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再度起飞,从驾驶员的角度,看到那红蓝相间不停闪烁灯光的警车从大坝一直坠落到五十米下的水面,黑色的平静水面翻起白色的浪花,警车迅速沉入了水面之下,灯光仍然交替闪烁着。
    吕坚强在车停稳之后,第一时间推开车门冲了下去,望着下方的水库,他愣在那里,一个人要拥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出此等疯狂的事情。
    他让直升机在水面上展开就地搜索,派遣手下人去联系船只,必须要连夜展开水面搜索了。
    小黎扶着护栏脸色苍白地站在夜风中,她的双手冰冷,冷到麻木,冷到失去了知觉,内心更冷,想起李跃进单纯干净如孩子一样的眼神,就忍不住一阵阵心痛。
    她不该下车,如果她没有下车,李跃进或许不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也许她在第一时间就应该果断开枪控制住他,也就不会发生现在的状况,可一切似乎都已经晚了。
    张弛和马东海在分局已经呆了整整一个晚上,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张弛打了个哈欠冲着摄像头大声道:“这也太不人道了,我又没犯法,你们留我在这儿干什么?我要投诉!”
    房门从外面推开,脸色铁青的吕坚强和脸色苍白的小黎一起走了进来。
    在水库的现场搜索并没有任何的结果,吕坚强的情绪明显变得有些激动了,他向马东海道:“马东海,你最好把知道的一切全都交代出来,不然我会以包庇罪对你提请公诉!”
    马东海毫不示弱道:“你吓我啊?我已经反复解释过,我也是受害者,我根本就不知道李跃进何时潜入了佳林苑。”
    小黎道:“我有证据,我记录了你这几天的行动路线,你去了什么超市,你买了什么,而且我们在地下室发现了李跃进在那里生活过的证据。”
    马东海道:“跟踪我?那又能说明什么?谁规定我不能去超市买东西?我又没去地下室,我怎么知道他何时潜入了那里?”
    小黎道:“李跃进开车冲进了水库,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张弛霍然站起身来:“怎么会这样?”
    吕坚强大吼道:“你们以为帮忙掩盖,隐藏那就是帮他吗?你们是害了他!如果当初你们第一时间劝他来自首,事情根本不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到底是谁要杀他?到底是谁在背后布局?马东海,你不要跟我说你毫不知情!”
    马东海呵呵笑了一声道:“我明明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认为我知道?”
    吕坚强点了点头道:“好,我今晚不睡了,我陪着你们!”
    张弛叫苦不迭道:“我明天还考试呢。”
    吕坚强瞪了他一眼,怒吼道:“谁让你呆在这里了?赶紧滚蛋!”
    小黎朝张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离开,其实张弛跟这件事牵扯不大,他今天还应李跃进的要求主动来向警方汇报情况。
    张弛跟着小黎一起离开,出门之后马上询问李跃进的下落,小黎神情黯然道:“他开车撞断大坝的护栏,掉到了五十多米下的水面,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说到这里眼圈竟然红了:“都怪我,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落到这种境地。”
    张弛看到小黎这个样子,赶紧安慰她道:“小黎姐,我李大哥本事大着呢,他那个人表面鲁莽可心中有数,我相信他一定能够逃出生天。”
    小黎道:“你赶紧回去吧,这边我会盯着,一有他的消息我会通知你。”
    张弛点了点头,他又想起一件事:“小黎姐,这件事是不是和那个曾远帆有关?”李跃进遇到麻烦是从上了曾远帆的车开始,张弛这样想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小黎道:“你别操心这边的事情了,我向你保证,一定还李大哥一个公道。”
    张弛看到小黎眼中的泪光,心中突然明白了什么。
    吕坚强虎视眈眈望着对面的马东海,马东海笑道:“是不是在你们警察的眼里,每个人都像嫌疑犯?”
    吕坚强道:“你像!”
    马东海道:“拿出证据。”
    吕坚强将一张照片递给了马东海,照片上一张解剖图片,马东海虽然见惯了腥风血雨的场面,可看到这张照片仍然不免皱了皱眉头,他将照片给推了回去。
    吕坚强道:“高山林!”
    马东海把照片又拿了过来,怒道:“你们凭什么解剖他?”
    吕坚强道:“他做过脑部手术,他的神经系统异常粗壮,骨骼密度和肌肉纤维和正常人不同,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他可能接受过某种秘密的人体改造。”
    马东海道:“从退伍之后我就没见过他,我一直以为他死了。”
    吕坚强道:“一个人只要活着,他做过的任何事都会留下痕迹,你可以告诉我你是如何结识林朝龙这位雇主的吗?”
