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及时赶到鹤山,找薛小凤给沈心蓝治伤,风行神驹司马徒抱着沈心蓝赶往鹤山,没想到自己也因此中毒,刘笑玉心中感念道谢,司马徒却道唐家堡与明教是一家人,刘笑玉想起尼哥王子曾说唐家堡与明教在一起会打起来,心中不免疑惑,便向司马徒请教,司马徒言道:“唐家堡何止是与明教同气连枝,它与五毒教又何尝不是同气连枝。”

    几世的仇怨,如何又是同气连枝?司马徒此言一出,刘笑玉心中顿起波涛。司马徒见他脸色大变,又是一声长叹:“唐家堡第一任堡主唐景安,他本是五毒教的四使之一,只是后来出了变故,他不得已才离开了五毒教,因此,五毒教与唐家堡说起来也只是一家,如何不是同气连枝?”

    刘笑玉心中又是一惊,转身望了望昏迷中的沈心蓝,低声自语:“五毒教四使之一?”司马徒接着言道:“这几百年来,五毒教数次进川找唐家堡麻烦,唐家堡都是只守不攻,就连你们现在的少堡主,也只是让你们躲着五毒教,江湖人都道,唐家堡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五毒教如此欺人,唐家堡却是百般忍让,我想,这是因为你们唐家堡历任堡主,念着与五毒教本是一家的恩情,才会如此,唉!为了这番恩情,连明教也疏远了。”

    刘笑玉心中越来越惊,也越来越疑惑,唐家堡与五毒教是几世的仇怨,在他看来,五毒教就是他刘笑玉的仇家,就算唐鼎师兄嘱托不要招惹他们,倘若哪一日狭路相逢,那也一定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正所谓百战不惜身,纵死侠骨香,如今听司马徒如此说,他才发现,他连那仇怨究竟是怎样结来的都不知道,也许他是百战不惜身,但真的是纵死侠骨香吗?刘笑玉不禁摇头苦笑,向司马徒问道:“为什么要离开五毒教?”

    司马徒摸了一把胡须,言道:“在唐家堡之前,川蜀一代遍布五毒教教众,当时我明教初入中土,名为拜火教,虽然是新生教派,但我教教旨意在拯救众生,教人行善去恶,教中人人不念己身,心悯天下,短短时间就有很多民众加入了拜火教,这其中也有不少是五毒教人,但我教以光明为尊,以火为圣,五毒教却以毒虫为圣,这中间就有了冲突,为此还引发了教徒间械斗,到后来愈演愈烈,终于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五毒教要驱除拜火教,拜火教也要灭了五毒教,在一次大的战斗中,五毒教四使之首唐景安受伤被俘,当时我教姜教主让其脱离五毒教,加入拜火教,唐景安誓死不从,姜教主存着怜悯之心,没有杀了他,我想,姜教主不杀他,是想他终有一天会回心转意,可还没等到唐景安回心,拜火教终是不敌五毒教,只得退出川蜀,将总坛设在了江浙一带,也就是今天总坛所在之处。”

    司马徒说到此处,停了一停,神情凝重,若有所思,刘笑玉心中也是一番感慨,暗自忖道:“拜火教旨在拯救众生,教人行善去恶,才有不少人加入,那五毒教原来就教众遍布,想来教义也坏不到那里,这两个教派,一个以火为圣,一个以毒虫为圣,只是尊奉的东西不一样罢了,怎么能因此水火不容,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只听司马徒接着言道:“唐景安作为拜火教的俘虏,也被带到了江浙,后来相处久了,姜教主敬他是个人物,也就去了杀他的心,只不过他自己因为水土不服,久病不起,眼见着不得活了,姜教主的女儿当时就求姜教主放了唐景安……”

    刘笑玉心头一震,惊道:“姜教主的女儿?她的名讳可是‘慕容’二字?”

    司马徒道:“刘公子果然聪明才智,看来你已猜到了,不过你也只是知道结果,却不知当时他们经历多少了苦难,姜教主曾要亲手取他二人性命,如不是教主夫人苦苦哀求,恐怕就没有今天的唐家堡了。”

    听司马徒如此说,刘笑玉像在梦中一样,他在唐家堡生活了那么多年,将唐家堡看做自己的家,他熟悉堡内的每一处机关,叫得出堡内每一个人的名字,就连唐家堡历代堡主,他也是如数家珍,自以为对唐家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如今他才猛然发现,对这个家竟是那样的不知,恍恍惚惚了半刻钟,才略略回过了神,又向司马徒问道:“他们后来又怎样了?”

