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被烧的黑漆漆的房子,依旧有刺鼻的烟不住的冒出来,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居民,里面则是救火队的人。红绿色的刺眼服装象征着某种不祥的味道,十六夜藏在人群的后面,淡然的看着眼前的悲剧。

    天源会的手脚好快,他暗自想道,四周的议论不时的传进耳朵。

    “好可惜的姑娘,那么年轻漂亮,男朋友也憨厚可靠,可惜了,可惜啦。”这是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太太。

    “婶子,您可不知道,消夏这丫头可不是省油的灯,私底下给人家做这个的。”尖酸的主妇拉着老太太的耳朵小声的嘀咕着,伸出小指比划着,满脸的鄙视:“要我说像这种不要脸的女人死了就死了。”

    “可别这么说,人死为大,说起来,人死不死的都不知道呢。”

    “应该是死了,救火队的人也说里面有两具尸体,弄不好是正偷情的时候结果着了火,要我说就是活该。”

    十六夜听到里面有两个人的时候,眉毛微微挑了挑,除了消夏还有一个是谁,难道是小三的老板?正想着,救火队的担架推了出来,两具黑焦焦的尸体躺在上面,夕阳照在其中一具的脖子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这是什么?”推车的救火队员好奇的伸出手去看尸体脖子上的项链,就觉得一股狂风袭来,接着就是不可抗拒的力量把他远远的推开,“你是谁?”队员愤怒的喊着。

    十六夜看着握在手里的项链,身体微微的颤抖着,并不是多么名贵的款式,只是一个打磨的光滑的铁片上面有着一个已经李字,如今已经跟尸体一样变成乌黑了。

    “李,李石落。”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吐出了这个名字,单是重复这个名字就让他觉得痛苦,缓缓的伸出手,摸向焦尸的手掌,就这么简单的动作就似乎耗费了十六夜全部的力气,旁边推车的救火队员要来把十六夜这个突兀闯过来的人赶走,但看到了他的举动之后,叹了口气等在了一旁。

    就这么个动作,十六夜做的异常困难,当右手被抬起送到眼前的时候,他清晰的看到,这人的小指断了一截,石落小时候在赌场作弊的时候被人剁下来的,这人是石落,十六夜的眼前一黑。

    “石落,别走。”十六夜猛的做起来,手狂猛的抓向虚空,随后整个人定格住了,自己睡着了啊,他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状态,原来都是梦,着火,石落的尸体,十六夜的头脑里回忆起了之前的事情,然后松了口气。

    “你总算醒过来了,你的朋友就在里面。”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从旁边的房间里走出来,看着十六夜醒过来,高兴的说。

    “朋友在里面?”十六夜木讷的重复着这句话,然后问道“这是哪。”

    “这里是木叶医院,里面是停尸间。”医生指着身后的房间说到。

    “医院,停尸间,朋友。”十六夜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试图把凌乱的思维连在一起,明白过来的时候,他从长凳上跳起来,一把拉住了医生的手“他在哪?”

    “那。”医生推开门,正对着门口的铁床上躺着焦黑的尸体。

    “石,石落。”看到尸体的瞬间,十六夜全明白过来,不是梦,也不是幻觉,原来真的发生了,他的朋友,骨肉相连的好兄弟,李石落走了。无力的靠在墙上,身体一点点的滑落在地上,医生无声的关上了门离开了,停尸间里重归黑暗。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十六夜想大吼,但是他做不到,甚至说话都觉得困难,整个人在这一刻都空落落的,什么都不想做,也什么都不愿意想,巨大的痛苦在一瞬间夺走了十六夜的思维能力,整个人就如同木偶一样靠坐在地上。

    不知何时,停尸间的门再次被推开,温暖的怀抱拢住了十六夜冰冷的身体,“阿姨。”十六夜侧过脸,映入眼帘的是凉子温柔美丽的脸庞,“石落走了。”少年清脆的声音满是迷惘,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来,泪珠从脸庞滑落摔在地上,在这个宁静的空间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凉子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力的把少年揽在怀里,然后感受着少年温热的泪水落在脖颈上,滑过胸口,落在身体里。凉子微微的一抖,低下头,怜惜的吻在十六夜的头顶。石落对于十六夜意味着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石落是他最好的朋友,是骄傲自豪的介绍给自己的家人一样的存在,而现在石落走了。

    眼前的十六夜从未有过的陌生,在凉子记忆里,十六夜永远是平静的,稳重的,甚至可以说是老成的,而眼前的少年脆弱,迷惘,无助,这份陌生并没有让凉子觉得疏远,恰恰相反,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走近这个少年,早在第一面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是个有故事的男孩。

    “我好了。”不知过了多久,十六夜嘶哑的声音从凉子胸前传来,凉子松开了抱着十六夜的手,用手捧着少年的头,对视着,十六夜微微的垂下了眼帘,想要躲避凉子的视线。凉子再次把少年揽了过来,然后十六夜就觉得额头一热,温热的,馨香的,柔软的唇印了上去。

    “你可以继续哭。”凉子温柔的说。

    “我哭的够多了。”十六夜从地上站了起来,把凉子也拉了起来,一边说着话,一边仔细的整理着凉子因为跪坐褶皱的裙子,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

    “阿姨,你先出去等我,我去跟石落告个别就来。”十六夜说道。

    “好的。”随着凉子离开,这间冰冷的房间再次只有十六夜一个人,他抬起脚走向了里面的铁床,走向了铁床上的石落。轻微的脚步声坚定平稳。

    石落只剩一个人形了,十六夜依旧仔细的把他的身体摆的平整,然后把放在床头的项链揣进了兜里,做好了这一切,十六夜平静的离开了,手推开门的时候,微微一顿。

    “石落,我走了。”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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