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亦右臂高举,五指微屈,似闭未闭,指间隐隐然有五轮旋转。
    由上至下,似轻却重,如举山岳,似缓实疾,刹那即逝。
    臂如金铸,拳有轮转。
    不知来处,不知去处。
    刹那之间,光明大放。
    照得周围僧俗弟子无人能睁目直视。
    数十丈外,那空无一物的虚空处,却有一人影凭空出现,在空中倏然而逝,倏然而现。
    位置变幻不停。
    却见陈亦再次高举金臂,却恍惚间化作千臂千手千拳,五指间千轮转动。
    数百丈之内,无边光明。
    那于空中不断变幻的人影顿时如遭雷殛,轰然滚落。
    “千手慈航……大光明拳……”
    在这里,只有空寂老和尚能隐隐看到陈亦那一拳。
    不由满脸欣慰。
    “好哇,好哇……”
    那千手千臂,便是六神图中第五幅,千手观音图中所含绝学,千手慈航!
    而金臂高举,指间轮转的一拳,本为少林至高绝学之一,大光明拳。
    七十二绝学之中,排名第一。
    比之金钟罩更胜一畴。
    实可与易筋洗髓二经并列。
    传说,世尊如来曾举金色臂,屈五轮指,语阿难尊者:“汝今见不?”
    阿难言:“我见如来举臂屈指,为光明拳,曜我心目。”
    此即大光明拳之根源。
    是心生万法,万法心生的动静二相,佛门至高之法。
    只可惜,少林曾遭劫难,此拳法已有部分失传,再不可全,也更无人可以练成此拳。
    否则,仅凭此拳,就可与太宗所赠如来神掌相提并论,又何须外求他法?
    想不到,这位小师弟竟然早已练成了此拳,看火候,还极为精深。
    空寂怎能不喜?
    陈亦却没空理会满心欣慰感慨的空寂,一步踏出,已到了那从虚空滚落的那人身旁。
    “噗……”
    此人躺在地上,仍在不断吐血。
    这一拳出乎意料,让人猝不及防。
    而且此人心知,哪怕自己早有防备,以这一拳的精妙绝伦,动静莫测,刹那相随,又有那一瞬间化作千手千臂的妖法,也让人防无可防。
    那拳劲尤其诡异。
    打入他体内,竟似扎了根一般,时有时无。
    不动倒还罢了,只要他妄动,体内便如鼓锤,气血翻涌,呕血不止。
    阴毒得很!
    陈亦见这人须发花白,却是一脸凶厉,尤其双眼中凶光怨毒时时闪现。
    肩背后露出两把刀剑手柄,隐隐透露出丝丝凶芒。
    连人带兵器都这么凶……
    “原来是你。”
    陈亦脑中一转,便想到了此人来历。
    这人咬牙切齿,满目凶怨:“秃驴,暗算偷袭,算什么好汉?有本事解开你这阴毒手段,咱们重新打过!老子不会输给你!”
    他恨呀。
    就算秃驴的拳法高明,他也自问天下间少有人敌,光明正大地打一场,绝不会输他!
    “阿弥陀佛,你这施主好不晓事,明明是你擅自潜入我寺,暗自窥探。”
    空寂老和尚提着袈裟,颠颠地小跑过来,好奇地在旁边探头探脑看着地上这人。
    嗯,其实他是看上了这人背后的两把兵器,两只眼睛都快粘了上去。
    “……”
    老头子,眼睛还挺贼。
    陈亦撇了撇嘴,看向这凶人:“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来了。”
    “破军,想不到你跑了一趟东瀛,收获倒是不小,得贪狼、天刃两把绝世凶兵,连东瀛人的鬼祟技两也学到手了。”
    “秃驴……”
    “砰!”
