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炜看着林珏离开的背影,苦笑。

    等林珏到达正院的时候,林父和杜氏已经在候着了。看着双亲严阵以待的模样,林珏难得的不知说什么好了,只好扯出一个笑容:“爹爹,娘亲,你们这是在等着我说乡试的事吗?”

    话一出口,林珏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真是笨蛋,连话都不会说了。只是看着父亲张口欲说什么,林珏几乎是以打机关枪的速度连忙说道:“我猜就是的,告诉爹爹,老师说我的文章相当不错,有可能会中解元呢。上次我取秀才家里没有大办,这次就大办好了。爹爹说我们请那些人好呢?邻居是一定要请的,还有我原来的那些同窗,还有父母的朋友啊什么的……”

    说到这儿,看着父母悲伤的表情,林珏终于说不下去了,只好住口。

    杜氏用手绢捂着嘴,终于哭了出来:“珏儿,你要怨就怨娘亲吧,是娘亲对不起你。只想着自己,结果把你给误了!”

    林珏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杜氏拉着林珏的手:“林嬷嬷下帖子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坏了。她那么一个四角俱全的老人,你又日日在林大人府上,她一定会看出来的。你和林大人不仅相貌气质有着三分相似,连口味都一样不吃韭菜和羊肉,偏爱鱼虾。只是我原还有着侥幸之心,想着不能这么巧吧。结果一见林嬷嬷我就知道还是事发了,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珍珠,这么些年没见啊。’呜呜。”

    林珏拉着杜氏的手,还记得自己要保持镇定,虽然心中可谓是翻江倒海,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听娘亲说出来是一回事,林珏几乎是用所有的毅力逼着自己扯出惊讶地表情,道:“娘亲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今天我回来原是因为黛玉说林嬷嬷想要我做她的亲哥哥,不是要我过继么?”

    这一路上,林珏也明白了,不管自己原来的身世是什么,一定要咬定了过继一事。不管底下人怎么说,明面上绝不能有什么杜氏的传言,不然,逼得杜氏自缢都是轻的了。所以,自己就是杜氏和林父的亲生骨肉。

    杜氏和林父都是一怔,他们见林珏匆匆忙忙的回来,还以为林如海已经把他的身世告诉他了,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

    杜氏捏着哭的湿淋淋的帕子,连声问道:“珏儿,你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林珏只好重复了一遍,林父也有些疑惑,可这时也知道要顺着林珏的话向下说:“珏儿说的不错,林嬷嬷就是想要我家把你出继出去。你娘亲舍不得你,有些糊涂了!”

    林珏忍不住在心里给父亲点三十二个赞,真是上道,口中却说:“儿子也舍不得家里的。”

    林父安慰道:“这是林大人看得起你,可不能胡说,家里有着瑁儿和琅儿的!”

    林珏却是演戏演上瘾了,问:“可是爹爹,咱家和老师府上只有一个姓氏是相同的。又不是同宗,怎么算出继呢?”

    林父哑然,半晌才说:“这、这应该是林大人的事吧!”

    林珏俨然一副不知世事的模样:“既如此,那么我们去找老师问问吧!”

    林父和杜氏相视一眼,苦笑:“珏儿,林大人想要你出继一事还不知是真是假,我们要直接上门不成?”

    林珏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促成此事,反正自家人心里清楚就行了。在贴榜之后自己就要去国子监学习了,所余时间不多啊,这时只是挑眉笑道:“父亲还不信我不成?父亲和我去,只说是感谢老师对我的爱护之情,老师一定会提出此事的。”

    林父仔细的想了想,道:“若是林大人不提此事,你可不许说什么,不然就像你自己嫌贫爱富一样了,你老师定是不喜的。”

    林珏连忙点头应了。

    林父深出口气,右手握拳砸了一下左手的手心:“既如此,你先派人和林大人说一声,明天你我二人登门拜访就是了。”

    是夜,不知道姑苏城有多少人家欢声笑语,但也有不少人家难以入睡。

    松明街林府,正院,杜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终还是忍不住,推推林父的胳膊:“老爷,我怎么越想越不对啊,还是感觉珏儿知道了什么。”

    林父闭着眼,声音清明,可以听出也没有睡着:“哎,孩子长大了呀。咱只要知道,珏儿不会害我们就行了。”

    杜氏焦急:“这么说,珏儿还真知道了什么不成?”

