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珏猛然惊醒,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莫名的有种被侮辱的感觉,紧了紧衣服,在深秋的夜里,穿着单衣的他不免有些寒冷,抱起睡得迷迷糊糊的琩哥儿,细心的把被子给他裹紧了。这孩子这两天先是受了惊吓,又跟着他们奔波,甚至还饿了一天,就怕他生病。看这些劫匪的态度,若是生病也不会被耐心看护的。

    跟着他们来到了船舱外,林珏不由疑惑:“这是做什么呢?”

    漆黑的夜里只能看到朱琪的一口大白牙:“当然是下船了。”

    林珏心中一紧,悄悄的从荷包里摸出一小块檀香,扔到地上。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就是林珏这么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在赶路的第四天,林琩还是发烧了。

    林珏慢慢的给林琩喂药,林琩的样貌和林珏有三分相似,这时委委屈屈的眨着含着水雾的小眼睛,时不时的抽抽鼻子,却偏偏故作坚强。可怜的样子让林珏的心都化成了一汪水,心疼的要死。

    招呼着林琩躺下休息,林珏来到了外间,他们现在在一个小城镇休息,住的是勉强称得上干净的旅馆,五个人一个大套房,林琩林珏和朱琪住在里面,其他两人则在外面的软塌上休息。现在还不到睡觉的时间,而林琩又生病了,所以现在大家都坐在外屋。

    因为林琩生病,林珏面对朱琪也没了前两天的好颜色,冷冰冰的道:“琩哥儿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现在实在不适合赶路,与其一路上担心着他的健康,还不如让他好好的休息几天再说。”

    这脸色一摆,本来就不高兴的成山直接用鼻子喷了一口气,懒洋洋的道:“他的死活和我们有什么相干?活着算他命大,他要是死了,更是省了我们的事了呢。我看你是想拖延时间吧。”

    林珏的眼睛眯了眯,根本不理会成山,只是等着朱琪的答案。成山被林珏无视之后,更是恶狠狠的握着拳头站了起来。

    就在成山要把拳头打在林珏身上的前一刻,朱琪才慢悠悠的拦住成山,和稀泥道:“当然,要是可能的话,我们兄弟都不愿意和林公子结仇的。林公子只要好好的照顾小家伙就是了。其他的,林公子就不用操心了哈。”

    林珏要紧了牙关,想起卧病在床的琩哥儿,忍着怒气道:“我和你们走的条件可是你们护着我家琩哥儿好好的,不然,我干什么要和你们来?江湖人不是最重道义的么?”

    朱琪好脾气的笑笑,妥协似的举起双手:“不要把话说的那么重啊,我们说了,会考虑的。”

    林珏也知道一时得不到什么确切答案了,只好摔门而出。

    听着外面熙熙攘攘的叫卖声,林珏松口气,终于到了京城了!自从那几个不是东西的把琩哥儿留到医馆里,匆匆忙忙的给自己下了药,这些天,自己过的是不知日月了,只要醒了,就是端碗饭让你吃,吃完方便了,立马又睡了,谁让饭里有迷药来着?

    搓了搓手指,林珏闭上眼,该死的,到自己报仇的时候了!

    石子炜从早晨开始就有点魂不守舍,几乎是每隔半柱香的时间,就要问一句:“他们到哪了?”

    梁王慢慢的啜了口茶水,不屑的看着来回走动的石子炜,不耐烦的道:“你再是着急,他们到不了也还是到不了,何必呢?”

    石子炜握了握拳,恭敬的应了声是。

    “你小子现在有人疼,有人爱。有些东西该丢掉的就丢点吧!”梁王看着没精神的林珏,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恶声恶气的安慰道。

    石子炜嗤笑了一声,坐回到自己位子上,道:“在我心里,那个疼我爱我的皇后姨母已经随着太子表哥一起去了。现在坐在皇后位子上的无外乎一个疯女人罢了。”

    梁王眼睛里闪过欣慰的神色,捋了捋打理的十分飘逸的胡须,道:“你能如此想,那就再好不过了!”

    石子炜正想说话,海山的声音就在门口响了起来:“禀王爷,世子爷,林公子的车马已经进京了,我和几位兄弟刚刚想接林公子过来,就让林府的人劫走了。现在,林公子停在了东门清乐街的别院里,请王爷示下。”

    石子炜的喜色掩都掩不住,高声道:“我去找他。”刚刚迈出两步,又有些犹疑的停住,自己送林珏出京的时候可是根本没和他商量,就直接一封迷药迷晕了,这两年有余,自己多次送密信给他,他却从来都没有回过信,自己就这样上门,会不会被打出来?

