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本能的跟着去送,赵晋元突然站定回头,看她茫茫然的跟在自己身后,又觉得自己突然起的这股子烦燥很没道理——我只是不喜欢闵时清,对吧?

    赵晋元想说我不喜欢他,你不要跟她玩儿了,可是看着她干净的眼睛,那句“清哥哥可好了”言犹在耳,莫名就说不出口。

    算了,随你高兴吧。赵晋元赌气的想,也不知道自己在赌什么气。

    长喜躺在半旧的藤编躺椅上上翘着腿,手边是刚续了一杯的茶和吃了一半的两碟的点心,别提多悠闲了,世子好容易过来一趟,见着人家小娘子还能挪得动腿?咱是眯一会呢还是眯一会呢?

    唔,茶喝多了,还是先尿个尿吧!

    可是茶余饭饱最是犯困,长喜磨蹭磨蹭,实在憋得不行了才起来,裤带还没解开听见动静不对赶紧跑出来看,赵晋元已经走到门口了,再顾不得其他长喜追过去正赶上他翻身上马,抹了把汗连忙跟着。

    然后当先骑在马上的阴沉着脸心不在焉,跟在后面的竭力忍耐——方才一溜小跑跑得那泡尿更坠肚子了。

    觑着主子的脸色,长喜没敢找理由溜开一下。

    难得身边没有人巧言谄媚,走着走着终于察觉这份安静的赵晋元有点不习惯,皱眉扭脸看了眼长喜,长喜赶紧陪个笑,试探着问:“那安家怠慢世子了?”

    安家就差没把感恩戴德挂嘴边了,岂会怠慢?赵晋元不说话。

    看来不是,长喜眼珠一转:“是那小娘子惹您生气了?”

    赵晋元握着缰绳的手顿了顿,心里却挺迷茫的,她惹他生气了吗?

    长喜觉得有门儿,絮絮叨叨的劝:“小姑娘家最是娇气,家里的小丫头们还个顶个的有脾气呢,那小娘子看着就是娇养的,有些不懂事也在所难免。他家小门小户的,您喜欢的宠着玩儿,不喜欢了不理就是了,何必同他们置气?”

    他虽谄媚,倒没有害人之心。

    赵晋元听出长喜无意中流露的对安家对她的轻视,有些不悦,懒得听他胡说,马缰一抖换了个方向:“去廉国公府。”

    城内虽明令不许跑马,可只要不闯出祸事,除了御史偶尔不痛不痒的喷一回,平时也没谁较这个真儿,毕竟敢在城里骑马的大多都不是一般人啊。赵晋元有个那样声名卓著的爹,多少出格一点恐怕京都第一纨绔的名头都要戴头上了,反而比旁人更自律一些,这会却打了下马,由着马一路小跑。

    长喜连忙追,马猛一颠小腹一紧,险些憋不住,眼看赵晋元越跑越远,长喜心一横打马追,表情扭曲得让同行的其他侍从心惊胆战,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

    安家,搂着猫一脸莫名其妙的六娘送走赵晋元,兴冲冲的回头就找安真未问她和闵时清议亲的事,向来宠溺她的安真未难得板了脸:“你大伯娘怎么教你的?这是你该问的?”

    六娘略缩了缩脖子,却不怕他:“我的亲事我为什么不能问?”

    稚声稚气的一脸理直气壮,弄得安真未倒没了脾气,只能哄着她:“你才多大,爹娘怎么舍得把你许出去?别瞎操心。”

    哎呀,你们不舍得许我出去,可是我怕美少年被别家定走啊!可是这话一个不满七岁的小姑娘怎么说?

    六娘吭吭哧哧不说话,安真未看了眼银朱,哄六娘走:“功课做完了吗?明天还得去上课,仔细你大伯娘收拾你!”

    女儿抱着猫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安真未好气又好笑,这才多大,就知道对订亲上心了?

    打发走了女儿,安真未与吴氏关上门听银朱一字不落的重复两个孩子的话,挥退银朱,吴氏愁眉紧锁:“夫君……”

    安真未沉着脸,他话说到那份上他还坚持见宝儿,看得出来他并不很在乎自己的态度,自己再拒绝,若宝儿愿意跟他玩儿,他还是会我行我素吧?

    揉着额角,安真未叹气,听听他说那些话,看来还真对宝儿动了心思,只是年纪小,自己还不自知。

    绝不能再放纵宝儿跟他纠缠了,安真未有些庆幸,从他那近乎拂袖而去的态度中不难看出宝儿的应对很不得他的心,若真让他恼了宝儿倒好了。

    “没事,你别太担心。”安真未安抚妻子。

    吴氏也是过来人,有过懵懵懂懂年少艾慕的时候,哪里是他能轻易糊弄过去的。心里发愁,元宵节事后他们家也详细打听了廉国公府的事,商人消息最是灵通,又有阿爹的好人脉,很快就知道了这位二公子的情况。

    老廉国公挂着太子太保的名头荣养在家,父亲世子刘景封从三品的归德大将军,实际统领着京畿四卫之一的金吾卫,母亲洪氏出身乐平侯府,乃是京都数得着的实权人家,这位二公子是嫡次子,极得祖父欢心,母亲更是宠溺,也就他父亲还时不时管教一番——世子刘景满府追着打儿子也是一景。

    但要吴氏看,这位世子也是宠儿子的,真要打还能追不上的半大小子由着他满府逃蹿?不过吓唬吓唬罢了。

    二公子今年十岁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起了心思,就是现在不察,左不过也就这几年的事,这样宠儿子的人家,会怎么对他们?

    看了看丈夫,吴氏心里盘算,三年之后就算高中,再等授官,六品也到顶了,京都可是权贵满地走,官员多如狗,六品的官在他们已是极好的了,在国公府跟前儿顶啥呢?

    也许是她小人之心揣度廉国公府了,但事关女儿,难道要全指望人家家风良好不仗势欺人吗?

    愁来愁去,吴氏犹豫道:“要不……咱们快点把宝儿亲事定了?”

    先下手为强?

    安真未与妻子对视一眼,双方想的都是三个字:订给谁?

    六娘太小了,他们本还不到非要考虑这事的时候呢,女儿颇有些“无人问津”,不像大房的四娘,已有好几户人家递过话。

    总不能,真就这么订给闵家那孩子吧?安真未黑了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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