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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两天,季妧日日跑县衙,然而并没有等到她想要的消息。

    经过严刑拷打,能上的刑都上遍了,季秀娥仍然坚称季牧死了。

    “昨夜拶指,中途昏过去好几次,趁她意识模糊的时候问她,说的还是那两个字……季娘子,犯人许是没有撒谎,令弟可能真的已经……”

    狱吏没有把话说全,但“死了”二字已经一笔一划楔进了季妧的脑子里。

    从县衙走回季氏味业,在距离自家店门口不远处,再次撞见了小纨绔。

    小纨绔甩着马鞭,在那徘徊来徘徊去,时不时勾头往店里瞅两眼,不知又打什么歪主意。

    若是平时,季妧肯定无视,只要不惹到自家门前,她才懒得去搭理。

    今日不巧,正赶上她心气不顺的时候。

    狄嵘正转悠着,眼前突然出现一片黑影,抬头,就看到季妧抱臂站在面前。

    而且是沉着脸的季妧。

    他吓了一跳,赶忙后退到安全距离,站定后,又虚张声势的斥问。

    “你、你,你要作甚!”

    都结巴了,季妧愈发确认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话该我问你,你在这转悠半天了,哪儿也不盯,就盯我家,又想找事?”

    狄嵘其实什么也干,但季妧这么一说,他就像当真干了什么坏事且被人当场揭穿了一般,脸色瞬间爆红。

    “你、你哪只眼睛看见小爷是看你家店了?小爷看天看地看风景,随便看看行不行?这东大街难不成是你家的!”

    季妧点头:“行,怎么不行?那劳烦你挪挪尊脚,换个地方看天看地看风景。”

    狄嵘就喜欢跟人对着来,本来都打算走了,听了季妧的话反而杠上了。

    “小爷凭什么要挪地方?”

    “我看见你闹心行不行?”

    这嫌弃的语气,再配上这嫌弃的眼神……直季妧进店,狄嵘才回过神。

    然后他直接从被人抓包的心虚状态转换成了气急败坏。

    “疯女人!我就不走,看你能把小爷怎么样!”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张翠翠探头往外看了看,跑到柜台这边告诉季妧:“那小少爷还在那干瞪眼呢!”

    季妧正拨着算盘跟李式对账,闻言头都不抬:“不嫌冷他就继续站,爱站多久站多久。”

    这鬼天气,刚刚还有点太阳,突然就变了天,阴沉沉的,风也刮的跟刀子似的,不知要下雨还是下雪。

    狄嵘冻得的直哆嗦,腿都快没知觉了。

    真想扭头就走,赶紧回到自己暖和和的屋里。

    但他的尊严不许。

    要是现在走了,那个疯女人肯定会笑话他的。

    可是真的好冷啊……

    “少爷!少爷!”

    一大早就不见狄嵘身影,可把三泰急坏了,把平时他爱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万万没想到他会来东大街,还停在季氏味业的门口。

    自打前两天在衙门口跟人家起了冲突,狄嵘就再没说过要吃卤味的话,莫非今天想吃了,又拉不下脸跟他说……

    来不及细想,三泰赶紧把手里的狐裘给狄嵘披上。

    “少爷,你出来也不说一声,想吃什么跟三泰说,三泰来给你买不就完了?马上就中午了,他们家卤味也卖完了,咱们赶紧回去吧,等会儿老太爷该催饭了。”

    狄嵘有了台阶下,板着脸点了点头。

    他可没输,输的是那个疯女人。疯女人明知他在门口站着,半天都没敢再出来。

    “咝……快扶着小爷,腿麻了!”

    三泰赶紧过来搀着他一瘸一拐向前。

    “少爷,你还是不要惹那女东家了……”

    三泰这会儿细想了想,又觉得狄嵘应该不是为买卤味而来,他都拉不下脸跟自己说,更别谈亲自跑来买了。

    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找茬来了。

    “你到底是谁的小厮,怎么净干些吃里扒外的事?”

    “三泰不是吃力趴外,是怕少爷你吃亏。”

    狄嵘一脸不屑,正想说他怎么可能吃亏,想起衙门口的那巴掌,又把话默默咽了回去。

    不耐烦道:“都说了不是找茬!小爷我就那么闲?”

    “那少爷你在她们家门口做什么?”

    “我……”他只不过是想看看,自己和那疯女人是不是真的相像,到底哪里相像。

    自从听了马超的话,他这两天有事没事总在琢磨,一边嫌弃一边又掩不住好奇,就特意跑过来证实。

    结果在门口晃荡了小半天也没见着人,等见到了又光顾着吵架,忘了细看了。

    现在想想,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他果然是闲的,就算和那疯女人长得像又能怎样?

    算了,像就像吧,算他倒霉。

    不过疯女人今天对他的挑衅,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说什么见了他闹心,那就让她闹心个够!

    季妧早把他抛脑后了。

    吃过午饭,关山在内院教导小舟,老道士突然上门,和季妧嘀咕了一通,两人便去了城北某个小巷。

    小巷里面龙蛇杂居,又脏又乱,是个类似于贫民窟的所在。

    老道士指着门前有颗歪脖槐树的破院子:“黄林汉就住这。”

    院门敞开,里面隐隐传来哭闹声。

    “黄林汉!你还是不是人,你还我闺女!那也是你闺女啊!你怎么忍心,你好狠的心,还我闺女!还我闺女!”

    黄林汉很好认,因为他早年被人追债时额头上落了块疤。

    至于跟他撕扯的那个女人……

    老道士嘿道:“那就是黄林汉的姘头,原先在暗窝子里做的,不知怎么跟黄林汉勾搭上了。

    起初黄林汉对她挺好的,瞒着季秀娥在邺阳赁了房子,没钱了就去找季秀娥要,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这女的呢,满心以为找到了靠头,还给他生了一儿一女,谁知黄林汉不知收敛,越赌越凶,从季秀娥那要的钱渐渐都不够赌本了,就逼着这女的重操旧业。

    赌鬼嘛,一旦入了债坑,那就跟滚雪球似的,别想有还完的时候。

    加上女的年岁大了,也接不到什么生意,这不,黄林汉就把五岁的闺女给卖了,还卖到外地去了。”

    小女儿卖到哪里最值钱,自然是青楼。

    季妧心里一阵反胃,再看黄林汉时,目光已然厌憎至极。

    “臭婆娘,松开!别耽误老子去翻本!”

    黄林汉像踹死狗一样狠踹在女人身上,踹累了,一脚将她踢开。

    女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直滚到堂屋门槛旁才停。

    屋里,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静静看着这一切。

    看着他爹打他娘,没有出声,看着他娘躺在地上呛咳不断,也没有去扶。

    “若你不是个带把的,老子把你也卖了!”

    黄汉林啐了一口,揣着钱袋子朝外走。

    这一转身,和季妧对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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