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有女 作者:无痕之歌

    秦家有女 作者:无痕之歌

    她的父兄征战几回,四奶奶最清楚不过男人从战场上逃回来后的心思。是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也是枷锁套住他的魂魄,更是无穷的动力,迫得他奋力向前。

    她的丈夫生来就不凡,为何要阻挠他的脚步。

    知言深有同感,孟焕之嘴里说着她最重要,意儿最要紧,都比不上他心中的大事。

    大鹏失志,与凡鸟无异,由他去罢。

    两个女人心有默契,对视一笑。

    ******

    那边书房里,孟焕之和秦昭抵头商讨北境布兵,秦昭亲自走了一趟,以他的眼光和见识讲解出来又是另一番不同天地。

    孟焕之拿着秦昭花费心血书写的手稿,脑中闪过前几日英国公府和宁远侯府的请命折。

    这两家都在孝中,吃着皇家的俸粮,不敢在关键时刻托下。自然要急人所需,先乞求夺情,允他们在牢关附近屯训兵马。牢关离边境只有几百里之遥,条件艰苦,军士们在此处适应一年半载,再赴边境与鞑靼做战。

    秦昭的提议正好与英公国和宁远侯不谋而合,孟焕之深为佩服:“每回见舅兄都令人刮目相看,士别三日更是不能同日而语。”

    秦昭手脚上生的冻疮还未好,敷了药膏包裹着绷布,伸出为数不多完好的手指挥摆,面上带着伤感:“赵家虽然倒霉了,还了现世报。我却在想,他家威风显赫都不要紧,只要能换回十几万条性命。北边孤魂哀哭,声声泣泝不能回乡。”

    “赵家是急功近利,最大的罪名不应他们来担,从天子到内阁再到六部全脱不了干系。可笑之至,敢直言上谏的杜六郎被投进大狱判了流放。”

    秦昭眼中无限愤慨,长这么大,他头回如此激动。

    孟焕之并不正面回答,转而言及其他,“今年的殿试已选出三甲,理应我们几人该到外面历练,我瞧着天子不想放你我出去。”

    秦昭出去拼死博一把,不就为了不想被困在京中,听言眸色变冷,冷哼道:“他不放,我总会有法子让他放。”

    “也对,安大学士日前还放过话让你好看,略施小计难保他不上勾。”

    堂堂内阁大学士放着正经的事不去做,眼中只盯两三个毛头小子,也难怪今年的春闱主考官花落王善叔。

    孟焕之冷眼瞧了几年,这位安阁老学问泛泛,为人也泛泛,号称正直刚禀,偏偏干着阴私小人的勾当,拿圣人言论标榜自己的恶行最是可憎。当初杜谦的事少不了他在中做手脚,任由安阁老在朝中继续祸害,不如下手除了他。

    孟焕之暗中思索如何不着痕迹下手,那边秦昭的声音响起:“天子不放你,倒也是好事,留在圣驾身边可行方便之事,也算解了我等后顾之忧。”

    孟焕之颔首:“我也有此意。”

    心照不宣,两人各行其事。

    秦昭假借伤情严重索性告了长假,府里不间断请来各地名医,出去后都声称秦家四郎冻伤严重,须得好生将养一两年,千万不能受冻,不然留下一辈子的病根。

    英国公带着张盛和宁远侯世子乔骁前去牢关之时,安大学士力荐秦昭随军出行,冠冕堂皇的说辞,秦四郎亲自去过鞑靼王庭,又学识渊博,于大军中可派得上大用场。

    秦昭包裹着手脚被人搀扶着上了马车,他在无声讥笑安大学士上了勾,暗中怀着欣喜,妻子终于有了身孕,临走时才诊出不足两月,不管是男是女,总是他有了后代。

    孟焕之离开翰林院,正式去了含章殿当侍讲学士又身兼数职,俨然是长盛帝身边的亲信文官,每每与安大学士碰面,只卑谨低头。他都能猜到安阁老在想些什么,继杜谦和秦昭之后,安阁老把矛头对准了孟焕之,正鼓着劲想揪出他的错处。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

    孟焕之的弱点没到任人拿捏的地步,相反,安阁老浑身上下毛病一大堆,头一条,时不时在殿中顶撞天子已令长盛帝很是不满。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孟焕之就能把人生第一个劲敌拉下马。

    ☆、176|第 176 章

    知言感觉孟焕之最近心情不错,每天踏着稳健的步履回家,眼底带着一丝笑意,对着意儿柔声细语,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教着启蒙的诗句。

