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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妧曾经听人说过,早些年的现代社会,一些比较偏远的地方,便没有领结婚证的习惯。

    只要办了酒席、宴请了邻里亲朋,两口子就算结为夫妻了。

    哪怕男女双方在一起过了好几年,儿女都有了,说要离婚,也仅仅是女的从男方家搬走,不存在办理离婚手续以及财产分割的事。

    所以她一直以为,当着村里人的面拜拜天地、走走流程,也就够了。

    高婶子却提醒她,远远不够。

    首先,得要有份婚书。

    婚书又被称为龙凤帖、鸳鸯礼书,分为正书与别书。

    正书是男方家请求婚姻的通婚书与女方家允诺婚姻的答婚书,内容多是一些虚话套话。

    诸如嘉礼初成、良缘遂缔,赤绳早系、白首永偕,诗咏关雎、雅歌麟趾之类。

    别书才是婚书的主体部分,分别记录了男女双方各自的真实情况。

    不过后来简化了许多,写上新人的家庭关系、生辰八字以及行礼的吉日吉时即可。

    只有结缔了婚书,夫妻关系才算得到了认可。

    季妧听罢,目瞪口呆。

    “可,可那不是许婚时的契约吗?”

    男女双方经由媒人介绍,确定婚事后,签订婚书。写好的婚书既要留给媒人留底为证,还要分给男女双方供日后成婚之用。

    这个环节确实非常重要,但、但大丰村这种地方,就不是那么必须了吧?

    季妧私心里很想把这个也省去,因为这玩意好像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即便双方签订了婚书,毁约的事也时有发生。

    若是男方毁约,只需要跟官府说明,放弃聘礼就万事大吉,充其量只是些经济上的损失。

    但若是女方毁约,男方告上衙门,官方凭借婚书,不需问是非缘由,仍然会把女方重新判给男方。

    也就是说,一旦签了这个东西,女方就不再有毁约的权利。

    所以它的法律效力,好像只是针对女性而已。

    季妧可不想给自己头上套个紧箍咒,把自己置于一个十分不利的位置。

    何况她和流浪汉只是演戏而已,没必要搞这么真。

    “高婶子,这个可以略去的吧其实,咱们乡下,不需要这些……”

    高婶子摇头:“早些年确实没人管,但自打潘知县到咱们邺阳就任,这一块突然就抓紧了。一开始没人当回事,后来各村里正还被叫去衙门训斥过。咱们村孟里正就被骂的狗血淋头,回来就敲锣把村里人都召集到老榕树那,一再申明了,男女婚事必须按章法走,否则罚钱都是小的,怕还要到衙门里挨板子。”

    季妧叹气,原来她是没赶上好时候,没空子可以给她钻了。

    “可以不用去衙门吧?除了那个官方的婚书,不是还有个私约吗?”

    私约又叫民间婚书,是男女双方通过中间媒人私下签署的婚约,不需要到衙门办理。

    历朝对待私约的态度不尽相同,有的不予承认,有的则视为有效凭证。

    而事实上,民间私约一直盛行不衰,那是不是说明她也可以……

    “早作废了,官府明令规定,两姓联姻必须要到衙门的那个啥子科?户科还是礼科来着,去领婚书。可以由本村里正代为办理。”

    季妧瞬间愁云满面。

    麻烦倒是其次,关键流浪汉是个黑户啊。

    高婶子又说了,这个也得找里正解决。

    得,那还是去找吧。

    孟里正没想到季妧会来找自己。

    说实在的,他现在对季妧的心情,略有些复杂。

    不过他这个复杂,并没有太多不好的成分。

    毕竟年初那会儿赈灾筹粮,季妧可是给他出过主意帮过大忙的,为此还得了县尊的赞赏,他念这个好。

    之所以复杂呢,还是因为宋璟和她的那些传闻。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宋璟会喜欢季妧,而且还被拒绝了。

    这事闹得……多尴尬呀,连他这个舅舅也跟着尴尬。

    今日季妧突然上门,他还以为是冲着宋璟来的。

    心里想着,这是后悔了、开窍了、回心转意想答应了?

    可惜晚了几日,宋璟已经娶了别人,难道她没听到这个消息?

    唉,算起来,他和季妧也是同病相怜,注定是被抛下的那个……

    “你坐。”

    孟里正指了指季妧旁边的长条凳。

    正琢磨着该怎么把这个残酷的事实告知季妧,季妧就开门见山的把来意说了。

    孟里正屁股将挨到凳面,闻言一下子坐偏了,噗通一声摔了个四仰八叉。

    季妧也不能干看着呀,上前搀了他一把。

    孟里正爬起来,都没顾得上拍拍灰,就瞪着俩眼问:“你刚刚说……你再说一遍?”

    季妧只好又重复一遍。

    “你、你要招赘?招那流浪汉入赘?”

    季妧点头:“就是他,我听人说要找你办婚书,还有流浪汉户籍的事,你看……”

    孟里正木呆呆的。

    他觉得要不就是自己耳朵不好使了,要不就是季妧疯了。

    “你认真的?”

    季妧皱眉:“里正叔,你当我闲的没事跑这来给你说笑话呢。”

    “那倒不是……”孟里正咳了几声,弯腰把条凳扶起,一只手按着凳面坐下,“你坐、你也坐。”

    季妧依言落座后,孟里正叫小孙子把烟袋送来。

    他近来愁事多,宋璟大婚那天,被宋氏族人刺的心里不痛快,回来就和婆娘吵了一架,婆娘被气回娘家了,儿子儿媳们也不敢往他跟前凑。

    愁啊,抽几口好歹能松缓一下心情。

    季妧见孟里正摆出一副沉思着的表情开始吞云吐雾,有些头疼。

    她实在闻不惯这种旱烟叶的味道,觉得呛人的很,就出声催促:“里正叔你有法子没有?如果户籍落不了,那先不办婚书行不行,等过两年再补办?”

    两年后流浪汉早成失踪人口了,也就无需办了。

    孟里正终于结束了沉思,吐尽嘴里的烟气后开口。

    “没有婚书是万万不行地。至于户籍嘛……流民想要在当地落户,确实需要满三年方可。但也不是没有特例,你刚好就符合这种特例。”

    咵嚓一声,季妧的梦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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