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陈亦循声回头,却见到一张干瘦的老脸,老脸上满是惊喜,唇上和下巴上的三撇小胡子,让他透着那么几分猥琐和谄媚。
    貌似有点眼熟,心念微微一转,陈亦便从那庞杂的记忆之中,揪出了这猥琐小老头。
    不过他那一瞬间的茫然,却已经被小老头捕捉到了。
    小老头很想表示自己很受打击。
    不过还是急忙解释:“佛爷,是我啊!齐酬!”
    小老头连连在自己身上比划着,很是着急的模样,生怕陈亦想不起他来。
    “奇宝斋的老板!咱们还做过生意呐,您当初答应和我老齐交易的异兽肉可是断供了好久哇!”
    “……”
    “我知道,奇丑……咳!齐老板嘛,还真是许久未见啊,啊、哈、哈……”
    陈亦心虚地干巴巴笑了几声。
    主要是他也有点不好意思。
    “那个,最近有点忙,实在没时间去进货了,齐老板见谅。”
    当初确实是答应了人家,要给他提供所谓的异兽肉。
    不过后来他的事越来越多,后面还有几次交易,都是用的以前的存货。
    等用完之后,他哪里还有时间跑去龙珠世界打猎去?
    不仅是这小老头,连黄沙那边都没得吃了……
    “没关系没关系!”
    齐酬对于陈亦差点说秃噜嘴的称呼像是完全没听到一样,满面生光,欣喜不已地道:“佛爷贵人事忙,没想到还能记得齐某人,已经是不胜荣幸,不胜荣幸!哪敢说什么见谅啊?”
    老齐头是一点没有夸张。
    他虽然只是一家奇宝斋的老板,看着算不上多起眼,可却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背后可是给好几家大集团的中介。
    过他手和耳的东西,也不知道有多少。
    对于这位佛爷的了解,恐怕在除官方之外的人中,也算是数一数二了。
    自然清楚,这位爷可不是他之前以为的那样,只是有点小实力,还和黄沙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的小年轻。
    而是一尊真正的大佛!巨佛!
    现在想想,当初他没有做什么,也拉放得下架子,本着和气生财的态度相交,可对于这样的大人物来说,那样随意的态度,换了别人,恐怕就得罪人了。
    也就是这样真正的高人,才有这般容人之量。
    不愧是人人称颂的圣僧!
    “你们怎么会……?”
    陈亦干笑一下,看向他身后。
    这小老头并不是自己一个人。
    他身后还有一行十数人,陈亦竟然认得其中好几个。
    “见过佛爷。”
    见陈亦目光投来,一男一女手牵手走了出来,大大方方地对他弯腰见礼。
    陈亦也照例要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才重新寻回关于这两人的记忆。
    当初超凡学院试炼时,在迷魂荡李屋村中有他们有过照面。
    男的叫颜世文,女的叫陈清清。
    陈亦对这两人还算有好感。
    以他看来,这是两个可造之才。
    至于,还有一个,在两人身后扭扭捏捏的女孩,似乎很怕见到陈亦。
    这时见躲不过了,才慢慢地从两人身后挪了出来。
    “佛、佛爷……”
    声音细如蚊蝇。
    这个孔思思,安隆媳妇的表妹,曾经误入歧途,还闯过他家,被他用刚刚学会的天龙八音吓了个够呛。
    陈亦倒不至于记这么小姑娘的仇,况且看到这几个故人,还让他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因为长时间待在其他世界,让他对现世有点剥离感。
    如今倒是找回了一点点熟悉感。
    不过……
    陈亦目光止不住地下垂,颜、陈二人与他见礼之后,又重新紧握在一起的手,还是十指紧扣的那种,眼角微微一抽。
    猝不及防的一把狗粮……
    察觉他的目光,这两人也不扭捏,依旧我行我素。
    陈清清大方地道:“我和世文从李屋村之后,就在一起了,说起来,佛爷也算是我俩的见证。”
    说完,还和颜世文相互看了一眼,两人脸上的笑容甜得发腻。
    “……”
    谁是你们的见证?瞎说八道!
