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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妧醒来时,天光已然大亮。

    “坏了!”

    慌里慌张的起炕穿衣,跑进灶房正打算洗漱,撞见关山在烧锅。

    “起了?我煮了粥,洗漱好差不多就能吃了。”

    “吃什么吃呀,这都什么这时候了?”季妧急的直拍自己脑门,“我怎么会睡过头呢?你也不叫我,这下完了,卤味还没送过去,等赶到邺阳也来不及了。”

    “既是来不及,就无需急。”

    “你说的倒是轻巧,卖得好好的,突然断了一天,很伤人气的……我怎么就睡过头了呢,不应该呀……”

    关山把灶膛里的最后一根柴撤掉,起身按住手忙脚乱的季妧。

    “昨日一早我送了两天的分量去邺阳。”

    季妧停下,将信将疑:“真的?”

    稍后想想,关山又不会骗自己,他说是,那必然是了。

    现在是冬天,卤味禁得住放,再说后院留的有卤水,张翠翠也知道怎么加热和重卤,他们晚去些时候也不要紧。

    “不早说!”

    季妧没好气的瞪了关山一眼,慢悠悠的刷完牙洗完脸,又炒了一叠咸菜,关山帮着把饭盛好。

    大宝刚好跑步回来,一额头的汗,不过身板确实结实了不少,而且瞧着个头又拔高了。

    一家三口坐下吃饭。

    季妧抬筷子夹菜时,突然嘶了一声。

    “哪里不舒服?”

    关山放下筷子,大宝也略有些紧张的盯着她。

    “没事,没事。”季妧一只手捂着右侧脖颈,有些纳闷,“应该是昨晚落枕了,有点酸疼。”

    关山顿了顿,捡起筷子。

    季妧倒是想起来一件事:“你昨夜为何那么晚才回?”

    “与对方话很投机,不知不觉多聊了会儿,没注意到时间……下次不会了。”

    不会让你提心吊胆,也不会再让你陷于危险之中。

    话很投机?季妧表示怀疑。

    他昨晚回来明明一身的低气压,得多投机才能谈成那样?

    不过就算自己问,想必他也不会说,而且眼下也不是谈那些的好时机。

    “那你怎么进来的?院门和堂屋门都落了闩,我也没听见叫门声。”

    一直默默吃饭的大宝,闻言斜了关山一眼。

    昨晚故事时间,他见阿姐心不在焉,就装作困乏的样子,让她早些回屋歇息。

    他自己则过了许久才有睡意。

    结果刚闭上眼,就听到西屋的窗户被敲响。

    声音极轻,三长两短。

    原想置之不理,但左右权衡之下,还是憋着气开了门。

    堂屋门刚一打开,高大的身影就闪身而入。

    在进东屋之前,总算还知道看他一眼。

    “回屋睡,别惊醒你姐。”

    他愈发气闷。

    也不想想让阿姐悬心了一夜的是谁?这么晚回来,究竟是谁会惊醒阿姐?

    之后他隐约听到院外有动静。

    没过多大会儿,就听到堂屋门再次打开的声音。

    他也跟出堂屋,却被勒令不许掺和。

    眼见关山纵身出了院墙,阿姐还在熟睡,他有些不安。

    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却知道不是好事。

    守在堂屋门口,静静的等了许久,关山才再次从高墙跃下。

    见到他,还是那句“回屋睡觉”,然后进了东屋。

    这回直到他睡着都没有出来。

    大宝心底依旧排斥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的事实,但他知道,阿姐不讨厌这个人。

    他长大了,得懂事,他也想让阿姐开心。

    但这个人显然有什么在瞒着阿姐。

    关山回看了他一眼,两人无声的对视了会儿,以大宝埋头吃饭而告终。

    饭后,季妧正想催促关山快着点,院门就被人拍响。

    听上去闹哄哄的,这是出了什么事?

    季妧正想去开门,关山拉住她:“我去。”

    门闩刚刚拿掉,院门立马被人撞开,一把剪刀迎面刺来。

    关山擒住对方手腕,一个反折,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剪刀掉落在地。

    季妧万没想到来的人会是季秀娥,而且进门就行凶。

    刚刚开门的若不是关山,是她,或是大宝,怕是躲都躲不过。

    大惊之后只剩大怒,她几步上前,挡到关山前面。

    “你是疯了吗季秀娥!”

    季秀娥披头散发、形容枯槁,只一双眼冒着诡异的精光,像个丧失了理智的疯子。

    可她是清醒的,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要杀了你这个贱人!我早该杀了你的!你还我儿子命来!还我儿子命来!”

    明明被关山折断了一只手腕,她却不知道疼似的,嘶喊着就朝季妧扑来。

    关山一把将季妧拉向身后,季秀娥也被随后赶来的康婆子和朱氏死死拖住。

    “秀娥啊!秀娥!你到底咋了,你倒是跟娘说啊,你别干傻事了,你不能干傻事了……”

    她听人说大闺女来了,而且直奔季妧家,就知道不好。

    一刻也没敢耽搁,结果还是晚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杀自己的侄女,这还咋说得清哟!

    村里跟过来的那些人确实个个目瞪口呆。

    他们见季秀娥进村不去娘家,反倒直奔东北角而去,就知是要找季妧麻烦。

    往常这个时候季妧早去县城了,所以大家也没当回事,就想跟过来看看,这季秀娥到底又来闹啥。

    莫非这回是想让她那小儿子当账房?

    没想到的是,季妧今天没去邺阳,而季秀娥一见面就亮了剪刀。

    这是奔着索命来的啊!

    “疯了疯了,这老季家的大闺女真是疯了……”

    “好险!刚才开门的若是妧丫头,说不定已经没命了……”

    “就因为西河沟的事?至不至于啊……”

    “娘哎,妧丫头再咋说也是她侄女,失心疯了吧她!”

    不管别人怎么议论,季秀娥都充耳不闻。

    她挣扎着,踢踹着,两只眼睛始终恶狠狠盯着季妧。

    “你赔我儿子命、赔我儿子命……”

    季妧明明是有理的一方,愣是被她看得寒毛直竖,心里十分莫名其妙。

    听到她的话,还以为她说的是黄骏杰,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合着她死了个儿子,普天下的人都有罪,尤其二房一家,个个都得陪葬是吧。

    “你儿子怎么死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康婆子想起上回去黄坂村,季秀娥关门跟她说的那些话,也跟着变了脸色。

    “秀娥这是干啥啊?骏杰死了那些年了,你千万想开些,谁都不看你也得看看骏才……对,骏才,他知道你来肯定高兴坏了,快跟娘回去……”

    她这么说是想提醒季秀娥,她若是做了傻事,骏才就没娘了。

    谁知季秀娥听后变得更加歇斯底里。

    “骏才死了!骏才死了!骏才死了!”

    康婆子以为她是糊涂了。

    “骏才就在家里,还没起炕,你瞎说啥,哪有咒自己儿……”

    “娘。”朱氏脸色发白,打断康婆子的话,“明茂刚刚去找骏才玩,没见着他人……”

    “没见着人?咋就没见着人?许是出去转悠了,这孩子没事就喜欢瞎转悠……”

    康婆子越说越没底,不知为何,她隐隐信了季秀娥的话。

    “秀娥……你把话说清楚,骏才他到底咋了?”

    “骏才他死了,他被活活烧死了!”季秀娥伸手指着季妧,目眦欲裂,“凶手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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