    想到这儿,天不怕地不怕的石子炜难得的心慌起来,梁王看看石子炜头上豆大的汗珠只向下淌,恨铁不成钢的道:“现在什么时候了?他林珏能因为私事就把你拒之门外?那也太不成大器了。你现在上门,他非但不能把你赶出来,还忒恭恭敬敬的把你迎进门呢,再者,当年你送他出京,为的是他好,你有没有做错,心虚什么?”真是的,平时看着也是一栋梁之才,怎么一碰上林珏的事情,这智商就飞流直下三千尺了呢?心里想的全都写在脸上了!

    低头喝了喝茶,梁王抬起头,看着石子炜站在那儿动也不动,敲敲茶杯,不耐烦的道:“怎么还在这儿?本王说的还不够清楚?就今天的时间来让你处理你们之间的破事了,明天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石子炜回头,难堪的扯扯嘴角,轻声道:“我腿软!”

    寂静无声,室内想起梁王放肆的笑声,在屋内伺候的几个丫鬟拼命的低头咬牙,还从没见过石子炜这般模样呢!门口的海山则是歪着头,从齿间飞出压抑的轻笑声。

    东门清乐街,林府别院。

    林珏来不及洗浴更衣,就被小和尚抱了个满怀,哽咽道:“师兄,可是吓坏小和尚了!”

    林珏摸摸小和尚的光头,也有些伤感,不过,看看满院子的人都看着他们两个,也不好抱着他哄,只好软语道:“我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吗?现在应该是你安慰我,怎么你倒哭了?”

    小和尚抽抽鼻子,不复往日的镇定,捏了捏衣角,羞涩道:“师傅说,小和尚不能回山了,要我跟着你。”

    林珏点点头,蹲下身,视线和小和尚平齐,严肃的道:“师傅早就有了这个念头,也和我说过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弟了,跟着我吧。”

    小和尚点点头,忐忑不安的问:“那我以后能喊你哥哥吗?”

    林珏把小和尚抱在怀里,捏捏小和尚通红的脸蛋:“我都说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弟了,你不喊我哥哥,喊我什么?过几日,给你想个好名字,直接把户籍落在我名下就好。”

    小和尚放下心来,小脸又严肃的板了起来:“兄长多日没有好好休息,先去休息吧!”

    林珏喷笑,用眼神制止那些想要凑上前的人,直接吩咐:“观棋给我准备好沐浴的东西和换洗的衣物。有什么事等我梳洗完再说。”

    观棋应了声诺,就麻溜的收拾去了。

    等林珏梳洗完,一走进屋子,就见乌涯涯的站了满屋子的人。林珏笑笑,走到首座前,示意大家坐下,先举起茶杯,道:“这两年多,林家的事多亏了大家帮忙,再者,林珏就先谢过各位了。”

    奉宣坐在林珏右手,而观棋则站在林珏的后面,现在看着林珏这么郑重其事的道谢,两人对视一眼,扑通一声都跪在了地上。两人异口同声道:“爷过誉。”

    其他坐着的人看到这种情况,也都跪了下来。

    林珏满意的点点头,扶起几个年龄比较大的,意味深长:“林家绝对不会亏待忠心护主的人的,诸位放心。来日,定按功奖赏。”

    今天,现在这个屋子的人一部分是这一两年不动声色的把生意重心从江南转到京城的商人。很少有人知道这些商人站着的都是林家。而其他的则是林家的门人,林家五代都是官场中人,纵是不拉帮结派,说的上话的也不在少数。

    先是勉励了大家一通,又把这些天的任务分配好。看着他们离开,林珏揉了揉额头。

    观棋上前,一边温柔的帮助林珏按摩,一边,小声地汇报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爷和琩哥儿被人劫走之后,奴才们连忙追了上去,后来赶上了那艘船,没有看见两位爷。发现角落里的檀香,这才弃船上岸。又找到琩哥儿,他现在很好,只是有些体弱,就没有急着带着他赶路。紧赶慢赶的终于赶上了,可是他们防备的严实。只有到了京城,他们才放松了一些,奴才们趁机……”

    林珏点点头,连日坐车弄得他头昏脑胀,又跟着底下人寒暄了半天,这时实在忍不住了,道:“我先去睡一觉,那几个人关地牢里去,好好审审。有什么事等我醒来再说。”

    ☆、 第72章 等待

    “先皇骤崩,归于五行,朕承先皇之基绪,尊临大宝,统御华夷,威临万邦,思惟天序之传,宗祧之重,三王通制天下为家,有道之长为万世法。内外文武群臣及耆老军民,合词劝进,至于再三,辞拒弗获,谨于今时祗告天地,即皇帝位。”林珏默默的放下笔,又重新读了两遍,才郑重的交给穆言。

    穆言紧紧的攥了攥林珏的手,轻声道:“等我回来。”林珏点点头,嗓子里好像堵了一团棉花,他真想说,不许你去。可是他又清楚的知道,这是每一个男人都不能拒绝的权势。更何况,他不是一个人。所以,纵是前面有些刀山火海,林珏也只能看着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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