摆脱了凤雏的桎梏之后,才有机会施展才华。

    庞统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自己的容貌成为招牌,让世人接受这张丑陋的脸。

    让百姓看到这张脸就有一种安全感。

    第一天,庞统在街市上闲逛。

    他发现一个小女孩在哭泣,忙上前问话,想要帮忙。

    然而小女孩一看到庞统的脸,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吓晕过去了。

    庞统见状,只好发挥谋士的聪明才智,分析小女孩哭泣的原因。

    一刻钟之后,依旧一无所获。

    偶然之间抬起头,发现了大桑树上的纸鸢。

    好在儿时练就的爬树本领并没有消失,这才爬上了大桑树。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取下了纸鸢。

    然而这一番折腾,纸鸢也坏掉了。

    庞统只得花心思仔细的修补起来。

    其实小女孩已经醒过来了,只是见庞统在专心致志的修补纸鸢,才不好意思开口说话,只能假装昏迷。

    庞统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把纸鸢修补完毕。

    随后庞统把纸鸢放在小女孩的身边,然后悄悄的躲在一边,观察小女孩的动静。

    待到小女孩无恙之后,才开始琢磨起自己的行为来。

    哥修的不是纸鸢,而是心性。

    庞统终于有一丝觉悟。

    第二天,庞统依旧路过那条街,再一次见到了小女孩。

    这一次小女孩可没有哭,而是等待着庞统上前帮忙。

    庞统照旧取下了纸鸢,依旧一丝不苟的修补好之后,才交给了小女孩。

    这一次的庞统,换回了小女孩的一个微笑。

    庞统终于明白了——让别人接受自己的脸,其实也没有那么困难。

    庞统开始反思之后,主动对着铜镜想一些快乐的事情。

    庞统又想起了黄月英,那个坚持和他做朋友的女孩。

    自信才是硬道理!

    两人同样是阿丑,却又没有同病相怜。

    至少黄月英总是能鼓捣出一些特别有意思的东西。

    小朋友们都愿意围着她转悠。

    特别是诸葛亮,更是崇拜黄月英,每天小姐姐,小姐姐的叫着。

    两人之间那感情与日俱增得令庞统羡慕嫉妒恨哪?

    然而黄月英只当庞统是朋友,对诸葛亮却有一种不一样的情愫。

    庞统想到这里,终于自嘲的笑了笑——黄月英是不讨厌他这个人,不是喜欢他这个人。

    第三天,还是那段路,同样的事情再次上演了一遍。

    庞统依旧爬树拿纸鸢,然后细心的修补。

    这一回的成果是——小女孩让庞统低下了头,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这就是庞统的努力获得的回报。

    庞统心想,侯爷让我正视自己的容貌,用功勋征服别人,果然是有效果的。

    真心诚意的帮助别人,收获的就是别人的善意。

    假模假样的替别人出谋划策,到最后都分不清是真心还是假意。

    这样一来别人又怎么可能用真心来回报呢?

    ……

    定陶城,定陶军团指挥部。

    贾诩问“侯爷,你这样暗中让小珍出马帮助庞统,他会领情吗?”

    刘正说“庞统是一个人才,只是走错了路而已。”

    兵者,诡道也!

    兵者,国之大事也!

    用兵之道,以奇胜,以正合!

    不管怎么说,用计献谋,最终还得以正道为主。

    庞统偏爱奇计,却放弃了正道,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

    夜路走多了,到底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楚了呢?

    郭嘉说“文和,剑走偏锋可以偶而为之。”

    堂堂正正才是大略的根本。

    庞统专司奇计而放弃了正道,要是他改不过来,就不会有多大的成就。

    性格决定命运,庞统要是不意识到这一点,只怕是会蹉跎一生了。

    第五天,庞统来找刘正。

    庞统说“侯爷,我明白了。”

    刘正问“士元,你真的想明白了吗?”

    庞统点了点头,刘正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让杨修拿过一份任命书。

    庞统委屈极了。

    庞统不能理解——为什么兴汉侯刘正,会让他做一个俸禄六百石的定陶令呢?

