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艾看着弩砲攻击过后的东方马场,心中也是感慨万千的。

    他曾经听说过战场之上,精神紧张的士卒遇到夜袭的时候,有可能炸营。

    想不到训练有素的战马,遇到了攻击之后也会炸营。

    数万惊慌失措的战马,那地动山摇的感觉,让邓艾情不自禁的捏了一把冷汗。

    骑兵真的是太危险了,受困的骑兵不用敌人来打,自己就得报销掉呀。

    邓艾总算是明白了——乱马猛于虎。

    看着马来马往的牧马场,邓艾的心肝尖儿都在颤抖。

    赵雷缓缓的走上前,心有余悸的问“邓校尉,这欺马太甚,也太恐怖了吧?”

    邓艾望着草料横飞的牧马场,缓缓的回答说“陶弹欺马……马怒……势若惊虎……”

    想不到几轮陶弹覆盖,数万良马惊成了疯虎。

    勇马生,懦马亡,挡路的马碎成泥。

    自行弩砲部队的都尉上前请示说“邓校尉,攻击乱马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要不要继续攻击,请指示!

    邓艾摇了摇头,用一副悲天悯马的眼神,望着手下的都尉,若有所指的回答说“算了,自行弩砲部队已经超负荷运转了这么久,让大家原地休息吧!”

    都尉得了将令,忙返回了阵地。

    邓艾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中似乎没有了温度的太阳,站立的身躯更直了一些。

    挂月峰主营,大局已定了。

    白马义从的马惊了,能逃走多少人,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赵雷在邓艾的劝说下,从大路下山,加入了攻营的主力大军。

    公孙信带着幸存的两万白马义人,从中军大帐中抢出了公孙智。

    公孙智问“阿信,咱们公孙五虎出山,就这样败了吗?”

    公孙信扛起公孙智,头也不回的奔跑着。

    陈到一面派人清剿残敌,一面追着公孙信的主力拼命的厮杀。

    挂月峰顶的信使到了,带给了公孙信一个噩耗——公孙勇战死了。

    公孙信听了之后,一口老血喷涌而出,三分元气化为乌有。

    整个人软倒在地,肩膀上的公孙智也落得了一个狗啃泥的下场。

    左右忙扶起两人,又送上清水给他们漱口。

    公孙信吐掉了残血,感觉舒畅了许多。

    公孙智吐掉了嘴巴里的土,似乎感觉到了一股怪味儿。

    公孙信说“大哥,咱们败了,败得好惨。”

    公孙智使劲的甩了甩脑袋,想要把那股子怪味儿驱逐干净。

    只是风一吹,公孙智恶心得想吐。

    公孙智说“阿信,以白马义从之短,敌兴汉军之长,咱们败得不冤。”

    实力不行,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派不上用场了。

    纵是再高明的泥瓦匠,烂泥始终都是敷不上墙的。

    正在这个时候,公孙礼从牧马场方向逃了过来。

    他一边逃跑,还一边惊慌失措的大喊“马惊了!”

    突然,一个陶罐从天而降,与公孙礼的额头,来了个第一次亲密的接触。

    陶罐碎了不要紧,似乎公孙礼的身体也少了某个部分。

    对,就是少了一个头。

    公孙信不敢朝着牧马场方向逃跑了,毕竟他的耳朵不聋,已经听见了万马奔腾的声音。

    人力终究拗不过马蹄,就算是曾经最亲密的伙伴,发起疯来也是六亲不认的。

    公孙智说“阿信,马没有了,就靠着两也腿跑吧!”

    毕竟人的目标要小一些,容易躲过兴汉军的拦截。

    公孙信认命了,那个莫名其妙的陶罐,让公孙礼当着众人的面丢了脑袋。

    白马义从又损失了一些人,看起来已经不足两万人了。

    公孙信命令大军,拐了一个大弯绕过了牧马场,继续向东逃跑。

    挂月峰项,邓艾正在训斥那个犯了错误的小兵。

    邓艾问“你为什么要把最后一个陶罐射出去,不是说好了,要留下来做纪念的吗?”

