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痛下狠招

    罗雨来到香港已是午夜,他想和肖秋正式好好谈一谈。

    这些年,肖秋在心目中形象高大,简直就是神一样存在,给了事业、给了前途、还给了爱人....

    也可能有自己的因素,竟然把肖秋捧若天仙的妹妹,弄成了现在这种模样,换做古时候罪该当诛。女人是需要保护的,肖夏的不幸,虽不是罗雨有意而为,却是脱不了干系。

    肖秋脸色难看,像一张死人的脸,肌肉僵硬还闪着青光,使罗雨产生和往常不一样的紧张。周凌雯的状态也是糟糕透顶,夫妻俩的表情同出一辙,罗雨赶紧把目光移向别处。

    闷坐在沙发上,围绕住一个影像,那便是肖夏,罗雨此行目的是要把肖夏送去美国治疗,还有就是真心向肖秋致歉。

    说句对不起容易,但这仨字不具备神奇功效,因人而异因事定态,这是种心理走向,往往有专指特定的意味。

    肖秋的疲惫与愤怒,完全体现在精神层面,从小自大唯我独尊,怎么有人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既然找死,那就成全他。

    毕二的死悬而未决,罗雨和肖秋说那三头猪没查到关押在哪儿,肖秋情绪风云突变,他站起来在地上来回走动,像被圈养在笼子里的虎狼猛兽。周凌雯和罗雨相对望望,谁都没敢言语,只是随着他的步伐起伏着心跳,捕捉他微妙的表情变化。

    “就是上天入地....”肖秋停下来,做个激愤的手势。“也要把他找出来,罗雨你要是做不到这点,别说我....”,往下肖秋没说,但是等同于他说了,而且省略的内容,听上去是无法想象的结局。

    来香港定居,是肖秋不得已的选择,五星贸易被罗雨兼并内部消化掉后,他的所有重心转向“shenqi”。妹妹受凌辱精神失常,打破固有计划,肖秋痛苦异常。荣华和事业可以舍弃,他都不想看到妹妹这样,在自己庞大的帝国梦实现的路上,肖夏的出事,无疑会让他短暂陷入绝境,分心分神去处理这个事不要紧,而这个事是在赌命,很可能所有梦想到此终止。

    肖秋深知罗雨坦诚不苟言行,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把他再推进火坑,自己的基业便会全盘覆灭,不让罗雨参与进来也是不能,肖秋仿佛看到万劫不复的局面。

    一直以来,肖秋都很笃定,而且“shenqi”也有极大可能将由罗雨去完成,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这么一档子事,不是始料未及,简直糟糕透顶。罗雨的重要性不可或缺,想要权衡着实挺难。

    “好吧。”肖秋停下来,竟然说好吧。罗雨站起身带着迷惑的疑问,带着等待宣布特赦的心理,问道:“秋哥,您啥....啥意思?”

    “压力别太大,事既然出了就顺其自然,我们还有更大的事业要完成,肖夏的事就暂且放一放,怎么做你自己清楚。”

    这算过关了吗?从肖秋简单词语中,罗雨不是如释重负,倒像又背枷锁,肖秋是给予自己第二次生命的人,哪怕泰山压顶都要擎起来。罗雨想,男儿当自强这句话,放在这时,是否合适心境。

    老哥几个很久没坐在一起,生疏写在脸上,说话都微微脸红。如果说不念着情谊,搁谁也做不到,起码罗雨不是把谁一棒子打死的人。

    胡海山佯装着轻松,尽可能把话说得合拍,在自欺欺人过程当中,想合上从前的节奏,好比烤焦的鱼梦回海洋。

    赵明一见到老胡,便勾起斗嘴功能,开启战斗模式后,胡海山就被豺狗一样的赵明撕咬,老胡则像浑身掉毛的家鸡,有点慌不择路,连鸡窝都辨不清在哪儿。

    “胡总,回娘家也不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啥的,最不济也背个胖娃娃吧。”

    “嗯,咯咯咯....”

    “啥情况哥们儿,要下蛋呐?”

    “嗯,咯咯咯....”

    “靠,几月不见,胡哥变家禽了。还咯咯咯,最好再来个嘎嘎嘎,听着霸气。”

    “咯....嘎嘎嘎....”

    胡海山合不上说话节奏,但至少能跟上赵明节拍,配合着缓解自身的局促尴尬。罗雨语轻言重的点出老胡在爱人家庭观念上的不足,老胡避重就轻躲闪其词,虽在满嘴承认但却不似真心,罗雨便想点到为止,尽一份朋友该尽的责任即可。

    龙五嘴里冒着烟儿,手指弹着烟灰,坐在那儿重复这两个动作已经多时,烟抽了四五根,大字儿没吐一个。老胡合计着龙五此时的感觉,想和他搭搭话茬,还抵挡不住赵明机枪扫射般的口如蹦豆,自己恐被打成筛子形状,都难与龙五对接,只好乖乖听赵明数落。

    胡海山应罗雨之邀前来,却不敢在此久留,公司上下人等瞅他的眼神,都存有鄙视讥讽之意。转回头,朝他吐口水的未必没有,七尺男身站立撒尿,岂能受此辱没。

    来时有理由,想走也要有借口,老胡借口冠冕堂皇,回家给媳妇儿赔礼道歉。罗雨本想挽留,哥几个吃顿饭,胡海山坚持己见,看似不像是假意推辞,几人情意绵绵的把他送至楼外。

    老胡身影刚见模糊,赵明抚掌大笑,突兀发笑谁也没懂。眼见此君上气儿不接下气儿,声音像吃馒头噎住似的,好半天没动静,罗雨飞起一脚封堵腚门,这厮才贯穿通气,双手掐腰顶住两肋,可想方才笑声之猛,足以震碎肝胆,伤其脾肾。