    “后来,唐景安与姜小姐回到了川蜀,不过,五毒教认为唐景安做了叛徒,姜小姐本来是隐瞒着身份,为了救唐景安,就以拜火教大小姐的身份,证明唐景安在拜火教期间,始终忠于五毒教,唉!她是救人心切,哪里能知道,她这样一表露身份,岂不是坐实了唐景安是叛徒,若不是五毒教当时元气大伤,舍不得唐景安这个人才,恐怕唐景安与姜小姐,还是要死在那里,五毒教虽然没有杀唐景安,但为了证明唐景安不是叛徒,他必须亲手杀了姜小姐,唐景安与姜小姐是日久生情,在拜火教已共过患难,而且姜小姐两次舍身救唐景安,他如何能下得了手,于是便偷偷将她放了,姜小姐离开五毒教,马不停蹄赶往江浙,请求姜教主去营救唐景安,对姜教主说,不能让他的外孙一出生就没了父亲。”

    说到此处,司马徒微微一笑,叹道:“这女子啊,但凡落到情上,就变得极笨,又变得极聪明,她不但向姜教主扯这样的谎,还说,唐景安已是他的女婿,若是让人知道,拜火教教主的女婿就这样死在了五毒教,那拜火教在五毒教面前,就永无出头之日了。姜教主立时带着教内一众高手,赶往川蜀营救唐景安,没想到不但救下了唐景安,一个措手不及还重伤了五毒教教主,杀了五毒教一批好手,五毒教怕拜火教乘胜追击,便草草聚拢教众去了云贵。其实,姜教主当时带去的人并不多,只不过是挑选的高手而已,真要打起来,姜教主他们未必能活着回江浙。”

    司马徒讲完,他二人都是长吁一口气,与司马徒不一样,刘笑玉除了感喟唐景安与姜慕容一事,他还想到了自己,自他进入唐家堡之后,听的最多的就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那是唐家堡立命的根本,如今他已分不清什么是恩,什么是仇,而且,这恩仇又如何能分得清楚,倘若哪一天真的与沈心蓝交锋,是他动手杀了她,还是让她杀了自己?想到这一处,刘笑玉不由得又是一声长叹。沉默了片刻,向司马徒言道:“依司马大哥这样说,唐家堡与明教本是姻亲,为何后来会疏于往来?”

    司马徒道:“至于这一点,我也不十分清楚,可能是因为五毒教的原因吧,唐景安虽然差点死在五毒教,但他毕竟是五毒教人,可他又是姜教主的女婿,两边都十分为难,我教自姜教主以下,发展教众不涉足川蜀,已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不过教令中也有一条,但凡唐家堡有求,举教上下,万难不辞。至于唐景安与姜小姐一事,明教实录中是有明确记载的,此次与大少唐文进川之前,我还专门翻查了实录,明教的实录,都是当世之人撰写,这个是错不了的。”

    “若是这样的话,明教与唐家堡打不起来才是,尼哥王子为什么说得那样自信?”

    司马徒见刘笑玉眉头紧皱,笑道:“肯定打不起来,我此次来唐家堡,是受我教石教主之托,来与唐鼎少堡主商议结盟一事,这也是唐鼎少堡主的意思,他还专门让大少唐文送了书信与石教主。”

    刘笑玉道:“我不是不相信司马大哥的话,那尼哥王子潜伏唐家堡近二十年,如此心机实在让人心惊,而且曲傲天等人也不是泛泛之辈,他既是这样说了,还是不可不防啊。”

    司马徒点了点头:“是要防一下。”略略想了一想,又接着说道:“按理说,这些话我都不该说,你们少堡主与老堡主未向你们提及明教,也没有说明与五毒教恩怨的始末,那一定是有他们自己的道理,但我以为,这仇怨已结了几百年了,特别是唐家堡与五毒教,都是因误会而生,若是这样讲清楚了,能让两家冰释前嫌,岂不是一件大好事,当年我教姜教主能摒弃与五毒教的仇怨,结了唐景安这门亲,未必今天就不能旧戏重演,难不成非要造成谁都不愿看到的悲剧,才要各自收场?”

    刘笑玉心有所动,知道司马徒此一番话暗指他与沈心蓝,倘若唐家堡与五毒教能相逢一笑泯恩仇,那沈心蓝他二人便不是仇家,想到此处,刘笑玉脸微微发热,伸手端了茶杯装着喝茶的样子。

    司马徒对刘笑玉的尴尬恍若不见,接着言道:“如今是我大宋多事之秋,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倘若江浙的明教、川蜀的唐家堡与云贵的五毒教能结盟,难道还怕区区蒙古鞑子,我们若再为如此仇怨而相互征战杀伐,岂不是忘了国家大义,成了千古罪人,古来多少事,岂不知真正亡国的,多是败在了自己人手中,远的不说,就说令尊刘整刘将军,当年是何其英勇,若不是贾似道嫉贤妒才,谗言圣上,如何会逼得刘将军走上那一条路。”

    一听司马徒提到刘整,刘笑玉就是心头一紧,立时就觉得胸内气闷,待司马徒说到“刘将军走上那一条路”,刘笑玉再忍受不住,一用力,手中捧着茶杯“咔嚓”一声碎裂,杯中茶水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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