    贫僧最讨厌吃狗粮!
    众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莫名地感到周围空气有点压抑。
    “佛爷,您看看,没想到我老齐一大把年纪了,也能赶赶这时髦,还得了个机会,来到这地方。”
    奇宝斋的老板,齐老头心思敏感,最是八面玲珑,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本能地觉得不能再让这两人继续撒狗粮了!
    对着陈亦,一张老脸笑出了一朵菊花:“您猜怎么着?肯定是我老齐撞了天运,之前有幸与佛爷打过交道,沾了佛光,如今才有这等福泽,”
    “这不?又在这里撞见佛爷您了!”
    “……”
    陈亦有点面皮发紧。
    其实以他的脸皮厚度,这种马屁不过是小意思,照单全收!
    不过身后一众少林弟子都正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尤其是空寂那老东西,好像在说: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行了,齐老板,你说话正常点儿!”
    “嘿嘿!”
    齐老头惯会察颜观色,见风使舵,一看就知道陈亦并不喜欢自己这一套,马上就收回了脸上的谄媚,换上了一副让人如沐春风的亲和笑容。
    这种变脸绝活,连和他一起的人都瞠目结舌。
    不愧是成功商人!
    齐老头正色道:“佛爷,不是我老齐拍马屁,确实是自打与您打过交道,我那生意就红火了许多,”
    “这不?前些日子,有幸认识了这几位年少英杰,正是从他们手里购得了这个什么……游戏的名额,后来才知道,这几位,原来和佛爷您也是老相识,您说您是不是我老齐的贵人?”
    ……这也可以?
    陈亦听得有些牙酸。
    但这老头的话确实是让人受用……
    不久之前,因为得到了接引佛光,陈亦不需要再分耗心神,用勾魂锁去拉玩家。
    这“接引佛光”虽说是阿弥陀佛他老人家的弥陀之光的山寨货,却也是神妙得紧,不是一般的宝贝能及。
    除了能随他心意,接引众生,还能自动感应众生心意,接引来去。
    总之,这玩意儿是有灵性的。
    虽然还没有诞生灵智,却已经可以自主运转。
    陈亦只需要让蓝胖子和布玛在轮回金莲上预设一个口令,玩家在心中默念口令,接引佛光自然会降临。
    之前几十万的玩家数量,已经占用了陈亦不少心力。
    如果继续增加,恐怕会对他造成负担。
    所以这个数目,已经达到瓶颈。
    现在不仅解放了他的心神,而且也突破了这个瓶颈。
    让玩家数量不再有限制。
    所以陈亦索性就放开了名额限制,让玩家可以自行购买、转让。
    本来“诸天游戏”的存在,在现世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无数人都在绞尽脑汁,想尽办法,甚至不择手段,就想要得到一个名额。
    只不过那时候轮回金莲的出现,都是陈亦随机扔出去的。
    谁都只能靠运气,根本没有规律可言。
    导致这么长时间以来,这种情绪已经积累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在放开限制后,不过短短几天时间,玩家数量爆发性增长,翻了将近一倍。
    让官方猝不及防,手脚大乱。
    尤其在这个时刻,大华根本抽不出心力来处理这些事。
    所幸,放在平时,玩家数量不受控制的暴增,对大华上层来说,自然不是一件好事。
    但放到现在,玩家数量暴增,却意味着潜在的兵源暴涨。
    这也算是在这令人焦头烂额的状态中的一个好消息了。
    陈亦现在并不知道自己的作为会给人带来这么大麻烦。
    也还不知道,在他出现在玩家视线中时,就已经差点被人追上来拉壮丁。
    而且因为他突然爆兵的举动,海大富找了两天,也没有找到他这位神出鬼没的佛爷,不得不先掉头回去处理现世中因为玩家数量暴增,而出现的种种乱子。
    突然间出现几十万“一夜暴富”的人,可想而知,这些一时得志的“暴发户”会搞出多少乱子。
    而这种时候,最是容不得一点乱子。
    其中曲折,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道明。
    陈亦也没有可能事事尽知。
    但是之前“十军团”发布的任务,他却不可能不知道。
    须弥空间中的事情,只要他愿意,也没有能瞒得过他的。
    陈亦在看到那个悬赏任务后,便稍微查看了一下。
    虽然具体的消息还被瞒得很紧,但他从一些蛛丝马迹中,也大致推断出了一些形势。
    神州界的那些人,又在搞什么妖蛾子了。
    他突然弄出这么一挡子事儿,估计还真会给人造成不小麻烦。
    不过就算他提前知道了这些,也一样会干。
    佛爷我都要开始爆兵伐天了,区区凡人入侵,会怕?