    马东海的双目闪过一丝惊慌,眼前的这位年轻警察可没那么简单。
    吕坚强道:“如果我的资料没有错误,你是通过曾远帆的介绍才认识了林朝龙,成为他的私人保镖,后来又得到他的欣赏,成为他的得力助手。”
    马东海点了点头道:“这有什么好调查的?曾远帆是我过去的领导,他一直很关照我们这些下属,帮我介绍工作有什么不对?”
    吕坚强道:“可你在此前并没有向我们提到过这个情况。”
    马东海笑道:“我个人的工作和案情有关吗?”
    吕坚强道:“你了解曾远帆,你也了解李跃进,根据你的举动,我不难得出一个结论,在李跃进恢复记忆想要调查当年在缉毒部队发生的一些事的时候,你就想要阻止他,甚至不惜背负恩将仇报的骂名,想通过伤害罪将李跃进送入监狱,你担心什么?”
    马东海呵呵笑道:“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
    吕坚强大声道,双目炯炯盯住马东海:“你想阻止李跃进来找曾远帆是不是?因为你早就知道曾远帆如果发现李跃进恢复了记忆,就会对他不利,你想保护他,也想保护你自己!”
    马东海从兜里摸出一盒香烟,从中抽出一支。
    吕坚强冷冷道:“这里不许抽烟。”
    马东海道:“吕队,已经凌晨两点了,你们把我叫来是为了配合调查,我不是你们的嫌犯,如果有证据,你只管现在就抓我,可如果没证据,你这样对我无休止的进行精神折磨,我完全可以投诉你。”
    吕坚强道:“李跃进在查什么?你们怕他查什么?”
    马东海道:“我很抱歉,我无法满足你的好奇心。”
    吕坚强道:“你当年是不是担任过缉毒小队的狙击手?”
    马东海对吕坚强的问题表现出强烈的抗拒:“在我的律师到来之前,我不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吕坚强点了点头道:“那好,你涉嫌包庇窝藏杀人嫌犯,妨碍司法公正,我代表警方正式拘捕你。”
    马东海如释重负道:“那我可以去小黑屋睡觉了?”
    这时候一名警察敲门走了进来,他将一份材料递给了吕坚强,吕坚强打开看了看,将其中一张照片递给了马东海。
    马东海看了一眼,心中一愣。
    吕坚强道:“认识吧?”
    马东海道:“他是大毒贩猜旺的手下颂恩。”
    吕坚强道:“就是他从佳林苑绑架了黎警官,李跃进为了救黎警官一路追踪到北亭山。”他停顿了一下道:“他死了,李跃进杀了他,我在这件事发生之前接到了一个神秘的匿名电话,告诉我黎警官被绑的地点。”
    马东海的脸色变了。
    吕坚强道:“我敢断定李跃进是无辜的,有人在布局,想要一步步把李跃进逼上绝路,你知道这个人是谁,但你不敢说!”
    马东海大声道:“我不知道!”
    吕坚强怒视他的双目:“马东海,我不管你经历了什么,你毕竟都曾经是一名光荣的缉毒战士,为国为民不惜性命浴血而战!你当初的信仰呢?你的信念呢?你的正义感呢?”
    马东海大吼道:“我的所作所为对得起天地良心!”
    “只是你以为!不要以为你帮李跃进找到了临时藏身之处就对得起你所谓的良心,如果你有良心,为什么不站出来主持公道?如果你有良心为什么不还你生死与共的战友一个清白?一个有血性的人,宁愿昂首挺胸的去死,也不愿苟且偷生而活!”
    马东海怒吼道:“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有没有面对过真正的枪林弹雨?你有没有尝试过在炎热和腐臭中在死亡的边缘游走徘徊?你有没有落入毒贩的手中遭受他们的严刑拷打?你有没有眼睁睁看着你如兄弟如手足般的战友在你的怀中挣扎死去,只能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摇了摇头:“没有,你想象不到,你面对的只不过是街头打架斗殴的流氓,偷鸡摸狗的窃贼,哪怕是杀人凶犯,他们从心底对你们存在着畏惧,你没见过真正的亡命徒,是我们捍卫了国民安全的第一线,我们不怕流血,可我们怕流泪!”
    马东海的眼眶红了,他握紧了双拳在跟自己的眼泪倔强地斗争着。
    吕坚强怔怔望着马东海,他点了点头,真诚地问道:“你还是过去的那个你吗?”
    马东海的内心如同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他的脸上失去了血色,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吕坚强道:“我虽然不了解李跃进,可是我知道他没变,他可能还认为在和犯罪作斗争,他并不知道时代已经变了,他的战友已经变了,他只能一个人孤军奋战,孤立无援,他只能挣扎着被黑暗吞噬,而他的战友却只是在旁边眼睁睁看着,甚至连一根手指都不愿伸……”
    “够了!”
    马东海大声吼叫道,他站起身如同一只被激怒的雄狮。
    吕坚强毫无惧色地望着他:“真希望你的内心拥有和外表一样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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