    意儿手底下玩着秦昌仿造失败的试验品,嘴上跟着孟焕之背诗句,背起长句中间必停顿一下,稚嫩的童音一个字一个字蹦着句子好生有趣。

    知言坐在灯底下给意儿缝着一件里衣,衣襟上绣了一只蝈蝈。这还是前两天成儿的衣服上有只大蝈蝈,意儿见了眼睛发亮,小手指着颇为稀罕。

    知言也让冬至绘出图样,可她怎么绣都让人觉得别扭,别人绣啥像啥,知言绣啥不像啥。一只蝈蝈绣出来感觉像大蟑螂,黑乎乎一团子,自己都不好意思夸说好看。

    孟焕之见了笑了好长时间,左右比划,又见过成儿的原版蝈蝈,他只哄着知言:“很不错,又有长进。”

    哼!知言瞧出来他在说假话,自己这么废柴,全是被他给宠的。孟焕之总在说大有进宜,其实知言一直在退步,难得心血来潮绣个花,还绣成了狗屎,不开心。

    知言扔下手里的针钱活,气鼓鼓准备裁出一块布重新绣,一双大手按住她,孟焕之丢下儿子再哄妻子:“恁他怎样,你的心思花在上头,娘亲的针线意儿穿到贴身也暖心。没必要再费周折,下回咱绣得更好看点。”

    “口是心非!”知言明显不开心,反正她也不想干活了,顺势倒在孟焕之怀中求安慰。

    “当真,为夫何时说过假话。”

    孟焕之替怀里的人一一卸下钗环,两件珠花,一枝小巧的凤钗,放到榻几上发出轻微的咣铛声。

    他只她陪在身边,针线活有下人去做,府里的中馈也可以交给长兴家的。只要她在旁看护好儿子,每天回家时能看到母子两人笑盈盈的样子,就已经心满意足。

    知言想着白天收到的贴子,斟酌用词:“焕之,后天四姐家闺女抓周,你去不去?四姐打发人来问了几回,我瞧着她肯定是受了姐夫之托,要不然大姨姐巴巴问着妹夫也不合情理。”

    李锦娘生的女儿自小养在知画身边,也生得冰雪可爱,知画今生没了生育机会,对着别的女人为丈夫生的孩子视同己出。依苏家的家世,金尊玉贵养大几个女儿不成问题,知画更不会同一个婴孩计较。

    众人都道孩子有福,可孩子的生母总是孟焕之的表妹。李家舅母和锦娘千错万错被富贵迷了眼糊涂心肠,不及苏元成故意隐瞒身家令人不齿。

    玩女人也不能干掉份的事,秦枫风流了一辈子,从来不沾有背景的女子,房里人都是丫头奴婢之流,花银子买个省心。苏元成可好,明知李家跟孟焕之沾亲带故,仍肆意妄为惹下风流债,何况哄得锦娘婚前*暗结珠胎,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登徒子。

    孟焕之嘴上不说,心里也憋了一股火气。苏家连襟这会子想到他是姻亲,哄骗李家时怎么没心里掂量一番轻重缓急。他不愿下妻子的面子,归根结底又跟秦家干系不大,苏元成既然能干出糊涂事,就要有准备面对以后种种。

    “去,为何不去?娘子生得貌美似天仙,被人抢走了如何是好。”

    他竟有心情说笑话,知言也松了一口气。大概外面有什么事要苏元成不得不低头,三番五次上门见不到孟焕之的面,派人下贴子,孟焕之更是婉言拒绝赴宴,最后竟想出招数哄得知画出面,难不成知画这一辈子都要裁在苏元成手里翻不出身

    想到此处,知言坐直身认真看孟焕之,坦言相告:“你若不喜欢四姐夫,大可不必理会,有我带着意儿走一趟,四姐也不会说什么。她那个人当长姐习惯了,绝不会寻妹妹们的麻烦,我们姐妹也不会因为小事生出嫌隙。你用不着为了我委屈自己。”

    孟焕之笑了,低头鼻尖触到知言的鼻尖,轻抵她额头,对上一双明亮的秋目,灿若繁星。他伸手抚着她的脸颊,带着怜爱,“傻瓜,我什么时候委屈过自己。世上不喜欢的事多了,能躲得过来?”

    “苏家的女儿身上流着锦娘的血,我替舅舅他们看一眼那孩子,回头好写信告诉他们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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