    赵明连续哎呀两声,算是自娱告一段落,而后又手指龙五,刚要把回笼觉似的笑声续上,但看龙五已然吊起了眉梢,便连连摆手,叫罗雨瞅瞅龙五尊容。

    龙五像影视剧里男二号,主角退场他冒出来打酱油,被俩人狠狠关注时,一脸的漠然。这个表情特好,和他额头上那两道黑印子相映成趣,再配以他标志性的傻傻憨态,罗雨也是噗嗤一乐。待他满脸一顿划拉过后,不输张飞胜似李逵的黑脸,完全有理由叫赵明笑到肚子疼。

    “五哥,以后把不好习惯改改,抽完烟就用手掐灭,你倒是擦擦手啊,免得某些人拿你当笑话。”

    “罗总,我不是有意要笑话五哥,其实今天他对老胡的冷漠态度,我也忍不住想笑。”

    说起态度,罗雨似乎觉察到点啥,赵明诡异众人皆知,老胡贪污那会儿,龙五尚在狱中,按理讲不应该对胡海山横眉冷对,方才赵明提起,却存令人生疑之处。

    两人观瞧许久,龙五明显不自在,罗雨心中“咯噔”一下,赵明也看出龙五紧张得要命,张口问道:“五哥,有心事儿,你这张老驴脸掩饰不住,说说啥情况?”|

    入夜、人静、风凉。

    酒馆、暗淡、弱光。

    龙五褪了色的红风衣,罩着他像个油漆工,老胡和张玲坐在对面,桌上的菜基本没怎么动过,两只空的白酒瓶很扎眼,然而更吓人的,却是桌面另一端,齐刷刷摆满一排瓶装啤酒,目测有二十几支。啤酒起沫,龙五灌了一杯,嘴像吃了棉花糖,“呃呃”打上两个酒嗝,夹一口拍黄瓜脆嚼出声。

    “五哥,咱从小就认识,而且又在一起混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吗。说实话,罗雨就是偏心,要不我也不能贪污那俩钱儿,闹得咱哥们儿不欢而散,我心里憋屈。”

    龙五有酒量但是不会说,没口才就喝酒,酒量再强也得醉,因为桌上但凡起开的,大多灌进他肚里,而老胡两口子,小脸儿有红似白的,跟没喝一样。

    “啥....也别说....了,我....懂,要我在小....雨那....咋做,说真话。”

    夫妻俩对望一眼,轮到张玲上阵。早没发现,小女子不但酒量上乘,处理这种酒局面,也是强中之强。在与龙五对吹一瓶见底后,侃侃道出满腹辛酸泪,矛头直指万捷尖头滑脑,狠批他投机取巧,坏了哥们儿情谊,挑拨离间才致使老胡混的如此之惨,真乃罪魁祸首。他不出现,铁打的四兄弟也不至于今天。阵阵词汇说得好像是她亲历过一样。

    胡海山小烟卷抽的滋润,深吸深吐当中独自品味。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小媳妇儿和他演这出双簧,暗含深层用意,只当龙五实心肠子人,灌下去几杯猫尿,定不辨东西南北,先在其心里埋下隐患,再让媳妇儿裹上糖衣,一炮即中。

    龙五酒醉眼也迷离,人影飘起来,嗲声嗲气的骚浪气息,仿佛温泉入喉。再看张玲,越发相像和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那个令他爱怜又生厌的老大的女人。

    龙五是男人,是男人就有生理需求,何况他还孤身一人,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牺牲自己的女人在所不惜。当年肖秋说他胆小,一辈子成不了大事业,胡海山却暗藏凶心。谨小慎微有什么不好,我这是掩人耳目,只要有好的契机,出手即可伤人。

    张玲虽为农家女出身,但晓通邪理。论姿色不是上佳,论际遇唯有老胡,只要能助夫君重出江湖,扳倒罗雨身边的万捷,女人只能靠身子为代价。为她此番毁誉壮举,老胡还掉下几滴鳄鱼的眼泪。

    久历社会不一定都能读懂人心,足踏江湖不一定都能血不染身。

    龙五死盯着老胡的媳妇儿,还有老胡手里的相机,好半天才感觉心头发热,酒水与污秽物混合着狂喷出来。最后嘴里咳出的血丝,起着鲜红的粘稠,顺嘴角滴落到床上。

    胡海山劈着腿单手杵着膝盖,得意的小胡子微微发翘,另一只手里晃动的相机,就是罪恶铁证,龙五已经瞪红了眼珠。

    “五哥,迫不得已迫不得已。”

    老胡话里带笑的小动静,让龙五愤慨,他嗖的跳起身,又妈呀一声藏回肮脏的被里,光光的身体都有了恶邪之感。

    老胡的媳妇儿披条毛巾,裸露的长腿还在尽施撩骚之能,龙五天旋地转般把脑袋深埋掌心。这一刻,哪里还存在哥们儿情深,面前的老胡都比不了一个擦肩的路人。

    酒醒方知祸事起,

    一朝被困火焚身。

    龙五和罗雨扯了谎,没能把这么丑陋的事说出来,那天张玲找罗雨哭诉的假象,和今天老胡应邀的前提,他再清楚不过。种种迹象表明,老胡夫妻在为即将下的黑手,做着周密的铺垫。阴谋总是躲在背后,这是黑暗里,最最可怕的东西,可怕在....它藏于黑色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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