    区区一介小吏,那不是大材小用吗?

    然而已经接下了任命书,反悔是不可能反悔的了。

    庞统只得含泪出仕,拿着任命书去定陶县衙上任去了。

    庞统来到定陶县衙之后,见了同僚,完成了交接。

    同僚看庞统容貌丑陋,心中也不悦,于是问庞统“足下远来不易呀?”

    庞统回答说“侯爷招贤纳士,特来相投,如今受了定陶令,当为兴汉事业贡献一份力量。”

    同僚说“定陶城前几日发生了不少大事,如今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兴汉军的大小官员们,应当勤奋任事,千万不要把自己当成了闲职,然后自我放纵,坏了兴汉军的规矩。

    庞统点了点头,于是就接过了定陶令的大印。

    然而庞统自认为屈才,不理正事,终日饮酒为乐。

    如此过了十数日。

    兴汉军监察部门见县中事务一团糟,邻里矛盾日益尖锐,于是就向定陶城的城守太史慈报备。

    太史慈忙来找刘正。

    太史慈说“侯爷,那庞统也太不是东西了吧?”

    要是他没有能力,处理不好定陶城中的事务,还可以加以培训,提升治政水平。

    然而他故意不理事,放任定陶城中的恶事发生,这又算怎么一回事呢?

    刘正说“子义,百姓问题无小事,咱们一起去看一看吧!”

    刘正带着太史慈和郭嘉,朝着定陶县衙走去。

    定陶县吏员全部都出门相迎,唯独不见县令庞统。

    吏员说“庞县令,来到县衙上任已经余日了。”

    他每日饮酒作乐,现在只怕是宿醉未醒,还没有起床呢?

    刘正面无表情,只是派人去叫庞统出来。

    庞统好不容易才到了县衙正堂。

    只见他衣冠不整,扶醉而出。

    刘正怒问“我让你来做定陶令,你居然醉酒不理事呢?”

    庞统笑说“量他一个十里小城,有什么要紧的公事呢?”

    太史慈在地方上呆久了,也学会了为民请命的为官之道。

    太史慈说“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去吃土。”

    刘正并没有说话,只是带着庞统往街市上走。

    才刚转过一道坊市,就听见两名泼妇在骂街。

    甲妇说“你再这样无理,我就去衙门告你!”

    飞妇骂得更厉害了,还哈哈大笑说“你去吧!”

    那个酒鬼定陶令,喝酒作乐才是大事。

    你以为还是以前吗?

    当官的明察秋毫,现在不一样了。

    你我这样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人家衙门才不管呢?

    定陶城中的刑部衙门,没有县衙的批文,也不敢随意宣判呀。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两妇继续开骂。

    再转过一道坊市,只见一群流氓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丙妇。

    庞统忍不住了,忙上前问“怎么受了委屈也不去告官呢?”

    丙妇心中委屈,不好作答。

    一旁的丁妇说“本来定陶城中治安良好,流氓地痞也不敢招摇过市的。”

    自从十多天前,来了一个新的定陶令。

    那个挨千刀的酒鬼,可把街坊们都坑苦喽。

    以前的官员,一有事情马上解决,谁都不敢造次。

    如今当官的不办事,下面的人也就懒散起来了。

    地痞流氓见有机可乘,怎么可能安分守己呢?

    真心的希望太史慈将军能够出面,把那背时的定陶令弄走,让他再也不要当官,以免祸害一方百姓。

    庞统听了丁妇的话,沉默不语。

    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眼中那些一言而决的小事,到了普通百姓的身上,就变成了天大的大事了呢?

    丁妇的话,就是百姓的心声。

    仅仅是十余日的荒废政事,泼妇就敢骂街。

    地痞流氓就敢当街调戏妇女,要是再拖下去,失去了敬畏的百姓,是不是就该扰乱定陶城中的秩序,甚至是当街杀人了呢?

    庞统陷入了沉思之中,原来自己眼中的微末小吏,在百姓们的眼中竟然是天。

    天一旦塌了,就什么都乱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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