    陈亦反而有点高兴。
    他正愁要怎么快速提升这些“玩家”的实力,也正好打算,要一劳永逸地解决现世的麻烦。
    现在正好,事情都赶到一起来了。
    这是一个好机会,一来可以练兵,二来,也给了他一个出手的由头,免得他还要浪费精力去想个借口。
    毕竟,神州界还关系着他之前发下的大愿。
    他也不能直接粗暴地全都打死了事。
    陈亦心思转动间,齐酬嘴皮子还在快速地动着:“承蒙几位少年英杰看得起,我老齐头没别的本事,也就这张嘴在和人打交道的时候比较利索,能帮着大伙儿解决一些麻烦琐事,”
    “就凑到了一起,组了个小团队,行走江湖,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旁边颜世文忙道:“齐老太客气了,要不是有齐老在,我们也就是到处瞎胡闹,根本不知道怎么在这里立足。”
    “哎哎,言过了言过了!”
    齐酬满脸笑意。
    旋即眼角余光发现陈亦似乎对他们的对话并不大感兴趣的样子,连忙道:“呃,佛爷,咱们都是刚刚来这个地方,也不大了解这里的玄机,齐某斗胆,不知道能不能得到佛爷指点一二?”
    陈亦闻言笑了笑:“那倒是巧了,这里的好东西不少,但是对你人来说,有能力承受的却不算多,”
    他侧身指了指身后那简陋的宝青坊道:“这个地方,倒是有些东西应该很适合你们。”
    也不等对方追问,陈亦直接朝里面喊道:“诶,出来接客了!”
    “……”
    众人无语间,便听那简陋的木屋里,传出一个好听到让人从里到外发酥的声音。
    “和尚,不要以为我对你有所求,你就可以自恃,口无遮拦。”
    “轱辘轱辘……”
    木屋打开,有一辆怪异的轮椅从黑影中缓缓驶出。
    “嘎嘎……”
    几个丑得让众人有些受不了的三尺小人,发出阵阵怪笑,推着轮椅,出现在众人眼前。
    轮椅上,却有一个……抽大烟的小女孩……
    一个啜着大烟枪,撬着二郎腿,露出一双能让人直咽口水的腿,可以说得上是千娇百媚的……小女孩?
    这种反差,让人怎么看怎么怪异。
    却没有一个人不被这个小女孩的风韵所迷,包括女人。
    “咕噜……”
    当即就有人忍不住发出吞咽的声音。
    “呼……好骚啊……”
    小狐狸悠悠吐出一口烟。
    丝丝缕缕,袅袅娜娜,打着卷,竟然绕过了一个个人,在那发出声音的人头上聚集。
    “吼!”
    虚幻的烟雾,突然变成了一颗不知名的狰狞怪物头颅,朝着那人张开血盆巨口。
    “啊——!”