    破军刚一开口,陈亦又一拳补了上去,打得他再次口吐鲜血。
    体内刚刚偷偷化去了一丝的拳劲又再次充盈,让他不敢有一丝动弹。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师兄啊,小僧受佛法多时,仍旧六根未净,时时动怒,真是惭愧惭愧”
    空寂老和尚手抚白须,哈哈一笑:“无妨无妨,师弟你还年轻,当年老衲也是性烈如火,多打些人,打习惯了,这性子也就磨下来了。”
    “……”
    破军一口钢牙都要咬碎了。
    不过见识了这秃驴的无耻,他也不敢硬顶。
    他破军堂堂剑宗掌门之子,能屈能伸!
    “和尚!你如何识得我?”
    “呵呵呵,小僧不才,虽不能尽知过去未来,但过去一点,未来一点,还是能晓得一点点的。”
    “放p……”
    破军突然响起这秃驴的无耻,好悬刹住了车。
    陈亦呵呵笑着,蹲到了他身旁:“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正好,小僧左右正缺行道护法之人……”
    “嗯……你这剑宗之子,虽心术不正,一身武功倒也可圈可点,至于这心性嘛……我佛门中人最是慈悲,济世度人本就分所应当,小僧就免为其难,度你一度吧。”
    “你、你……你想干什么?”
    破军看着这俊得不像话,一脸笑眯眯的和尚,心中却不知为何一阵阵发寒。
    “莫怕莫怕,”
    陈亦一脸祥和的微笑。
    “你一生凉薄,深陷贪嗔痴之恶毒不自知,却怨天尤人,动辙夺人性命,害人无数,小僧不才,愿渡你出这尘世苦海,”
    “只是这苦海无边,终须自渡,小僧便助你心舟一片,法海慈航……”
    “不……不!别碰我!死秃驴!……”
    破军心中预感愈加强烈,不顾体内诡异气劲鼓动,猛烈挣扎,却是气血如雷殛,喷血不止。
    陈亦已经笑意吟吟,朝着他一点出。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一指点落眉心,便见破军全身一颤,便平静了下来。
    原本凶厉怨毒的双目,渐渐变得茫然呆滞。
    浑身上下、双目瞳孔,时不时有电蛇游蹿闪烁,搞时他时不时地抖上一抖。
    一指如梦,
    一指如狱,
    一指如是……
    这第三指,就由你来第一个领受吧。
    “师弟呀,你这是把他怎么了?”
    空寂虽然年近百岁,见识不凡,看到这人的情形,也不由愣然。
    他看得出陈亦这一指,蕴含了六神图中其中一种法门,那电光便是由此而来。
    但这人的状态却让他有点迷。
    这么轻飘飘一指,也并非点中要穴,不至于这么严重啊。
    “师兄,我刚才不是说了,此人平生多恶迹,早已深陷迷毒不自知,师弟正要渡他呢。”
    “……”
    有你这样渡人的?
    也就空寂不是现世中人,不然就该知道,雷电法王,法力无边……
    演武场上,众僧俗弟子早已壮着胆子,慢慢围了过来看热闹。
    这还是许多人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小师叔。
    没想到就能看到这么精彩的画面。
    小师叔果然是神功盖世。
    只不过,似乎有点……喜怒无常呀……
    幸亏陈亦还没有他心通这种神通,否则又得暴躁。
    看了会儿破军的状态,从地上站起道:“师兄,我要出门一趟,此人就先交给师兄照看了。”
    空寂也不问他要去哪里,反正平日里这个师弟也是神出鬼没的。
    “怎么照看?就扔在这里?”
    “他在悟道,扔着吧,不要让人靠近就是了。”
    “……”你这悟道方式还挺特别。
    陈亦却真的甩手走了。
    边走心里边活动了起来。
    破军这家伙都引过来了,看来事情确实是搞大了。
    但现在少林寺里老的老,小的小。
    小的虽然进步神速,对会一般高手还行,对付那些老妖怪还差得远。
    老和尚一出手就要扑街,老师兄有点水,一个破军也不够呀……
    嗯,还愁着怎么去把中华阁里那位武林神话请出来,破军这家伙来得正好……
    演武场上,空寂老和尚抚了抚白须,然后搓了搓手,将破军身后背着的一刀一剑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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