    小兵回答说“邓校尉,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战场之上最忌讳的就是留一手。

    这最后一个陶弹,反正留着也是留着。

    还不如丢到战场之上,没准儿还能砸中一位大人物呢?

    邓艾无语至极,只得留下一个屯的人留守山顶,随后就带着剩下的人回到了挂月峰主营。

    陈到已经控制了整个大营,至于白马义从的残部,红衣卫并没有追赶。

    毕竟白马军啃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骨头,这最后一口肉,怎么着也得留给人家。

    深悉人情世故的陈到,只是命人把挂月峰主营,牢牢的控制了起来。

    至于那些惊马,在死伤过半之后,终于停止了嘶咬。

    刘正带着特战营,走进了挂月峰主营。

    陈到问“王爷,关于牧马场的惊马,应该如何处置呢?”

    刘正说“让马倌先过去瞧上一瞧。”

    可以充作战马的,就留给白马军使用。

    至于那些淘汰下来的,就卖到广阳城充当耕马吧!

    不听命令的战马,没有必要留在军中的。

    万一是害群之马,那麻烦可就大了。

    陈到领命,让副将去安排了。

    一个时辰之后,副将走了进来,附在陈到的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话。

    陈到让副将退了出去之后,才向刘正禀报说“王爷,马群惊乱,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据说是挂月峰顶的自行弩砲部队,向牧马场投掷了无数的陶罐,伤马无数。

    一开始群马还能保持镇定,然而好景不长,陶罐不是陶罐,而是装了砂的陶弹。

    罐碎砂飞砂满天,马眼遭罪乱成群。

    刘正问“难道是士载那小子,又搞出了什么,轰动一时的大事件吗?”

    年轻人就是有闯劲儿,都到了挂月峰顶了,还能折腾出花样来。

    咱们这个样子,只怕是会惯坏年轻人呀。

    庞统说“王爷,找士载来问一问吧!”

    反正那些马已经废了,后悔什么的也于事无补,还不如好好的问问——陶罐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

    刘正点了点头,正要派人去传唤邓艾。

    邓艾却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向刘正等人复命。

    刘正问“士载,你的自行弩砲部队,究竟使用了什么东西呢?”

    你可知道——白马义从的所有战马,都莫名其妙的成为了疯马。

    兴汉军虽然拿下了挂月峰主营,但是亏大了。

    那五万匹线马的收入,居然变成了负数。

    不仅如此,还得搭上人手去挖坑埋马。

    邓艾说“王爷,咱们不是赢了吗?”

    就算是没有战马这份战利品,也还有其他的战利品呀!

    怎么可能因为白马义从的马疯了,所以就责怪攻山的队伍呢?

    刘正说“士载,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呀!”

    十几万兴汉军在幽州战场上打生打死,哪一样不花钱呢?

    那五万匹白马,可是最大的一笔收入。

    本来这一仗的成本就已经很高了,再把大头收入割掉。

    这一仗就得赔掉很多本钱。

    五万匹白马,那可都是钱哪?

    你随便扔几个罐子,咱们的钱全没了。

    赔本的仗兴汉军可打不起。

    这十几年来,兴汉军打仗都是只赚不赔。

    你一登场就赔了一个底朝天,这样下去会越打越穷的。

    邓艾说“王爷,我没有考虑过钱的问题。”

    我只是想着废了白马义从的战马,咱们就会更容易取得最后的胜利。

    可是却没有想到那些马,会是兴汉军的战利品。

    刘正说“士载,你应该明白——战争其实是金钱的较量。”

