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晗点点头,但她此时关心的可不是上一年的账目,她急切地问他:“如何?你过了选拔吗?还有子毅他们几个,也都过了吗?”

    方泓墨闻言,脸上笑容消失,长叹一口气。

    赵晗见他脸色,猜到结果不太顺利,便起身从桌后绕出去,走到他身边劝慰道:“胜败常事,兵家尚且如此,何况是蹴鞠竞技呢?即使输了也无妨,上元节我们反倒可以轻松游玩赏灯了。”

    方泓墨瞥她一眼:“你希望我输了好陪你去看灯?”

    “自然不是希望你输……”赵晗说了一半见他脸上神气古怪,似笑非笑的样子,猛然醒悟过来,瞪着眼睛问他道,“你骗我?”

    方泓墨失笑道:“我什么时候骗你了?我有说过我落选了吗?”

    赵晗又好气又好笑,白了他一眼道:“我问你结果如何,你却故意装做那副丧气样儿,你让我怎么想?这还不是骗我?难道非要说出口才是骗?”

    方泓墨摇头道:“你就是太聪明,什么事都要比别人多想一道,甚至两道三道。看我神情样子,就猜我输了,又不问我是不是输了,直接就劝解安慰起来。现在知道我过了选拔,又觉得我是故意装出难过样子来骗你的。哎……”

    赵晗这会儿真想拿个东西敲他:“你到底说不说怎么回事?”

    方泓墨见她快要真的生气了,便不再逗她,正色说道:“今日三选不是个人选拔,而是组队比赛。”

    原来昨日过了第二轮选拔的只剩几十人,先抽签抽出四人,分别作为四队的毬头,再由毬头依次在剩下的人里挑选队员,最终组成十六人球队共四支。

    瞿承广被抽中做了毬头,自然挑方泓墨、俞子毅、谢齐修入自己的队伍,又另外挑了几个熟识的常在一起踢毬者,组成了一队。高驰和封臭脚是另一队。

    四队分甲乙两组,组内先分出胜负,接着甲组第一对战乙组第二,乙组第一对战甲组第二,这两场比赛的胜者,最终能出赛上元节大会[综影]献花。

    这种交叉赛制,是为了避免因偶然造成最强的两队都集中在甲组或乙组而设的。

    开始抽毬头时已经编好号,瞿承广与高驰都是乙组毬头。先是组内对战。谢齐修因脚踝仍有不适,俞子毅要他避在后方,因此他们这队就等于少了一人,最终仍是输给了高驰那队。

    接下来,他们不得不作为乙组第二对战甲组第一。因为已经是背水一战,为了获胜,谢齐修不肯再避在后方,最后他们虽然是胜了,却胜得十分辛苦,只赢过对方三筹,且踢完比赛后,谢齐修的脚肿得更厉害,也不知上元节他还能不能出赛。

    方泓墨最后道:“这才是我叹气的原因,我们几个虽然都过了选拔。可齐修今日勉强上场,伤势加重,上元节眼看没几日就到了,他很可能去不了。”

    赵晗担心且不解地问道:“如果他因伤不能参加比赛,你们不是缺一个人吗?”

    方泓墨道:“这倒无妨,自有应对措施,毕竟通过选拔的人也可能在最后几天有伤或病,若是发生这样的情况,就在三选淘汰的另外两队里面找人替补。我只是为齐修觉得不值而已。”

    “高驰这小人太可恶了。”赵晗愤然道,“你们就在上元节时,击败他们那队,给齐修好好出口恶气!”

    “那是一定要的。”方泓墨神情郑重应道。

    说了会儿蹴鞠之事后,赵晗把账簿、笔墨等物收拾好,对他道:“你应该饿了吧?回去差不多用晚饭了,饭后我还得去母亲那儿一次。”

    于是两人肩并着肩,手牵着手,边走边聊,回了朝岚居。

    之后几日,赵晗继续跟着韩氏,学她如何管理一家。方泓墨则每日去社里训练。

    ·

    正月初五那一日,赵氏夫妇为了赵采嫣血崩之事急冲冲上门,最终与韩氏说定,等赵采嫣病情稳定后就接她回去。

    就在当天傍晚,赵老夫人派钱妈妈带着一个稳婆上门,说要留下来照顾赵采嫣,被韩氏当即赶回去了。这不是明摆着对方家极为不信任么?韩氏岂能容她们留下。

    接下来从第二天开始起,李氏几乎天天都会来方府探望赵采嫣,并逗留好久,经常是直到深夜才回去。这倒罢了,从人情道理上讲,韩氏没法阻止李氏来探望照料赵采嫣,便由着她去。

    这些日子,赵采嫣始终卧床,整天昏昏沉沉的,起初还反复地发低烧,到了初十之后,她的情况才算是逐渐稳定下来。

    上元节的前三日与后三日都放假,正月十二日是上元节的第一个假日,赵振翼便和李氏一起过来接赵采嫣回赵府休养。

    这一早,韩氏收到赵府的人传来的口信,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便让丫鬟把赵采嫣要用的药物用具等等都收拾好,就等亲家来接人了。

    谁知赵振翼与李氏来了之后却不急着接人走,反而说有事要与亲家好好说道说道。

    韩氏不觉皱眉:“亲家公亲家母,那天我们不是都谈开了吗?不知你们还有什么事要说?”

