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那么随便一问,胡良的脸立马红了。

    “……数额大……镇上……哪能行……”

    他这副少年怀春的情状,季妧心里也有数了。

    谢寡妇将她扯到一边,掩不住喜气把实情告诉了她。

    “……趁着手上有了钱,就想年前把亲给提了,等过了礼,开了春就直接办事。我们家之前什么情况你也知道,那曹家父母原是不愿意了的,是人家姑娘硬要等着良子,拖了这些年……所以咱也不能亏待人家,镇上置办不到什么好东西,我和良子就打算去县城一趟,扯块好看的布,买样首饰……”

    果然是提亲。

    季妧打心眼里替他们高兴,那么糟糕的情况下曹家姑娘都愿意等,应该是真心喜欢良子哥的,两情相悦结为连理,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事。

    “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了。”

    军营中,贞吉利捧着季妧捎给她的棉衣,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这种感觉你不会明白的,因为你没有妹妹,你是个光棍……”他狠狠擤了把鼻涕往地上一甩,然后状似不经意往鲁达年袖子上蹭了蹭手。

    鲁达年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了:“我光棍怎么了?说得好像你不是光棍一样!”

    “我是光棍,可我有妹妹,我妹子还给我做了棉衣。你瞧,这针脚,这手工……我妹子手真巧,做衣裳都比人家好看。”

    鲁大年被他扯住秀了半天,本来还挺眼热的,这下只剩一肚子气了。

    “都说了那不是你妹子做的!是她托别人做的!”

    贞吉利斜了他一眼:“她那是不好意思说,我都知道。”

    鲁达年:“……好好好,就当你说的都是真的,棉衣也是你妹子做的,你有一个好妹妹,行了吧?可以放我走了吧,贞军医?”

    鬼知道他怎么会和这种人认识,还有了交情,他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

    贞吉利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表示了一番对他孤家寡人的同情后,伸着脖子往他身后那辆马车看。

    “我妹就光给我捎了棉衣?”

    鲁达年哼了一声,心道还有小鱼呢,但我现在不想给你了!

    贞吉利鼻子抽动了一下:“不对,是不是还有炸小鱼?”

    鲁达年一愣:“你咋知道的?”

    “这包袱上能闻到味。”

    鲁达年将信将疑凑近了闻闻,什么也没有啊。

    他娘的,这到底是什么狗鼻子!

    贞吉利自顾自绕过他走到马车边,掀开上面盖得罩布,又要哭了。

    “看到了吗,谁有我妹子好……”

    满眼都是黄酥酥的小黄鱼,贞吉利没心思再刺.激鲁达年。

    大手一挥:“都搬到我那去!”

    鲁达年一听,也顾不得置气了,嬉皮笑脸凑上来道:“这些你怕是吃不完吧贞军医,好几盆呢。”

    “这是我妹子的心意,再多我也能吃完。”

    鲁达年干瞪眼了一会儿,干脆把话说开:“我们跑了这一趟,你总不能吃独食!不成,总得分一半!”

    贞吉利故意气他:“你可以啊鲁达年,将军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我妹子做的东西我可以吃,你就不行,因为那是我妹子,对你而言是老百姓,懂不懂?不能占老百姓的便宜!”

    鲁达年心里那叫一个委屈啊:“谁说我没听将军的,老子要是不听,你当你还能见到这些……”

    “呦呵,听你这口气,你这是把将军都给埋怨上了啊!”

    “你别胡说,我没有!”

    “还敢嘴硬,敢不敢去找将军评评理?”

    “去就去……”

    正闹得不可开交,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找我做什么。”

    一看来人,俩人也不扯皮了,齐齐抱拳行礼:“将军!”

    然后贞吉利当着正主面就开始告小黑状。

    “将军,这鲁达年太不要脸了!小人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小人妹子弄出来一种脱水蔬菜,能让大家伙冬天也吃上青菜吗?这几天估摸着差不多了,鲁达年上次犯错闲了这么长时候,死皮赖脸非要领一队人去拉货,结果这货居心不良,还想吃我妹子捎给我的鱼……”

    鲁达年恨自己嘴笨,没有贞吉利会说,牙都快咬断了:“贞吉利,你个小人!”

    他转过身,单膝跪下,一脸悲愤,就差指天发誓了。

    “将军,属下真没吃,他妹子端到我面前我都没吃,虽然确实很香,属下们也都很饿……但我们始终记得将军的教诲,没有坏了咱们军的规矩!”

    贞吉利得意洋洋的欣赏着他这幅憋屈样。

    该!让你在练兵场笑老子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鸡!

    正要再接再厉杀他个痛快,骤然接到将军瞥过来的眼风,立马老实了。

    这个一身铠甲刀剑从不离身的男人,给人的感觉比关北寒冬的凛风还要不近人情,贞吉利来他身边的日子也不短了,还从来没见他笑过怒过,确切的说,那张冷肃的脸上很难见到什么表情。

    任贞吉利再善于揣摩人心,也仅仅只能领会一些浅层皮毛。

    “东西吃不完的话,分给他们一些也无妨。”

    将军亲自发话了,鲁达年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到车边摞了三盆端起就跑。

    贞吉利冲他一骑绝尘的背影暗骂:“这孙子,又不是当真不给他吃,瞧那出息!”

    不过算他良心没坏透,还给留了两盆。

    贞吉利嘿嘿道:“将军,你也来一盆吧。就是我上次带回来那种,我妹亲自做的,你吃过也说好吃的面拖小黄鱼。”

    将军摇了摇头:“自己留着吧,在军中吃一次也不容易。”

    瞥到他怀中的棉衣,目光顿了顿。

    贞吉利何等敏锐,稍作揣摩,试探道:“咱们的粮草和棉衣,还没给送来?”

    将军没回答他,转而问起护手霜的使用情况。

    “每个营都发下去了,往年这个时候不少人的手已经开始生冻疮,今年这种情况还没发生。”

    将军点了点头:“务求每一个士兵都能用到。”

    贞吉利心里又气愤又激动。

    气愤的是朝廷粮草辎重一压再压,把他们往绝路上逼。

    激动的是护手霜真的有用,那他们打赢的机会就多了一成。

    “将军,咱们是不是就快要……”

    将军抿唇未语,视线远移。

    长日尽头,那是北梁军驻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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