    始于武力,终于金钱。

    兴汉军成立之初,咱们靠的是战利品和汉室朝廷的赏赐过活。

    当年讨伐黄巾军,咱们以小搏大攒下了厚实的家底。

    联军讨董,更是获得了丰厚的回报。

    消灭乌桓人,更是俘获了数十万战马,直接导致了中原地区的马价下降了三成。

    上谷郡大战鲜卑铁骑,人马皆得,从而控制了中原马市。

    兴汉军的每一次战斗,都是以获得丰厚的回报而告终。

    咱们兴汉军伙食好,装备也精良,可是经不起穷折腾呀。

    兴汉军不打赔本儿的仗,真要是坐吃山空,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要是兴汉国越打越穷,那就不是兴汉了,那叫败家。

    穷兵黩武的人,始终都没有好下场。

    咱们苦心孤诣的同白马义从,打了几个月的仗,就是想收获近五万匹训练有素的白马。

    这是多大的一笔收入呀。

    原以为可以大丰收,却没有想到血本无归。

    你这孩子,难道是天生的坑爹货吗?

    我一直以为你是可造之材,可是你没有挨过饿,也没有学会精打细算。

    看来是我错了——成功没有捷径。

    宝剑锋自石磨砺,梅花香自苦寒来!

    你没有经历过生活的洗礼,才造成了打仗不计成本。

    战争其实是最大的生意,必须要有得赚才行。

    你在战场上的表现很优秀,只是你的优秀,代表着兴汉军在不断的为你买单。

    自行弩砲部队造价不菲,可是你一路立功无数,却没有什么实际收获。

    我就是想知道,仗打了这么几回,你带着三千弩砲和弩车部队,衔尾追击蓟王军,有什么缴获吗?

    赔本赚吆喝的事情,咱们兴汉军玩不起。

    你自幼在蜜罐子里长大,不知道幸福的生活来之不易。

    这我不怪你,只是这兵你是没有办法当了,得把损失的钱给我赚回来。

    你的败家子行为,让我感觉到了痛心。

    打仗的唯一目的,不是赢得胜利,而是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收益。

    咱们不是慈善家,就算是所谓的慈善家,也坚信善有善报。

    没有回报的事情,谁做了谁是傻子。

    我也不罚你,你现在去广阳城找伯约,到了之后向巾帼将军黄舞蝶交割兵权,你们两个先到北山大学读书。

    直接让你们就读南山军校,看来根本就是一个错误。

    不懂事计较利害关系的统兵大将,那会败光咱们的家底。

    邓艾被刘正骂了一顿,才知道闯下了大祸。

    十万兴汉军以绝对的优势镇压白马义从,本来是一次大丰收的。

    五万匹战马,可以替兴汉国大赚一笔。

    然而邓艾的几轮陶弹,马没了。

    兴汉军第一次吃了哑巴亏,居然打了一次赔本儿的仗。

    邓艾走了,连姜维都受了池鱼之灾。

    庞统看着邓艾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的对刘正说“王爷,你对士载的要求也太高了吧!”

    虽然他打的仗全是赔钱的,但是他弄出了开花陶罐弹,这其中的实战价值,肯定会超过五万匹战马的。

    陶罐弹成本低廉,甚至比打磨石弹还要廉价,这对于自行弩砲部队的推广使用,可是有着实际意义的。

    毕竟弩砲部队的石弹,打磨起来十分不易,还没有办法运输,只能就地取材。

    陶罐的烧制十分简单,可以事先预备,只要有陶罐,战场上最不缺的就是砂土了。

    这可是解决了,自行弩砲部队的后勤难题。

    士载那孩子功不可没,要是再统一制定陶罐的规格,成建制的自行弩砲部队,不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刘正说“士元,士载那孩子,肯定是一名战争天才。”

    只不过他第一次上战场,就让兴汉军赔了钱。

    这推广编制自行弩砲部队,还得花费更多的预算。

    这些钱,不让那两个小子给赚回来,我怎么甘心呢?

    庞统无语了,打仗赔了钱,邓艾也受了池鱼之灾。

    兴汉国这招只进不出,直接削弱了地方,肥了中枢。

    细水长流的养侯,将会让这个差距越来越大。

    边地为了养侯护爵,只能拼命的打赚钱的仗。

    至于养贼自重,没有战绩功勋,等着削爵撤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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