    李氏冷哼了一声:“真的都谈开了吗?亲家母是不是仍有事隐瞒着没说呢?”

    韩氏一怔,不动声色地问:“亲家母所指何事,不如直言吧!”

    李氏怒气冲冲道:“那我就直说了,我家采嫣之所以会小产,就是因为我那个好女婿把她的嫁妆拿去买香药引,结果却把本钱都亏光所致,亲家母却对此只字未提!”

    ☆、第73章 采嫣反思

    韩氏在赵采嫣的房里始终安排有一个丫鬟一个婆子,不仅是为了日夜照料采嫣,也是为了让她们盯着李氏母女。因此李氏在过去的几天里总是找不到私下与采嫣说话的机会。

    昨日夜里,赵采嫣睡醒了。李氏问她好些没有。

    与她说了几句话后,李氏见她虽语声微弱,但神志清晰,便支方府的婆子去端药来。隔了一小会儿,李氏又装成等不及的样子对一旁的方府丫鬟道:“怎么去端个药要这么久?你去催催。”

    那丫鬟犹豫着不肯去,夫人交待不能留下李氏与赵采嫣独处,已经走掉一个婆子,她怎么还能离开房间。

    李氏见状冷笑道:“看来方家的丫鬟我是使不动的。”

    方府丫鬟转过脸去,装作没听见李氏的讥刺嘲讽。

    又隔了会儿,她们听见外面脚步声,应该是那婆子端药进来了。李氏对刘妈妈使了个眼色,刘妈妈心领神会地走出外间,见着那婆子端着托盘过来,便迎上去道:“还是我来端吧。”

    那婆子还不及反应,刘妈妈已经抢着伸手来接,婆子本能地往前送去,并放了手。谁知刘妈妈接过去时手没拿住,托盘一斜,药碗顿时滑落,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药汤四溅。

    “哎呦,烫死人了,你怎么不好好递给我?”刘妈妈跳着脚叫嚷起来。

    “明明是你没接好,怎么倒怪起我来了?”

    在屋里的丫鬟先是听见外面碗打碎的声音,接着又听到两人在外间争吵起来,不禁走到门口向外观望。

    刘妈妈见状,吵得越发大声。

    赵采嫣本来闭着眼睛养神,听到动静也睁开双眸往外看。

    坐在床边的李氏便借着吵闹声掩盖,俯身在采嫣耳边悄声询问:“那天是泓砚推你才摔倒小产的?”

    照李氏本来的想法,初五当天就要过来找韩氏理论一番,可赵老夫人却阻止了她,让她暂时别把事情闹大,先保证赵采嫣能好好静养。李氏一听确有道理,毕竟她再怎么理论,也是为了采嫣,自然是怎么对她最好就怎么做,所以才强压下火气,忍到现在。

    为怕提及当日之事会让采嫣伤心难过,影响病情的恢复,李氏甚至一直忍着没问她此事细节。但她摔倒是否是因为泓砚推她,始终是个重大关键,不问清楚不行。

    谁知赵采嫣听到她的问题后,却缓缓摇了一下头。

    李氏急了:“到底怎么回事?”问完她再把耳朵凑到赵采嫣嘴边。

    赵采嫣小声道:“我也说不清楚……那时候他是推过我,可力气不大……要搁在平时是不会摔的,可地上有水,我脚下一滑就摔倒了……”

    李氏听完心定了,叮嘱她道:“就说是泓砚推的。”

    赵采嫣眼神茫然地看会儿帐顶,点了一下头。

    ·

    李氏既然与采嫣说好了,回去便告诉赵老夫人与赵振翼,今日一早过来接人时,就朝韩氏发难了。

    李氏说的是事实,韩氏倒也不会否认,只是有点疑惑,李氏几乎天天来方府照料采嫣,按着她的脾气应该忍不住,为何直到今日才提,再一转念就明白了,恐怕是赵家人担心谈崩了立即就要带采嫣回去,才等到如今才发难的。

    李氏见韩氏承认,就接着道:“是泓砚推倒采嫣,采嫣才会小产的。之后的栽赃嫁祸,就算还是采嫣主意,嫁祸的却是赵家的女儿,又没害过方家人。泓砚推采嫣摔倒而小产却明明白白的,就是方家对不起采嫣,凭什么还要采嫣挨方家的家法?”

    韩氏虽知李氏的目的是为了替采嫣推卸,可都已经成婚结亲家了,还拿你家我家这种借口来区分责任,实在是让人不屑。

    虽对采嫣的嫁妆一事上有愧意,但在小产原因上她可不能退让:“采嫣是乱发脾气时自己摔的,亲家母不能睁眼说胡话啊。何况阿晗和采嫣已经嫁到方家,就算方家的人了,采嫣陷害阿晗就是陷害方家人,就该按方家的家法来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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