    那人顿时被吓得惨叫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是一个二十来岁年纪的男子,长得很有几分帅气,身上穿了一身华丽之极的长袍。
    玩家进入须弥空间,除了一具替身,和一身男女都一样的衣物,所有东西想要带进来都是需要花钱的。
    但眼前这个男子的衣服,却是陈亦在开放的“宝库”里搞的一种“时装”……
    除了骚包,没有任何作用。
    而且还死贵……
    就这骚包男这一身,没有十来个金元下不来。
    听起来少,但在目前玩家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
    实际上陈亦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想发扬一下现世中的某些优良传统,竟然还真有捧场的……
    陈亦轻轻挥了挥僧袍,那颗狰狞的怪物头颅便重新化为烟雾消散。
    “咳……”
    “小狐狸,你可别坏了这里的规矩。”
    陈亦提醒了一句。
    毕竟可能是自己以后的大客户,还是得护一护……
    “我可没有对他怎么样,如何坏了规矩?是他自己不禁吓,太也没用了些。”
    小狐狸敲了敲烟杆,也不再理会那人。
    她本来就只是想给个小小的教训罢了。
    对她来说,只是个小小的教训。
    但对别人,不仅是那个骚包男,齐酬、颜世文一行人都被吓得够呛。
    刚才那颗头颅可是一张口,就几乎能把他们所有人都吞了。
    而且那种真实感,也绝对不像假的。
    大佬果然是大佬,认识的人也这么可怕……
    “看在小僧的面子上,这次就算了吧,”
    陈亦道:“他们可是我给你招来的第一批客人,别的东西就算了,现在也没有人能买得起,把你炼的那批刀拿出来吧。”
    小狐狸扫过众人,一双大眼慑人心魄,令一行人不敢直视,偏偏心中又被勾得蠢蠢欲动,这种感觉真的让人心痒难耐。
    “嗯……”
    小狐狸抬了抬下巴,她身后的几个丑怪小人便怪笑着飞了出来。
    “几位客官,这边请!”
    “去吧。”
    陈亦示意让他们放心跟去。
    然后回头对湛因老和尚道:“师叔,这里便是我之前说的地方,不妨和师兄一道去看看,想来会有所收获,”
    “小雷音寺就在不远,湛因师叔若是累了,随时回去便是,”
    “师侄还有些琐事要去处置,恕不能奉陪了。”
    “去吧,去吧……”
    湛因老眼微睁,露出一丝浑浊的眼球,也没有多说,只是挥了挥手。
    陈亦点点头,没有再多说。
    他们之前之所以会在这里,却是因为这位湛因老和尚。
    这老和尚别看如同风中烛火一般,随时熄灭。
    论实力,与如今的陈亦也无法再相提并论。
    但陈亦知道,这老和尚的一身佛法禅境,早已达不可思议之境。
    如同无名、独孤一般,在风云世界中,受眼界、也受天地所限,难以再进。
    可一出了风云世界,便如困龙升天,一发不可收拾。
    只看他现在身上散发的气息,越来越玄,连陈亦自己都有点心惊,就可见一般。
    不过其中总是差了些意思,无法脱去那一层看似薄得一吹便破的束缚。
    陈亦猜测,怕是因为老和尚百年枯禅,生机几绝。
    这并不是单纯地灌输生机就可以的,否则陈亦自己都可以解决。
    所以便想到了小狐狸。
    这狐狸精手段太过神秘,能逆夺造化,颠倒阴阳。
    没准能帮上忙。
    这便是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左右小狐狸现在也算是自己人,陈亦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倒是现世,之前十军团发布的任务,让陈亦有些放心不下。
    怎么说他也算是给人添了麻烦,不能就这么坐视不管。
    当然,这也不过是他给自己找的借口。
    陈亦本来就想要着手解决麻烦。
    当下转身就出了须弥空间。
    刚刚出现在现世,陈亦就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抬起头,看向天空,那异常皎洁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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