    林父揽过杜氏:“珏儿想要我们以为他不知道,那我们就要以为他不知道。难得糊涂啊,可懂?”

    杜氏怔了怔,才轻声回道:“懂了!”

    劝学轩林珏不停地抄写着经书,神色不动,观棋看了看能劝动自家爷的研墨和奉宣都不在,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在旁边侍奉。听见外面传来三更的打更声,鼓起勇气道:“爷,明日还要去做客呢,该睡了。”林珏放下毛笔,径直走出院子,却只是呆愣愣的在树下站着,不言不语。把自己卖了,真心不好受啊!

    盐政林府,林如海、林管家、林嬷嬷在几个时辰后又聚在了书房。林如海看着桌子上的帖子,满嘴的苦涩,原来还不觉得什么,现在却是难受的很:自家儿子来却有拜帖,还写着与父亲同往。那么自己算什么呢?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了。

    林嬷嬷却是笑容满面:“珍珠一定是把少爷的身世和盘托出了,我这就让人准备开祠堂!列祖列宗保佑啊,林家终是没有断了根!看在少爷的面上,我就饶了珍珠,把林家的骨血带出府,真真是……唉!”最后却是叹息一声。

    林管家却是不语,听了林嬷嬷的话,反驳道:“怕是嬷嬷想错了,我看少爷的性子却是不会直接认了这庶出的身份的。”

    听了这话,林嬷嬷也不知说什么好了,林家惟一的哥儿,确实是不好是庶出的。

    林如海慢慢的摩挲着帖子,道:“我自有主意。别担心就是了!”

    与此同时,梁王府,,雕花的架子床上,石子炜满身酒气的躺着,屋外传来小丫头的声音:“世子爷,可要奴婢进去伺候?”

    石子炜随手拿起床上的一件物什砸到门上:“滚,滚远点儿!”

    静了一柱香左右的时间,石子炜似乎已经在睡梦中,但凑近了听,却能听见他在不停说着不知是梦话还是醉话的话。他喃喃自语:“走了好,走了好,还是走了好啊!”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有晶莹的泪珠自眼角一直滑落到鬓角,最后渗到头发里再也看不见。

    只是这一幕,终究埋在了历史的长河里,不为人知,甚至连一朵小小的浪花都没有翻起。

    第二卷:暴风雨来临之前

    ☆、 第24章 京城

    弯月,冷风,船。

    只是这种大型客船可不是一般人能坐的,属于官船,以供官员及家属出行之用。而这个高约二十五尺、长约六十尺的船是三品及三品以上官员可用。此船有两层,上层有内殿、正殿及十几个房间供主子及随身奴才之用,下层则一半是货仓,另一半随从及船工们的住房。

    成九从下层爬上来出来,提着一盏防风的灯笼,对着守夜的几个船工点点头,直接进了一个屋子:“观棋哥,每个房间都查了,没事!”

    观棋有些冷得受不了:“知道了,快关好门。”说着,忍不住又朝手上和了和热气:“这北方可真冷,这刚刚十月就要穿棉衣了。”说完,拿起酒壶往嘴里倒了些热酒,又呲牙咧嘴把酒瓶向成九那边推推。

    成九也笑:“观棋哥也真是太怕冷了。一会你去给爷守夜吧,爷那边好歹暖和点。”

    观棋拿起椅子上搭着的袄:“我这就去,你也早些睡。”

    观棋一进林珏的屋子,就满足的叹了口气。这屋里封闭的好,又有着炭盆,比他们的屋子暖和多了。

    林珏把账册放在腿上:“至于么?真有那么冷?早知这样,真不该让你陪着我去京城。”

    观棋把矮几上的账册收起来:“爷在哪,我就在哪。我总是跟着爷的。再者习惯了就好了。”

    林珏笑:“也好。前些天让你给奉宣去信,奉宣回了吗?”

    “恩。奉宣说他带着人走陆路,应该比咱还快。咱到的时候他应该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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