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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懂医,还是不懂医?

    这个问题确实让人挠头。

    照理说季妧是懂的,但辛子期所说的懂,显然是另外一层意思。

    “算是懂一点吧。”季妧用拇指和食指比划出微小的空隙,“皮毛而已。”

    辛子期摇头:“你给我的感觉,懂的可不止皮毛。”

    这个怀疑,辛子期心中早已有之。

    当初大宝被送到医德堂,伤腿已经做了简单固定,看似简单的手法,却不是人人都会。

    而且她能研制出护手霜,就说明自身熟谙药性药理。

    再加上她对流浪汉伤情的判断、处理,种种结合在一起,基本可以断定,季妧是通医的。

    “只是我猜不出,你专擅于哪一科。更不明白,你既然通医,为何不亲自医治。”

    “这个……”季妧小指挠了挠额头,“辛大夫啊,你也知道,医者也分很多种的……”

    辛大夫直接点破:“可你对外伤明显更为熟悉。”

    “熟悉是熟悉……可我真不会医治。”

    季妧见辛子期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无奈了。

    倒不是她有意隐瞒,其实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事实再简单不过,她不是外科医生,而是麻醉医生。

    麻醉医生可不仅仅是只懂麻醉便好,它还需要有广泛的知识才能胜任。

    上学那会儿,临床医学专业主干课程和麻醉学专业课程,如内科学、外科学、妇产科学、儿科学,以及麻醉生理学、麻醉药理学、临床麻醉学、疼痛诊疗学等,这些全都要涉猎。

    所以诸如病理、生理、药理,内科、外科、妇儿、麻醉等基础和临床各学科的知识,这些也都要具备。

    那么多年下来,硬逼也逼成了百事通,方方面面都懂一点,属于博而不精那种。

    只不过解释起来会比较麻烦。

    她现在的身份是个乡下小农女,寻常人家识字都难,她如何学医的,又是师从何人?

    而且她已经了解到,大周这个时候是没有麻醉科的。

    她抄书的时候还特意查找过,各类医学典籍几乎都没有这个词出现。

    倒是有一本比较偏门的闲书中提到过一则典故。

    说是有个铃医在给重症病人手术的时候,常会让病人喝下一种酒,然后整个手术过程中,那人就像喝醉睡着了一般,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不仅不会挣扎,连一声呻口今都没有。

    这种用浓酒配制的中药麻醉剂,大概就是麻沸散了。

    不过这个铃医好像并不是华佗,书中并没有关于他名字的记载。

    但想来过程是差不多的。

    历史上,华佗经过一次次的试验改进,最终配制出了麻醉散。

    他利用麻沸散减轻病人的痛觉,为病人进行外科手术,接上断掉的肋骨,切去溃烂的脾脏,通通不在话下。

    这在当时的医疗条件之下,已经算是极重大的手术了。

    而在麻沸散出现之前,这些是想都不敢想的,病人单靠身体硬抗,只怕疼也要疼死。

    只可惜后来,华佗一把火将多年心血付之一炬,他一生中最伟大的发明也就此失传。

    这位老铃医的方子同样没有流传下来。

    年深日久,后来的学医之人已经不相信,世上当真还有如此神奇的药方,而只把这则典故当成奇闻趣闻来看。

    季妧思索过后,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坦诚是合作的必要基础,而且以辛子期的聪明,糊弄是糊弄不过去的。

    更何况,之后治疗流浪汉,也绕不开这个点。

    “嗯……你听没听说过一种药,就是可以让病人进入睡眠状态,在无痛的情况下进行手术?手术你懂的吧,接骨啊缝合啊这些,都可以称之为手术……”

    “你是说……麻沸散?”

    辛子期果然听过那个典故,而且明显是不信的态度。

    不过,他没有直接开口否定,或者嘲笑季妧。

    他在观察季妧,想确认她不是在玩笑。

    季妧坦然任他观察。

    半晌,辛子期似才找到说话功能。

    “我不曾听说大周有专研于此的圣手……”

    即便有,他也不敢相信,这种圣手会出现在邺阳,出现在他身边。

    “啊……这个……这个嘛……一切都是机缘巧合……”

    季妧摆了摆手,一副另有苦衷、别有隐情的样子。

    辛子期也就不好再追问她师承了。

    说不定是遇到了某位高人呢?这种机缘旁人羡慕不来,也难怪她如此讳莫如深。

    而且比起探索背景,他更关心事情本事。

    因为他心里有种莫名的直觉,直觉季妧说的是真的。

    这一猜想让他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辛家虽然专攻骨筋,但其实远没那么细化,只要是外伤,都治。

    就拿寻常的接骨续筋,或者处理伤口来说,这种疼痛一般人都很难忍下来,过程中往往鬼哭狼嚎。

    而季妧说的那什么开膛破肚,更是想都不敢想。

    如果真有那种药,给病人吃下去,就能让病人无知无觉的药,那么……

    季妧看出他想问,却因为顾忌而不敢问,主动开口道:“我大致跟你说一下吧。”

    “这,这怕是不太好。”

    辛子期极力压抑住澎湃的求知欲。

    但凡医者,谁肯轻易将自己所长教于别人?

    更何况季妧要说的,还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神奇之术。

    她就如此随便的告诉自己?

    “没有什么不好的。”

    季妧不是不懂各行业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的规矩。

    但懂,不代表一定要遵循。

    别的都好说,唯有知识不同。

    掌握在一个人手里的知识,永远是死的,只有传播出去,才能让它发挥应有的作用,从而福泽更多的人。

    “麻醉的产生与发展,始终伴随着手术,或者说,是人们缓解疼痛的需求催生了它……”

    麻醉学是一门综合性学科,它包含的范围太广,说起来也太过复杂。

    而麻醉本身就要好讲的多。

    说白了,就是用药物或其他方法,对中枢神经和周围神经系统,造成可逆性的功能抑制。

    这种抑制的特点主要在于感觉,特别是痛觉的丧失。

    但怎么转述给辛子期,却是个难题。

    季妧只能尽量把一些专业术语,比如中枢神经、神经系统之类的名词,转化成辛子期可以理解的字眼。

    虽然往往词难达意,辛子期听的也比较吃力,但他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甚至称得上庄严,如同聆听圣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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